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说的是真的吗？”楚烟震惊地从谢经年怀里挣脱出来，“这也太不可思议了，你不会逗我玩的吧？”
谢经年能理解她的震惊，嘴角勾起一丝苦笑：“事关重大，我既然已经决定与你开诚布公，还骗你做什么？”
楚烟当然也知道他不会拿这种事撒谎，只是要接受这个事实，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
“照侯爷这么说的话，谢兰舟岂不是北戎王的亲外孙？”
楚烟想到谢兰舟，心中惊涛骇浪。
这个整天被自己捉弄来捉弄去的小屁孩儿，身份是何等的骇人。
大周皇帝是他祖父，北戎王是他外祖父，他父亲是大周的储君，他母亲是北戎的公主。
假设他父亲和母亲的结合是两国联姻，他的出身光明正大，那他就是天下独一份的尊贵呀！
他的皇叔皇伯，皇兄皇弟，在他面前算得了什么？
可惜，这一切都只是假设，他的父亲和母亲显然是不能见光的关系，而他也就注定了不能见光。
“是啊，大周皇帝的亲孙子，北戎王的亲外孙。”谢经年也颇为感慨，拉着楚烟的手道，“你知道这样一个孩子养在我膝下，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吗？”
楚烟摇摇头。
她作为一个旁观者，已经是战战兢兢，冷汗连连，侯爷怀揣着这个秘密，简直就像在身上捆满了炸药。
她真的无法想象，侯爷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得亏侯爷心理强大，非常人可比，否则换谁谁不得疯了？
“那么，太子殿下是怎么和颂贞公主相识的，颂贞公主为什么又改名叫宇文怜，跟侯爷你回了家呢？”楚烟问道。
谢经年有片刻的失神，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年月。
“那时的太子还不是太子，只是个不受宠的皇子，被皇帝打发到西北战场历练。
为了刺探敌情，他扮作一个叫宇文兰舟的皮草商人，潜入了北戎境内，在那里结识了颂贞公主。
一开始，他并不知道颂贞公主的身份，但公主天真无邪，很快就将他引为知己，向他坦白了身份。
太子便利用她的身份收集情报，我们也借着那些情报打得北戎人节节败退。
但好景不长，太子的身份被颂贞公主发现，颂贞公主伤心欲绝之下，却不忍向北戎王告发太子，只是将太子驱逐出境，发誓与他恩断义绝。
太子愧对公主，在国家大义和个人感情之间反复纠结，备受煎熬，最后还是选择了前者，继续与北戎战斗。
北戎王吃了几次败仗，恼羞成怒，举全国之力向我们发起反攻。
我和太子率领的八万龙翼军中计被困在草原腹地，眼看着就要全军覆没，颂贞公主突然出现，带我们逃出了北戎军的包围圈。
她为了敌国皇子，背叛了自己的国家，怕事情败露，不敢再回北戎，便以宇文怜的身份跟了太子殿下。”
“哦，哦……”楚烟眼前突然灵光一闪，“所以，她的姓和兰舟的名，其实就是太子殿下曾经用过的那个名字拆分开的，对吗？”
“对。”谢经年点点头，发出一声叹息。
楚烟也跟着叹了一声。
缘分这东西，真是不可琢磨。
让人生，让人死，有时也让人生不如死。
“既然她愿意为了爱情舍弃家国跟了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显然也接纳了她，为什么后来又让她住进了侯府呢？”楚烟又问。
谢经年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表情却像是喝了一口烈酒。
“你太小了，当年的事很多你都不知道，要细说的话还有点费劲。”
楚烟眨眨眼：“没事，我很聪明的，侯爷随便说说我就明白了。”
“哈！”谢经年忍不住笑了一下，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陛下有两个皇后，这事你是知道的吧？”
“我听说过。”楚烟说，“第一任皇后是太子殿下的生母，好像太子出生没多久她就薨逝了。”
“对，没错。”谢经年微微颔首，“那时太子不到一岁，还不是太子，陛下本打算在他周岁宴上立他为太子的，皇后突然离世，这事就搁浅了。
后来陛下很快又册封了新后，也就是五皇子的生母。
就像兰舟说的，有后娘就有后爹，陛下听了新皇后的枕边风，把太子放在皇子所里交由奶娘照管，形同自生自灭。”
“唉，也怪可怜的。”
楚烟想起不管什么时候都裹着斗篷脸色苍白的太子殿下，心说就算贵为龙子龙孙，也是各有各的不容易。
谢经年接着又道：“太子殿下在无人问津的境况下，像野草似的生长，幸好没有长歪，长大后无论学业还是骑射都十分出色，每一个教过他的老师都对他赞不绝口，陛下和朝臣也渐渐注意到了他。
可与此同时，皇后也注意到了他，怕他抢了五皇子的风头，就向陛下提议，打发他去了西北战场，又在他受伤的时候买通军医，给他下了药，幸好发现捡回一条命，但从此成了一个行走的药罐子。”
楚烟听到这里，不禁恍然大悟。
怪不得太子殿下身体这么虚弱，怪不得他冒这么大的风险要扳倒五皇子，原来这因果几十年前就种下了。
谢经年缓了缓，把话题转回来：“殿下和颂贞公主好了一段时间后，京城传来陛下要立太子的消息，殿下蛰伏多年，自然不能任由储君之位旁落，于是便暂时放下西北的军务回了京城。
临行前，他将颂贞公主托付给我，又对颂贞公主承诺，只要他当上太子，太子妃之位必定是公主的，将来的皇后之位也是她的。
颂贞公主出身皇室，对这些并不在意，只希望能与他长相厮守，每天都在军营里等他回来，结果，等来的却是殿下和安国公嫡女联姻的消息。”
“啊？”
楚烟知道现在的太子妃是安国公嫡女，还是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呼。
对于一位天真无邪，放弃了一切只为和心爱的人双宿双飞的小公主来说，这该是一个多么致命的打击。
谢经年说：“殿下也是没办法，他离开京城太久，大部分朝臣都已被皇后收买，他只能借助安国公的势力才能胜出。”
楚烟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觉得唏嘘。
男人的取舍和女人的取舍永远不一样。
她忍不住问了一个幼稚的问题：“如果有一天，侯爷也面临这种抉择的时候，是不是也会舍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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