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德古宅。洛里安睡了一整晚，精神饱满地醒了过来。尽管身边危机暗藏，怠惰的能力还是让他能随时入睡，保证体能。
他起床洗漱完毕，简单整理了一下便下楼去。
女仆递上一根镀银的手杖，替他整理好脖子下的衣领。
“洛里安先生，早餐还没吃呢。”艾琳急匆匆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一个女仆，捧着托盘，上面摆着玲琅的食物，以及一碗蘑菇浓汤。
“不必了，我要尽早出门，给黑荆棘安保公司的人送去报酬。”
洛里安摆摆手，看都不看那些早餐一眼，随后扭头对老哈利说：
“钱准备好了吗？”
老哈利点头，从旁边的桌子底下取出一个皮革包裹的手提箱。
洛里安接过来，打开看了一眼，里面都是一镑面额的纸钞，每一百张用纸带子绑住，总共有10捆。
“需要我派人陪您一起出门吗？”老哈利看着箱子里的钱，相当关切地问道。
“不用了。”
洛里安自顾自地走出门。
家里雇佣的仆人鱼蛇混杂，即使是当了七八年管家的老哈利，洛里安对他了解也不多。
反正在找到往汤里动手脚的人之前，他不会轻易相信身边的人。现在最值得信任的，反而是在小说中知根知底的值夜者们。
一辆复古风格的马车停在了宅邸大门外，侧面悬挂着耶德家族的镀银族徽，它的形状类似一丛弯曲盘绕的藤条，在清晨的阳光下浸润着银色的光泽。
车夫吉恩下了车，拿出一张木凳，放在地面上。
洛里安提着钱，踩着木凳上了车。
马车上路后，洛里安把箱子放在腿上，将车窗的帘子拉开一道缝隙，望向宅邸的方向。
老哈利、艾琳和一众女仆依然站在门口，他们的身影很快变得模糊，最后和路边的树影融合在一起。
……
佐特兰大街36号楼下。
“我自己上去就行，你可以去那边的酒馆休息。”
洛里安从口袋里掏出一苏勒递给吉恩，然后自己提着箱子走上了台阶。
二楼拐角处，一个写着“黑荆棘安保公司”的招牌在风中晃动。不远处的房间大门半掩，冷冷清清。
洛里安走到门前，抬手轻轻敲了两下。
“稍等！稍等！”
门后的人嗓音清脆，但迟迟不见开门。洛里安放下手，平静地站在门口等候。
即将要见到小说中的人物，他心里居然不自觉地有些紧张和激动。
啪，房门突然打开，一个棕发少女探出了头。
她露着光洁的额头，明亮的眼睛上下打量，看起来好奇心十足：“您是？”
这是罗珊吧？
洛里安心里想着，微笑道：“洛里安·耶德，我来拜访邓恩·史密斯先生。”
“哦，洛里安……队长提过这个名字。快请进。”
罗珊自顾自地转身回去，洛里安紧随其后。门后是一间不大不小的房间，装修成了会客室的模样。最前方是一张木质的柜台，上面放着几本摊开的报纸和七零八落、没有收拾干净的食物包装袋。
洛里安的目光落在包装袋上，似乎知道刚才罗珊为什么半天才开门了。
在前台右侧有沙发、茶几和几张椅子。
少女指了指沙发，说：“你先在这里等候，我去通报队长。”
说完，她踩着那双平底的皮鞋，噔噔噔从后方向下的楼梯下去了。
“楼梯下面就是值夜者真正的基地了吧？有邓恩的办公室，尼尔的药剂室，还有存放封印物的查尼斯门。”
洛里安把装钱的箱子放在茶几上，自己却没有坐下，只是双手插兜，站着开始回忆原着里提到过的那些封印物。
在廷根市，最强大的封印物当然是圣塞琳娜的骨灰。此外还有2-049安提哥努斯木偶、2-105血管小偷以及那枚封印着一滴永恒烈阳血液的3-0782太阳圣徽。
不过现在距离克莱恩加入值夜者还有三年的时间，封印物的种类也许会有出入。
太阳圣徽……
一想到永恒烈阳这四个字，洛里安没来由地打了个寒战，那是刻在身体原主记忆深处的畏惧。
“洛里安先生，你看起来状态不错。”
一个温和但有些疲惫的声音在后方响起，洛里安回头，看到邓恩正缓步从楼梯走上来，罗珊就跟在他后面。
邓恩看起来一切正常，步伐平稳，眼眸依然深邃，但洛里安下意识地觉得他很疲惫，像是十几天不曾睡觉一样。
“睡了一整个月，现在精神得很。”洛里安自嘲。
邓恩轻笑一声，从怀中取出烟斗，眉头似乎舒展了一些：“不得不说你很幸运，如果再晚一段时间，你的意识也许就会彻底沉沦，永远无法醒来。”
洛里安点点头，这一个月来像是做了一个太长的梦，那种体验堪比鬼压床。
他拍拍桌上的箱子：“出于感谢，这些东西请你们收下吧。”
邓恩打开箱子，看到里面满满当当的钞票，脸上却没有露出太多异样的表情。
他重新盖上盒子，沉声说道：“我们不需要这么多的报酬，按照市场价，60镑就行。”
“不。”洛里安态度坚决：“这是我父亲发出去的悬赏。我不能再让他背上不诚信的骂名了。”
“……”
邓恩沉默片刻，终于点了点头，让罗珊将东西收下。
洛里安则趁机说道：“正好我还有一件事想请你们帮帮忙。”
“请说。”邓恩的眼神依然平静。
洛里安从上衣口袋把那块沾满了汤渣的手帕取出来：“我怀疑有人在我的食物里面动了手脚。想请你们检验一下。”
“是你身边的人吗？有没有怀疑的目标？”
“我的厨师也许有问题。但我认为她不是主使，所以目前还没有当面拆穿她。”
“明智的选择。”
邓恩点点头，然后对一旁的罗珊说道：
“你带洛里安先生去找一下老尼尔吧。他应该就在调配魔药的房间里”
……
头发凌乱，看起来没什么精神的戴莉穿过台阶，来到了前台的会客室。
邓恩坐在昏暗的光线下，嘴里叼着烟斗，身边烟雾缭绕，许久都没有动作。
戴莉随意地在桌子对面坐下，揉着眉心抱怨道：“这种任务下次叫伦纳德去吧，不眠者最适合执行夜间任务了。”
“伦纳德服用魔药没多久，能力还不够纯熟，洛里安又属于重点目标，你留下更稳妥一点。”
邓恩挤出一个微笑：“昨晚有什么异常事件吗？”
“一切正常，但他的厨师……”
戴莉述说起自己在耶德古宅的见闻，讲到艾琳往汤里“添料”，而洛里安居然未卜先知似的将汤倒掉了，又讲到他吃饱睡睡饱吃，活脱脱一只懒虫。
“是个谨慎机警的人。”邓恩脸上流露出几分欣赏。
“他要是真的谨慎，就不会把自己的父亲气死了。”
戴莉翻了个白眼：“我们应该不会再和这种人打交道了吧？”
“他现在就在地下，老尼尔的实验室里……”
邓恩叹了口气，将手中的烟斗熄灭：“而且我接到了女神的神谕。祂要我们不再追究他的那个梦境，就当作此事没有发生过……”
“神谕，女神居然为那种人降下了神谕……”
戴莉呼吸沉重，觉得四周的光线似乎都晦暗了几分，像是黑夜遮盖太阳，提早降临在了廷根市。
但最后，她还是没忍住好奇，低声问道：
“昨天你在他的梦境里到底看到了什么？”
“洛里安亵渎了神像，虽然他父亲用钱换取了教堂人士的原谅。但永恒烈阳并不是那么宽容的神明，祂在洛里安体内留下了一道太阳的气息。”
邓恩·史密斯揉着眉心，心有余悸：
“当我进入梦境的时候，直接就撞上了那轮太阳，要不是有女神的庇佑，现在恐怕已经……”
“嗯，我还以为自己掉进了太阳里。”戴莉点点头，想起了那天的场景。
“没想到仅仅是一道背影，对精神的损伤就如此之大……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邓恩用力吸了一口烟斗，吐出的烟圈消散在刚刚升起的太阳里。而这回，戴莉出奇的安静，没有指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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