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莲莲的检查结果在当晚出了，云奕白在外面吃饭，接到了医生的电话，匆匆赶往医院。
医生在走廊里，一转头就看见了云奕泽，云奕泽穿着病服，披着一件外套，从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她问道：“情况不太好是怎么回事？”
医生犹豫了一下。
“别担心，我能接受。”云奕泽说道。
医生叹了口气，将她请进办公室，拿出阮莲莲的检查报告，推到云奕泽眼前。
云奕泽看了她一眼，低头看检查单，她奇异地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他也有肾癌。”
“是的。”医生低声说：“考虑到癌细胞的扩散程度……”
“不用说了。”云奕泽将单子还给医生，起身说：“我知道了。”
她临走前，拽了拽身上的外套，什么也没说。
云奕白赶到医院时，医生正在等她，云奕白喘了两口气，她走得急，呼吸有些错乱，直接道：“不用管我，你直接说吧。”
医生将此事告诉她，顺便补充了一句：“配型是成功的，如果癌细胞没有扩散，兴许还有机会。”
云奕白先是沉默，回过神来，清晰无比地大骂了一句，愤怒地拧开手里的矿泉水瓶子，差点把整个水瓶都拧裂了。
“先冷静一下。”医生劝道：“患者的病情没有进一步恶化的倾向，这已经是最好的消息了，我们还有充足的时间寻找更加合适的肾源。”
云奕白一想到自己开了十多个小时的车，从柳垣到长安，中途还抛锚在别人烧纸钱的路上，运回来一个废物，她就有冲动一刀捅死阮莲莲。
“先别说这个。”她脑仁子疼。云奕白深吸一口气，问道：“奕泽已经知道了？她什么反应？”
“很平静。”医生又叹了口气，转而说道：“那这位叫阮莲莲的，是留院治疗还是……”
云奕白打断她，“不用，我带走。”
说罢，她一口水也没喝，拧了拧矿泉水瓶，反手扔到垃圾桶里，离开了办公室，朝着云奕泽的病房去了。
云奕泽的病房门没有关，顺着缝隙能看到她在整理什么，云奕白抿了抿唇，敲了两下门，云奕泽转身说道：“请进。”
“奕泽。”云奕白微微推开门，“移植手术的事情你知道了吗。”
“我知道了。”云奕泽抖了抖外套，叠得四四方方，一边叠一边说：“没关系，奕白姐你不用安慰我。”
云奕白走到她身旁，说道：“医生也告诉我了，除了他本身也有癌症，其实配型方面不太合适，咱们还有时间慢慢找，这件事情要不要告诉姨妈？”
“你说吧。”
云奕泽将叠好的衣服放进行李箱里，云奕白看到她在干什么，皱起眉头，不确定地说：“你这是……”
“我的病还好，不算严重，在那边也可以化疗。”
云奕泽摘掉眼镜，坐在病床上，拿起眼镜盒取出眼镜布，对着镜片轻轻哈了一口气，病房内针落可闻，擦拭的声音细微地响起，云奕白打破了沉默。
“你想回邵里？”
“对。”云奕泽说道：“等找到了合适的肾源，我再回长安接受手术。”
“邵里的医疗水平怎么可能和长安比？”
云奕白对这件事一口回绝，她将云奕泽的行李箱推到一边，坐在云奕泽身旁，“奕泽，往好了想想，阮莲莲同样有肾病，这说不定有遗传方面的原因，不一定是环境导致的。”
“我也觉得，不然太巧了。”云奕泽说：“我回邵里没有心理负担了，虽然……环境不是很好。”
“我的意思是邵里的情况没那么严重，什么产粮不好，作物有问题，可能都是恶劣天气导致的，和污染没任何关系。”
云奕白顿了顿，继续说道：“如果你现在回邵里，姨妈肯定会担心你。”
“所以拜托你跟她说。”
云奕泽望向她，缓缓说道：“我不认为我有百分百的可能性撑到手术的那一天，或者换了肾之后能多活几十年。
这些天我想了很多，在我有限的时间里，我还想再多做点事。”
“你……”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云奕泽摇了摇头，她重新戴上眼镜，“妈现在只有我一个孩子，如果我死了，姨妈会合家的。”
“你没死她也会的。”云奕白跟着她站起来，说道：“她们之间的矛盾不是因为我们，等她们说开了和解就好了。”
云奕泽不再说话，只默默地关上行李箱，她的物品并不多，床上扔着两件便服，还没有换上，看她的视线往这边挪，云奕白往左走了一步，挡住她的视线，还想继续劝说。
“你想连夜走？这都几点了，你吃饭了吗。”云奕白说道：“要不明天再说，你要是觉得在医院里待着没意思，咱俩待会儿出去吃夜宵。”
“我不饿，已经订好车票了。”云奕泽轻叹了一口气，“奕白姐，我已经想明白了，你就别劝我了。”
云奕白越听越不对劲，总觉得云奕泽是放弃治疗的意思，想在临死前发光发热，假如阮莲莲能正常移植，云奕泽绝对不会说这种话，这样一想，云奕白捅死阮莲莲的冲动越发强烈。
死吊子一天到晚不知吃了什么，给自己活出一身癌细胞，该死的命造福一下其她人都做不到，怎么这么自私。
云奕白在心里大骂，再次挪了挪位置，挡住云奕泽。
“你等一下。”云奕白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啊？”云奕泽一愣，“奕白姐你别闹了，你才刚回来不久，我不可能同意你去邵里。”环境怎么可能没问题，她在邵里从事防治工作这么长时间，邵里什么情况她很清楚。
“咱俩明天上午去，我送你。”云奕白语气坚定：“我送你到城区，和医院打完招呼后我就走，不然我不放心你。”
云奕泽说：“不行。”
“就这么说定了。”
云奕白拿走她扔在床上的衣服，塞进行李箱，将云奕泽按回病床坐下，“安心睡一晚，别的事情，咱们明天早上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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