那人倏地狂笑了起来，笑到一半，神色忽地变了。
他死死皱起眉，眼珠子瞪着前方的江挽，抬起手拼命扼住自己脖颈，鲜血不受控制地从喉间涌出。
男子声音断断续续的：“你、你的身上……有护、护心镜……”
“三界……已经知、知道……”
话音未落，一道血雾瞬间喷洒而出。
星星点点的血迹溅洒在少年苍白的脸上，他双眸漆黑无色，显得尤为诡谲。
江挽刚想上前一步，身侧的李晴水忽然拉住了她，摇摇头对她示意。
她犹豫了会儿，还是没有上前。
李晴水附身在她耳畔，低声问道：“谢无澜是魔界的人？”
江挽一怔，下意识看向谢无澜手里的不邪剑。
他自己暴露了。
她轻声应了下：“嗯。”
李晴水叹了口气，转移了话题：“护心镜，真的在你身上吗？”
她眉目间隐隐锁着担忧之色：“若真的在你身上，那你岂不是……”
“的确在我身上。”江挽索性直接应了下来。
从方才那人说的话中来推测，想必这个消息已经在三界中传开了。如此，她便也没有什么必要继续隐瞒下去。
李晴水诧异了一瞬，结巴道：“要、要不……我们跑吧？”
江挽唇角一抽，只摇摇头，轻声道：“没用的。”
“至少眼下，他们还找不到我，先想想办法吧。”
两人说着话的时候，谢无澜已经走了过来。
他径直走到江挽面前，平静地望着她半晌。
李晴水非常有眼力见地退到了一侧，默默观察着四周。
狐妖……真的会在这里吗？
江挽抬眼看了他一眼，忽地叹了口气，低头掏出一方干净的帕子，直接覆在了他脸上。
他身形微微僵了僵，垂眸望着眼前的女孩，一动也不动，任由她将自己脸上的血渍擦干净。
她盯着他被擦干净了的脸，笑了笑：“如果护心镜要被他们得到，我倒是愿意现在就交给你……”
话音未落，倏地被人打断。
“不行。”
谢无澜忽然伸手，将她拥入了怀里。
江挽猝不及防落入了一个冰凉的怀抱，微微愣住，下意识抬起手，却又停留在半空。
片刻，她才缓缓回拥住身前的人。
“怎么了？”江挽轻声问道。
眼前的人没有吭声，只是将下巴抵在她脑袋上，就这么安安静静地抱住她，什么话也没说。
他的怀抱有些凉，但在接触她后，似乎又渐渐变暖了许多。
少年抱着她的力度倏地收紧，似要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里。
江挽眉头微皱，没说什么，安抚似的拍着他的脊背。
他声音沉沉的：“你等我，我去去就回。”
她询问道：“你要去哪？”
谢无澜微微松开了些，垂眸看着她。
江挽有些不明所以。
下一秒，他忽地低头，在她额间轻轻落下一吻。
她睫翼轻颤，无意识攥紧了他的衣袖。
他没有回答，只是轻声地说：“若是遇到危险，你便用断水剑，不必心疼我。”
“我能受得住。”
江挽的心“咯噔”了下，还想说些什么，眼前的人已经松开了她，蓦然消失不见。
她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又咽了下去，哑了声。
江挽站在原地，有些出神。
环视了四周的李晴水转过了身，忽地探了个头过来，询问道：“他怎么走了？”
她摇摇头：“不知道。”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江挽试探性地问：“找狐妖？”
李晴水目露怀疑：“我们打得过吗？”
她再次沉默。
江挽抬眼看向了前方。
方才那两个人已经被谢无澜给解决了，地面干净得连一丝血迹都没有留下。
远处仍是空旷宽阔的平原，再往深处，便可以隐隐瞧见一片火红的枫叶林。
两人慢慢地往前走着，不断观察着四周。
踏入枫林，入眼便是满目的红。
冷风穿过林中，枫叶纷落如雨，枝头覆了一层沉甸甸的霜白。
簌簌扬扬洒落的红叶中，一道被落叶覆盖的石碑映入眼帘。
江挽犹豫了下，抬脚走了过去。
她在石碑面前蹲下，伸手撇开那些落叶，底下似乎还有什么东西。
江挽思考了会儿，用脚踢开脚下的红叶。
是一块完整的坟墓。
她吓得连忙走了下去，心里暗道几声罪过罪过。
仿佛又觉得不够，江挽又郑重地对着墓碑行了个礼：“无意叨扰，前辈恕罪！”
李晴水也走上了前来，视线落在那块立着的石碑上。
是一块无名碑。
石碑两侧摆着几盘供果，两束已经枯萎了的花。
她心念一动。
那花是……勿忘我？
江挽显然也注意到了，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我们应当走错地方了，先出去吧。”
李晴水若有所思，也对着墓碑郑重地行了个礼，然后随着江挽离开。
未料，两人还未走出几步，林间忽然妖风四起，卷得满地落叶飞扬，模糊了眼前的视线。
一道阴冷的气息传来，伴随着浓重刺鼻的香气，近乎贴着二人身侧而过。
江挽陡然停下了脚步，手已经搭上了腰间的长生剑。
天色寸寸暗了下去，四面八方的寒意袭来，将二人紧紧包裹住，一时之间，如坠冰窖。
“真是不怕死啊……”
幽冷的女声近乎擦着江挽的耳畔，她只感觉自己腰间被人搂住，似乎紧紧贴着那人的身形，无形的危险愈发的近。
她下巴猛地被人挑起，被迫抬眼看向前方。
“你是准备，把你身边那位小公子送给我了吗？”
女人咯咯笑了两声，心情似乎十分愉悦。
江挽冷冷地笑了下，长生剑瞬间出鞘，剑气凛冽又迅猛，狠狠地扫向了林中。
下一瞬，她只感觉身体一松，禁锢着她的东西似乎消失了。
眼前视线清明了起来。
一道妩媚的身影慵懒地倚靠在树干，手里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鎏金匕首。
李晴水捂着胸口大喘气，缓缓平复了下气息。
江挽面不改色地收起了长生剑，盯着来人：“果然是你。”
“是我。”伏阴挑了挑眉，抬起美眸扫了眼四周，不禁诧异捂嘴：“咦，你身边那位美公子怎的没来？”
“奴家在此处，可是等了你们许久呢。”
她深吸一口气，握住长生剑剑柄的力度稍微大了些。
李晴水走到江挽身侧，警惕地看着那女妖。
她低声询问：“这就是那个狐妖？”
江挽无声点点头：“九阶大妖，我们要小心。”
伏阴似是无奈，轻轻叹了口气：“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也敢擅闯我枫林禁地，胆子倒是不小。”
“若是那位公子还在，没准还能护得住你们，可惜——”
她哼笑了声，神色寸寸冷了下去：“你们已经是个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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