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她就知道谁喜欢她。
九岁那年，那些拿着花束来到商业街的孩子们，她知道他们都是因为喜欢她才来的。
宁芙混血的塞托，罗卡尔大公的儿子里奥内尔和海顿·巴鲁瓦，还有……还有……
“还有……”
是谁呢？
蕾妮的头又开始疼了，记忆的碎片像针一样刺痛着她的大脑。
在那个五彩缤纷的世界里，只有那个少年是黑色的，从脸到指尖、脚尖，完全看不清他的模样。
她只记得自己正在远离他。
她狠心无视了他悲伤的眼神，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蕾妮，你辜负了男人的真心……”
蕾妮一把捂住斯托拉斯的嘴，另一只手捂住额头。
“有什么不满，以后再说。”
“你……”
“奈瑞德快要不行了。”
每当想起那个少年，她就感觉奈瑞德的力量正在减弱。
这也意味着，世界末日即将到来。
“去莫哈斯。”
恶魔们默默地将手放在左胸上。
两个小时前，伊斯特就躲在柱子后面，偷偷地看着蕾妮的房间。
“她什么时候出来？”
他在附近徘徊了两个小时，每次听到脚步声，都会竖起耳朵，尾巴也不由自主地摇晃起来。
她马上就出来了吗？
现在出来了吗？
现在呢？
等了两个小时，伊斯特的耳朵和尾巴都耷拉下来。
“看来她今天不会出来了。”
他沮丧地转身准备离开，身后却传来了一个声音。
“伊斯特王子？”
他的耳朵和尾巴立刻竖了起来。
伊斯特猛地回头，看到蕾妮正提着行李，歪着头看着他。
“行李？”
“你要走了？！”
伊斯特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乎是吼了出来。他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连忙后退一步，不停地摆手。
“别害怕！我是不会咬人的兽人！”
“我不害怕。”
“真，真的吗？”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偷偷地瞄着蕾妮。
“有些人类害怕兽人……王室的狼族体型比较庞大，更容易让人害怕。”
“没关系。您有什么事吗？”
他支支吾吾地说道：
“那个，你留在这里也可以。”
“什么？”
“帝国的领土毁灭后，你就无处可去了。所以，那个房间，你可以继续住。”
“……”
蕾妮看着伊斯特害羞的表情，过了一会儿，她叉着腰，叹了口气。
“伊斯特王子。”
“嗯？”
“我只是帮了你几次，你就这么喜欢我了吗？我很困扰啊！”
“嗯，嗯？”
“我帮助您，是因为我们之间有交易。交易，您明白吗？”
“……”
“王后陛下希望我帮您成为一个合格的国王，我帮您铺平了道路，然后得到了回报。这不是好意，而是一场肮脏的交易！”
蕾妮瞪大眼睛，强调着“肮脏的交易”，仿佛生怕伊斯特真的爱上她。
“为什么要做肮脏的交易？就不能做干净的交易吗？”
伊斯特耷拉着眉毛，看着蕾妮。
他的眼神是如此纯真，蕾妮的良心都受到了谴责。
“为了生存，我放弃了做一个干净的人。”
“生存一定要付出代价吗？”
“世间万物都需要付出代价。”
兽人的思维发育比较缓慢，伊斯特现在的理解能力大概只有十二岁左右吧。
蕾妮决定用更简单的方式解释给他听。
“在会议厅里，您模仿我说的话时，是什么感觉？”
“感觉很神奇。那些总是拿我和韦斯特比较的人，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而且，韦斯特说我‘好样的’，我很高兴！”
“在会议厅里获得的惊喜和喜悦，就是您再也无法躲在被子里的代价。”
“啊？”
“如果明天您又躲进被子里，就会受到比昨天更严厉的批评。他们会说，‘果然还是个没用的王子’，‘我竟然以为他真的变了，真是可笑’，‘以后再也不能指望伊斯特王子了’。”
“那……太可怕了。”
“但是，付出可怕的代价后，收获的果实会更加甜美。如果您成为一个好国王，即使过程很痛苦，您最终也会得到您想要的一切。”
比如，再也没有人敢拿他与弟弟比较。
比如，得到所有人的尊敬。
诸如此类。
“总之，我帮助您只是一场肮脏的交易，您就死了这条心吧。”
蕾妮笑了笑，点了点头：
“那就再见啦。”
“还是先去对我们比较友好的阿塔尔部落联盟，再去敌国莫哈斯吧。”
她得先去和王后告别，然后尽快出发。
蕾妮没有注意到，伊斯特正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表情。
“付出代价就能得到甜美的果实？”
我想要的一切都能得到吗？
那她也会属于我吗？
代价换来甜美的果实——我想要的一切——成为好国王就能得到蕾妮！
想到这里，伊斯特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他飞快地跑向国王的议事厅。
“父王！父王！”
“你这小子，突然闯进来大呼小叫的干什么？怎么？又和韦斯特打架了？”
“我要学习帝王学！”
“……你不是说老师总是拿你和韦斯特比较，所以你不想学吗？”
“我要成为国王，一个好国王！那样蕾妮就会属于我了！”
“什么？”
韦恩斯国王摘下眼镜，看着两眼放光的儿子。
“看来这丫头还真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他笑了笑。
*
蕾妮向王后告别后，前往阿塔尔部落联盟的领地，她不会知道，伊斯特在很久以后会成为韦恩斯历史上最伟大的君主之一。
也不会知道，在不久的将来，她将面临接连不断的“地狱式求婚”。
到达阿塔尔部落联盟的领地后，蕾妮环顾四周。
“这下麻烦了……”
通讯石无法使用，她联系不上任何人。
之前去加洪和韦恩斯，都是事先通过通讯石联系了那里的领导人才得以进入，但在阿塔尔，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先去找罗卡尔大公吧。他应该在阿塔尔靠近边境的部落里……”
就在这时，一支箭矢破空而来。
一直保持警惕的四个恶魔同时现身。
巴尔用藤蔓将蕾妮团团围住，弗法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布涅和斯托拉斯同时抓住了箭矢。
“是谁！”
弗法话音刚落，一条长鞭就飞了过来。鞭子卷住蕾妮的腰，将她猛地拉了过去。
“真？”
“好久不见，公主。”
真搂着蕾妮的腰，贴近她的脸，笑着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不对，你是怎么摆脱恶魔……”
蕾妮惊讶地问道。
就在这时，她身后传来一阵剧烈的黑色奥拉波动。
“放开她！”
“你死定了。”
“我要你的命。”
“放开那个女孩。”
布涅、弗法、斯托拉斯和巴尔怒视着真，仿佛要将他撕成碎片。
“等等，等等。”
不能杀他！
真吹了一声口哨，说道：
“还真吓人。”
然而，他的嘴角始终挂着一丝轻佻的笑容。
蕾妮瞪了他一眼，然后向恶魔们举起一只手，示意他们不要攻击。
真又补充了一句：
“还挺听话的。”
蕾妮狠狠地踢了他一脚。真抱着腿夸张地叫唤起来，蕾妮趁机推开他，走了出来。
“我的朋友脾气不太好。”
“我知道。”
真耸了耸肩，向身后示意了一下。
蕾妮回头一看，一群士兵正拿着弓箭对准他们，领头的那个戴着头盔的士兵正是之前在边境遇到的那个，他正怒视着蕾妮，似乎对她刚才踢真那一脚怀恨在心。
“只是脾气不太好的客人而已，退下。”
真说道。
士兵们这才放下了弓箭。
“走吧。”
“去哪儿？”
真背对着他的士兵，微笑着说道：
“忘了说了，你没有选择的余地。”
“……”
“虽然你很可爱，但部落首领的继承人不能对入侵领地的异族人手下留情。”
这时，布涅的声音在蕾妮脑海中响起：
“孩子，我们该怎么办？”
蕾妮让眷属们不要轻举妄动，暂时慢慢跟随在真身后。
“不要攻击，我们跟着他。”
通讯石无法使用，她没能事先得到阿塔尔部落联盟的入境许可。
在他们看来，她正如真所说，是个“入侵边境的异族人”。他们没有立刻拔刀相向，就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了。
蕾妮跟着真来到附近的一个帐篷，帐篷周围是一个热闹的集市。
“进来吧。”
蕾妮在帐篷里的椅子上坐下，向外望去。
她一直觉得加洪和韦恩斯很有特色，没想到阿塔尔部落联盟也别具一格。
加洪、韦恩斯、阿塔尔部落联盟、莫哈斯。
这四个国家中，阿塔尔与帝国的距离最近，但服饰和文化却与帝国截然不同。
男人们穿着立领上衣，衣摆长至膝盖，胸前斜着缝着一块色彩鲜艳的布料，裤腿宽松，用带子束紧裤脚。
他们头上裹着头巾，而不是戴帽子；披着兽皮，而不是穿外套。
女人们穿着紧身的短裙，而不是蓬松的长裙，裙子里面穿着长裤，胸前也斜着缝着一块色彩鲜艳的布料，和男人们一样。
这里还有很多动物，骆驼和豹子随处可见，相处融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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