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人接过供词看了一遍，握着拳头砸在桌案上，一双眼睛满含杀意，瞪向瘫倒在门边的十来。
沈湛又从腰间取出一块腰牌，放在桌案上，道：“许大人，这个是陪同嬷嬷的黑衣侍卫掉落的腰牌，他们走后被十来捡到了。”
许大人忙拿过腰牌，翻看了一遍，愤恨道：“太子欺人太甚！我要告御状！”
沈湛点头道：“这的确是还大小姐清白最好的法子。若是只此一件事，陛下未必会管，若加上之前太子妃宴席上相逼一事，陛下就不好不管了。只是具体细节，大人还需仔细斟酌一番。”
许大人抬头，看着沈湛道：“沈将军有何想法，还请尽管说来。”
“我查得，那日去寺里的还有冀王府世子韩光远，您尽可从他身上做文章，我和他有些交情。”顿了顿，又道：“若说是他发现嬷嬷与十来的眉眼官司，抱打不平，提醒了你，还是比较有说服力的。至于太子的事情，有腰牌为证，又有之前太子妃宴席相逼一事，不用再多做什么。”
许大人微微颔首，道：“我正有此意。至于冀王世子，我现在不好与他见面，还需麻烦沈将军替我安排，日后老夫再一并感谢。”
沈湛又抿了口茶，应道：“好。许大人尽请放心，沈某一定尽全力。”
许大人长长舒了口气，整整衣袖，起身面向沈湛郑重施礼，道：“今日将军所为，老夫万分感激。日后将军若有需要，老夫定当竭尽全力。”
沈湛忙放下茶盏，起身还礼道：“许大人折煞小子了。沈某只是知恩图报而已，哪里当得上您的大礼。况且，当年母亲在世时，与尊夫人情同姐妹。论理，我还得叫您一声姨父呢。”
许大人看着眼沈湛戴着面具的脸，心中还是暗暗叹了口气，嘴里道：“沈将军小小年纪，已官至大将军，老夫岂敢高攀。”
沈湛因保持着行礼的姿态，没看到许大人刚刚的神情，却从话里听出了疏远之意，微微挑眉，道：“许大人过誉了。纯之如今回京，除去爷爷和几个儿时伙伴，已无亲近之人，若能得大人夫妇垂怜，心中感激不尽。”
闻言，许大人心生怜悯，又想起了女儿的叮嘱，遂虚扶一下沈湛手臂，叹道：“既如此，老夫也不客气了，贤侄也莫要再见外。”
沈湛就势起身，微笑道：“纯之谢姨父不弃。姨父，纯之还有一个建议，不知是否当讲。”
许大人忽略了新称呼带来的不适，道：“将军不必客气，说来听听。”
“我猜想，此时大小姐应该还不知道谣言一事。我想，如果在告御状之前让她知晓，心里有所准备，好过蒙在鼓里。毕竟，能亲自参与反击，是对受害者最好的抚慰。”
许大人双眼发亮，看着沈湛笑道：“贤侄思虑周全。我会说与她知。”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沈湛便起身告辞。
在许大人惊羡的目光中，沈湛和墨白就同来时一样，几个腾跃，身影先后消失在黑夜中……
蝉衣无力的倚在书房门边，看着翻箱倒柜忙个不停的小姐，无奈的自言自语着：“白芷怎么还没回来啊，小姐好像魔怔了似的，怎么还不知道饿了。”
昨晚是白芷守夜，蝉衣不知道，夜里子时老爷给小姐送来过封信。今早，白芷把信给了小姐，小姐看过信后，先是派白芷去了药铺，然后就让自己和她一起拼命似的找书，还是一本关于毒药的书。
许静婉坐在矮榻上，细腻光滑的额头隐隐渗出细密的汗珠，两个脸蛋也红扑扑的。她周围摆满了书，正一本本翻找着，一边还自言自语：“明明记得就放在这儿的，怎么就找不见了呢？”
突然，许静婉把手中的书都扔回榻上，泄气道：“真是见鬼了。”又对蝉衣道：“你别站着不动啊。快帮我想想，那本《毒医一本通》到地放在哪里了？”许静婉起身回到桌前，坐在椅子上：“累死我了。真是奇怪了，怎么就找不到了呢？”
蝉衣连忙过来，给她倒了杯水，道：“小姐啊，咱们找了一上午，这里的书都被咱翻了三四遍了，都没找到。这书一定不在这里。您还是先歇歇，等用过午膳，白芷姐姐也该回来了，她应该能记得那本书放在哪里。”蝉衣边说边给许静婉揉着肩，劝道。
许静婉摸了摸肚子，道：“别说，还真饿了。行吧，我们先去用膳，回来再接着找。今日我一定得找到它。”
午膳后，许静婉耐着性子看医书，等白芷睡醒午觉一起找书。昨夜白芷值夜本就没睡好，今早又被她派出去办事。虽然她心里着急，但还是逼着白芷去睡午觉了。
“小姐，奴婢睡好了。蝉衣说你要找什么医书？”不到半个时辰，白芷起来了，和蝉衣一前一后进了屋子。
许静婉连忙放下书，问道：“睡好了吗？”
“睡好了。这累一下就是好，粘上枕头一下就睡着了。”白芷笑道。
“药铺那边都安排好了吗？药材的目录单子也拿来啦？”
“嗯。奴婢把你写的那几味药材名称给了周伯。这是奴婢誊抄的药材目录单子。”白芷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叠信笺纸来。
许静婉接过来翻看了一下，道：“不少啊，还挺全的。”她将目录单子小心放进抽屉中，又道：“白芷，你记得不，我原本有一本书，是小时候二哥淘来送我的。书名好像是叫《毒医一本通》。那时，母亲说毒药太危险，不让我学。我记得当时收在书架子底层了。可是，我和蝉衣找了一上午都没找见。你记得放在那里了吗？”
白芷凝眉想了想，重复道：“《毒医一本通》，好像有这么一本书。如果这里没有的话，应该是夫人不让放在这里，或许收在库房里了。奴婢这就去库房里找找看。”
许静婉听了，却一下子泄了气，道：“那可是大海捞针了。那么多东西，就是几天也翻不完啊。”
许静婉私库里放的大多是母亲给她准备的嫁妆，此外是年节外祖那边亲戚以及父兄平日送她的礼物，也有她自己买的各种玩具、摆件，还放了些平日里替换下来的摆件。十多年积攒起来，整整装了三大间屋子。
“小姐莫愁，若是奴婢收起来的，也只能放在那么几处。我现在就去找找看。”白芷说着，就和蝉衣一同出去了。
没想到，只过了半个时辰，两个丫鬟就喜气洋洋地回来了。
“小姐，真的找到了。寒霜和银霜姐姐听说了，都帮我们去找了。两个库房还没找完，就找到了。它和一摞旧话本子放在一起呢，也没个声响。若是个活物，奴婢真想揍它两下。”蝉衣叽叽喳喳说道。
“谁说你没揍它？去灰的时候，你拍了好几下呢。”白芷笑道。许静婉抬头看向蝉衣手里，果真有一本封面黑黄的旧书。
许静婉接过书来，上面的灰尘已经擦拭干净，封皮上端端正正写着五个隶书大字——《医毒一本通》。
“呵，原来不是‘毒医’，是‘医毒’啊。”许静婉自嘲一笑：“那时干什么都马马虎虎的，难怪母亲不让我碰它。一个不小心，真容易出大事呢。”
蝉衣问道：“‘毒医’‘医毒’，都是这两个字，有什么不同吗？”
许静婉笑道：“当然不同了。虽然都是研究用毒医病和解毒的，但是，他们侧重点不同。‘毒医’重点研究如何制毒用毒，‘医毒’则重点研究如何解毒。”
白芷却是面色凝重，道：“小姐，你找它是要制毒吗？那实在太危险了。再说，您还有那么多药没做完呢。”
许静婉淡淡一笑道：“白芷，只要有药材，我会一直做下去的。所以，那些药是做不完的。毕竟，我们和银子又没有仇。毒药，我也只拣着一些做了，用来防身，也不多做。”
说完，她看着两个丫鬟一脸紧张，不赞同的样子，许静婉叹道：“你俩也看到了，总有一些人威胁、诋毁我，我总不能一直默默忍受吧，总得适时反击一下吧。咱们都是弱女子，总得有点保命本领吧。你俩放心吧，我一定会小心的，尽量不做那些剧毒的药。”
想了想，又严肃道：“说好了，你俩一定要替我保密，不许让母亲知道。否则，我可不会即可气的。”
两个丫鬟对看了一眼，最后都小声道：“奴婢知道了。”
于是，青杏阁的小丫鬟被告知，小姐在看书写字，不许过来打扰。一下午，蝉衣负责把风，白芷负责执笔记录，许静婉则捧着《医毒一本通》，寻找自己想制作的毒药。
“‘天一神水，毒性最烈，无色无味，只需一滴便可全身爆裂而亡’，天啊！竟有这么毒的药？”许静婉读完，伸了一下舌头，看着白芷道：“放心这个毒药咱不做。”
翻了一页，接着读到“‘七星海棠，无色无味，无影无踪，令人防不胜防，死者死时面带微笑；七日笑：中毒后，人会疯笑七天而死；肠草：服毒七日后，腹内绞痛而死；五毒天水：只要粘上一点，半个时辰内便会周身溃烂而死；乌头，涂在箭上，射人即倒’，还有五毒散，孔雀胆，牵机毒又名鹤顶红，乌头，见血封喉，三尸脑神丹……天哪！都这么毒啊！还有鸩毒，钩吻，逍遥三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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