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宣抬眸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何莲紧紧地扒着树干，探出脑袋向下边张望着，并且给下方正在与野猪搏斗的人们加油鼓劲。
那模样别提有多投入了，仿佛她也在和他们并肩作战似的。
宋宣看着何莲如此大胆的举动，不由得感到一阵无语。
她是不是忘了自己很倒霉啊，竟然敢爬到这么高的地方去，等会儿她下得来吗？
此时，下方的战局已然接近尾声。
那头体型庞大、身手矫健的野猪在大家长时间的围攻下，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何莲见此兴奋得难以自持，扯开嗓子便大声喊道：“冲啊！野猪马上就要不行啦，大家伙儿再坚持一会儿，胜利的曙光就在前方！”
听到何莲激情澎湃的呼喊，其他人一脸无奈，有的人甚至当场翻起了白眼。
“何知青，你别光说不做啊。”
“得了吧你，何莲你要么下来帮忙，要么就闭上自己的嘴巴。”
“就是，简直吵死个人了，公厕的苍蝇都没你烦人。咱们一直没有让你保持安静，你该不会以为自己的声音很好听吧？”这是曾经被何莲哄骗过的男青年母亲。
何莲：“……”可恶的老女人，她声音就是很好听啊，她们儿子简直爱死了好吗！
何莲不敢说出心里话，也不敢下去帮忙猎杀野猪。
欺软怕硬是动物的天性，她下去就是野猪的美味小点心。
从自己养鱼翻车那天起，这些村民对她的意见就很大，真遇到危险这些人可不会尽心尽力地救助她。
宋宣观察了一下野猪目前的状态，再过一会儿这猪就撑不住了。
现在过去补上几刀，自己也算是为杀猪出了力，宋宣对几个婶子说，“我先过去帮忙了。”
婶子们没有多想，看着躺在地上人事不省的马远叹了口气。
这都是什么事啊！
咋偏偏是她们捉奸的时候被野猪撞了呢，如果是在他们兴头上被猪毁了命根子，那也比这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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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下
张国庆带着人一路狂奔，随便安排了两个人去卸门板，而他自己则来到大队长家门前，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大声喊道：“不好啦，不好啦！孙大姐，出大事了！”
孙玉有个做大队长的丈夫，有个工人儿子，家里日子过得还算不错，因此不需要像其他妇女一样下地干活。
此时她正在屋里做针线活，听到屋外传来惊慌失措的呼喊声，心中不禁咯噔一下。
孙玉还是放下了衣服，走出去强作镇定地问道：“小张，慢慢说到底发生啥事了？”
张国庆咽了口唾沫，努力平复了一下呼吸说：“孙大姐，你家马远被山上的野猪给拱掉了蛋蛋，你快跟我上山去看看吧！”
孙玉听见这话恍若雷劈，破口大骂道：“你才没了蛋，我儿子好端端的，怎么会被野猪给拱掉蛋蛋呢！你别在这里胡说八道，我才不会信你的鬼话！”
她一怒之下抄起门后的扫帚，就要朝张国庆打去，“我呸，给我滚！不然我上你家里找你老娘算账去。”
张国庆吓得连忙往后退了几步，边躲边解释道：“孙大姐，我真没骗您啊！”
“好多人都看见了，我是来给您报信儿的。你不信就算了，我们不知道大队长去哪儿了，等他回来你记得告诉他一声。”
“是啊，我们说的都是真的，你让大队长一会儿上山接人。”
“你们都给我滚！我说个屁说，我小儿子好着呢。”
孙玉哪里听得进去这些，依旧固执地认为这是他们故意编造出的谎言，挥舞着手中的扫帚，将张国庆等人通通赶出了院子。
“国庆，先别说了。我们先上去吧？我把刘医生也叫来了。”
唐方见她不愿意相信，叹了口气说道。
“哎~”
张国庆知道时间不等人，闻言没再劝下去，跟着他们离开了。
他们是离开了，但孙玉的心却无法平静下来。
她回屋坐在椅子上，脑海里不断回想着张国庆刚才说的话，越想越是坐立不安。
尤其是想到他们一群人抬着那厚厚的门板急匆匆地上山，甚至还把村里唯一的刘医生也给带走了，孙玉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担忧，决定亲自前去看一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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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何莲的话让大家心里不是很舒服，众人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依旧拼尽全力与野猪战斗。
宋宣给野猪补上一刀，在猪血飞溅时离开了。
随着一声沉闷的倒地声响起，那头凶猛强壮的野猪轰然倒下，彻底失去了生机。
“倒了倒了野猪死了，王大姐快闪开，这猪起码有三百八十斤，压在人身上会出大事的。”
“这猪终于死了，它可真能折腾。”
“要吃猪肉咯~”
现场爆发出阵阵欢呼声，孩子们更是欢欣鼓舞，丝毫不惧怕鲜血四溅的血腥场面，争先恐后地向着野猪尸体围拢过去。
“我的小远啊~~小远你怎么变成这样子了呀？”
就在这时，人群之中突然传来一道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孙玉赶到现场时，眼前的一幕让她差点昏厥过去。
她儿子面色苍白地躺在地上，下身满是鲜血，而刘医生正蹲在旁边为其进行着简单的急救处理。
其他几个人在刘医生的指挥下，小心翼翼地将她儿子往门板上抬。
孙玉踉跄着跑上前去，看着儿子凄惨的模样，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她声音颤抖地向周围的人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有没有谁能跟我说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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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面面相觑，没人愿意回答她，就怕被孙玉迁怒怪罪。
最后，大家相互推搡了一番，选出了一个倒霉代表站出来，将之前所发生的一切讲述给了孙玉听。
他们绝口不提宋宣在这件事里所扮演的角色，其一是他父亲杀人那事，让大家不敢跟他来往，担心会被人说闲话。
其二，众人对他的动机并未产生疑虑。
宋宣只是看到了野猪，下来叫她们帮忙，想让大家一起去杀猪吃肉而已。
她们是因为听说山上有野猪，这才愿意跟他上山的。撞见马远和秦寡妇偷情，这真的只是个意外。
倘若将宋宣给供出来，那么她们上山的初衷，便显得不再纯粹。
万一遭到他人猜疑，认为她们是故意去捉奸的就不妙了。
捉奸没有出现意外还好，现在捉奸捉出了问题。
人家蛋蛋因此没了，这般罪责实在太过沉重，她们根本无力承担。
即便是出于自我保护的考量，她们也只能一口咬定，上山的目的仅仅是捕捉野猪而已，所有发生的一切均属于意外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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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宣隐匿在人群当中，对于她们给出的回应，他一点儿都不奇怪。
乡下人虽说质朴无华，但绝不是蠢人，同样懂得权衡利弊、趋利避害。
若是马远只是一个普通社员的儿子，即便因为捉奸没了蛋，大家也只会说对方是咎由自取。
可偏偏马远是大队长的儿子，这就麻烦了。
70年代农村，大队长手中所掌握的权力还是很大的。
这个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得在他的手底下讨生活，谁也不敢得罪大队长。
她们淡化自己在其中所起到的作用，可以避免给自己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孙玉听到儿子是因为跟秦寡妇搅和在一起，才会没了蛋蛋，气的五脏六腑都要炸开。
儿子那边有人照顾，自己过去帮不上什么忙，反而可能会添乱。
她气势汹汹地走向秦寡妇，见她被大家绑了起来，此时正坐在地上，泪流满面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孙玉怒不可遏，对着秦寡妇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嘴里还不停地骂着：“你个贱货！臭不要脸的东西！竟敢勾引我儿子，你还有没有一点羞耻心？”
“你对得起你家里那个为了你连命都没了的男人吗？看看你把我家小远给祸害成什么样儿了，这下子你满意了吧？”
孙玉打完还不解气，继续喊道：“你就这么缺男人啊？非得缠着我家小远不放！”
“我让你勾搭，我让你发浪，你赔我小远的蛋！”
这雷人的话一出，所有人都挪开了头，肩膀隐隐颤抖，生怕笑出来被她记恨上。
宋宣垂下脑袋盯着路面，极力克制住内心喷涌而出的笑意。
好家伙，这蛋又不是鸡蛋，还能还回去？
而且距离他被野猪撞飞，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马远那玩意儿恐怕早就已经坏死了，就算华佗再世，面对这种情况恐怕也是束手无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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