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瀚就来到道人身前。
“见过前辈。”梁瀚不忘向道人旁边的小女孩点头致意。
小女孩眼睛扑闪几下，捂住嘴轻轻笑。
霄鹤道人轻轻挥手，一张蒲团出现在地上，“坐下说。”
梁瀚双目微微眯起，这像是无中生有的手段。霄鹤前辈的修为已经到了这么高深的地步。
“你的心不平静。”小女孩声音清脆。
梁瀚止住念头，低头说是。
霄鹤道人摆了摆手，“人在思考的时候脑好里总会有个声音，你理解了心声为自然会那密音传人的手段了。她能看出你心境不平静是因为有些人的心声就像漆黑中的萤火虫一样，想不被人注意到都难。”
梁瀚点头称是，自己的确是第一次了解这些。以前也试过被密音传人的经历，还以为只是自己修为没到，原来是自己认知有限。
梁瀚掏出怀里的手镯，霄鹤道人轻轻按住梁瀚的手腕，“不急，有什么想要问的吗？”
梁瀚仔细思考了一下，“晚辈的确有几个不懂的问题，还请前辈解惑。”
“为何会有魔？”
老道人抚须一笑，宽大道袍随风翻飞。“问得好，有人就会有鬼，有仙就会有魔。有神佛就会有妖怪。有男就会有女，有天就会有地，有阴就会有阳。你师父不应该没给你说过啊。”
梁瀚双手连忙摆动，“我师父说过意思差不多的话，但是我还想知道魔是什么？为什么要攻打人间界？”
“魔是欲念的实质化，至于欲念是如何实质化我也不清楚。他们扭曲，疯狂，乖张而又极端。为什么攻打人间界，恰如我刚刚所说，世间万物都有对应的面，就像阴阳鱼图案一样，魔界攻打人间界其实就是一种失衡，而放任这种失衡不管会导致一大串的更大的失衡，大道崩塌，无序混乱。”
梁瀚有些明悟，“所以那场甲子荡魔就是制衡？”
“可以这么说，至少站在我的角度是这样。那些后辈多数想的是除魔卫道，或者砥砺道心修为之流。”
梁瀚想的更长远，喃喃自语道，“所以魔不可被消灭。”
老道人默不作声，显然认可了这种想法。
他们是魔，又怎么会在乎大道的崩塌呢。越是混乱无序，无形中他们的实力越是高涨。
梁瀚手指随意地轻敲地面，而后双手交差手肘撑在膝盖，手指抵在下巴，“这个镯子的作用是？”
“某个前辈的法宝，说是法宝，其实是伴生灵器。那个前辈相信你也见过。”
梁瀚瞳孔一缩，苍奇。
想起之前苍奇前辈透露的那些言语，逐渐有了个比较贴合实际的大概真相。道德宗初代宗主携首徒战域外天牛，那头天牛，八九不离十就是苍奇前辈。这么说来，青牛观的来历也有个答案了。
梁瀚作为青牛观传人。误打误撞之下撕毁了某种青牛观和他的契约，苍奇前辈是个性情中人，不想占自己便宜，不难理解这个镯子为什么依旧肯让自己带着。对比自由，没什么是更重要的。
“在你这里作用是什么？”
“加固两界最大的壁垒。”老道人抖了抖袖子，继续说道，“那头魔主和人间界做了个协议，算算时日，差不多要到期了。”
“我应该喊你什么？”来的时候有一点梁瀚注意到，就是某个威力不小的禁术自己也很熟悉，而能作为禁术的，施法的时候会伤天和，同时亦会对自己造成很大的伤害。梁瀚只看了一眼手势，就立马认出来了，倒不是说禁术的传授不严谨，要学会某个禁术还得配以相应的咒语和修为要求。而这类咒语的繁琐程度说是难如登天也不为过。
“去接你的那两个小辈得喊你师叔祖。”
果然，梁瀚双目一凝。那么青牛观首任观主就是那名大弟子了。至于师父为什么没有对自己说起这些老黄历，想必也是有原因的。宗门之中，最讲究一个认祖归宗，追本溯源，更何况是道德宗这么一个天下道家正宗。
“既然你问到了，我也有个不情之请，可否请你去给历代供奉掌教上一炷香？”
自从梁瀚无意中和苍奇前辈解开了那份契约之后，他就有了个大胆的想法，自己出门行走，一言一行，好像都代表了青牛观，这不是字面上的代表，其中深意只可意会。梁瀚有种直觉，如果自己上了那炷香，自己宗门也会顺应某种时势向道德宗靠拢，这种时势会在以后的岁月中，一切看似顺其自然，实则从自己上香之后就敲定了轨迹。
既然已经有了底，梁瀚也不愿迂回些什么，“我还作不了主，相信我师父以前也试过被问过同样的问题，既然他没这样做，我也不会这样做。”
老道人闻言后长叹一声，“也罢。”
梁瀚还想再问，老道人竖起了手指打住梁瀚想说的话，“不妨我也来问你个问题？”
沉吟片刻后，梁瀚点头称好。
“恰如刚才所说，世间万物都有对立的面。如果，要牺牲某个人才能完成某种平衡，你怎么看？”
梁瀚没有马上接过话，撑起身子看向远处云海，而身边的小女孩就这么看着梁瀚，似乎在等梁瀚的答案。
“必须是那个人？”
“只能是他。”
“没别的办法了？”
“暂时找不到。”
梁瀚嘴唇颤抖，远处的云海也随着双目眨动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从手镯套在自己手腕那一刻开始，命运的齿轮就开始转动了。倘若自己不走这一趟呢，没什么倘若的，即便没有手镯也会有其他的东西。师父让自己走这么一趟，除了告诉自己要历练之外，另一层深意是在告诉自己，小子，不妨大胆点，送出去就是了。大师兄闭关，二师兄走修罗道，三师兄的外出，偶遇苍奇结一份善缘，其实都是在帮自己觅一线生机。
是啊，有什么好害怕的呢。梁瀚深吸一口气，手背抹过眼眶，没由来想起楚竹曾经说过的某句话，人死卵朝天，怕个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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