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秀宫，柔妃赵雪莲醒来。
婢女兰心守在榻边。
“娘娘，娘娘您终于醒了！”
“太医，快传太医～”
赵雪莲气色很差，未有半分血色，声音虚弱无力，“陛下…陛下呢？”
“陛下这两日都未曾来后宫，还下令司正司彻查皇后娘娘的安胎药。”
“什..什么？”
赵雪莲虚弱得音颤。
“那日皇后娘娘晕倒，太医院的李太医诊脉，说皇后的脉象有异，要看安胎药的药渣……”
赵雪莲费力咳嗽两声，身子跟着震动。
“咳咳～咳咳～咳～”
血一滴一滴掉落在床榻上。
“娘娘，您咳血了娘娘！”
“太医～太医！”
赵雪莲扯住兰心的手腕，用尽全身的力气，强压着眼皮不往下沉，“去请陛下，你去，快去！”
“是～奴婢这就去请陛下。”
太和殿，婢女兰心跪地哀求，“陛下，奴婢恳请陛下，去看看柔妃娘娘吧！”
“柔妃娘娘一向身子娇弱，此番小产亏了气血，昏睡了三天三夜才醒来，还咳了许多血。”
陈卓璟眉眼未抬，“可请太医瞧过了？”
兰心颤抖着下肢，回答，“来的时候刚请了太医，奴婢…还不知病况如何……”
年茂图也没有往日那般亲和，“放肆！不清楚病况，就敢惊扰陛下！”
“陛下恕罪，”兰心叩头谢罪。“奴婢…奴婢就是忧心娘娘……”
陈卓璟依旧未动声色，“罢了，让她好生养着，下去吧！”
“是～”
赵府，兵部尚书赵洺峰捏着密函，面色不大好，行列整齐坐着赵洺峰的六个儿子。
赵洺峰年轻时，可是出了名的风流。
“父亲，宫里情况如何了？”
急性子的赵为仁率先问。
赵为仁，赵洺峰嫡出长子，排行老大。
现任左卫军统领，骁勇善战，赐号广威。
柔妃赵雪莲的亲哥哥。
赵为义跟着问，“妹妹可是失手了？”
赵洺峰面色难看得很，眉头拧在一起，“陛下并未迁怒皇后，反而还派了太医看护，下令查问皇后的安胎药。”
几个男人面面相觑。
年纪最小的赵为信本能反应，“那岂不是糟了。”
赵洺峰焦急万分，“不行…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排行老四的赵为礼开口，“父亲大人，事已至此，不如让三妹进宫？”
三房许姨娘生了赵为礼，和三妹赵金莲。
赵为仁急了，“父亲，那雪莲该如何？”
赵洺峰冷了冷眼神，“事已至此，就看雪莲的造化了。”
寂静的夜，赵为仁喝得酩酊大醉，由家丁搀扶着到楚姗姗的房里。
“夫人～”赵为仁一把抱住女人，人高马大的男人就这样倾倒过来。
“夫君，我还怀着身子呢！”
赵为仁如同被点醒了一般，整个人迅速脱离开楚姗姗，蹲下身子，头靠着女人隆起的肚子嘟囔着道，“孩子，你若是个女儿，爹定会给你找个好人家，你送你去宫里，宫里的日子，实在是太苦了！”
楚姗姗抬手，轻抚着男人的头，“我知道夫君为柔妃娘娘难过，若是吃酒能让夫君心里舒坦些，多吃些也无妨。”
承乾宫，圆桌上摆着各色精致膳食。
“娘娘近日，胃口倒是好了不少。”
秋芝在旁布菜，伺候着崔雁宁用膳。
崔雁宁默声吃着，肉眼可见的伤情。
现下，她只想肚子里的孩子平安出世。
“娘娘，寿康宫的柳絮姑姑来了。”
“请她进来。”
“是～”
“奴婢柳絮，参见皇后娘娘。”
“姑姑请起。”
柳絮是太皇太后崔淑德的陪嫁，从小看着崔雁宁长大的，崔雁宁自然要多几分敬意。
“太皇太后请娘娘到宫里一叙。”
“本宫即刻就去。”
柳絮笑眼微微，是性子极柔的，“娘娘莫急，奴婢就在殿外候着。”
寿康宫，柳絮搀扶着崔雁宁缓缓走进殿内。
视线里端坐在侧的男人，崔雁宁自是注意得到的。
她只是，不想去看他。
每看他一眼，她心头的肉就痛一分。
噬骨钻心的滋味儿，不好受。
“臣妾参见太皇太后，参见陛下。”
“皇后起来吧！”
崔淑德岁数大了，精神头儿却足，一双眼睛，毒辣得很。
“赐座。”
柳絮搀扶着崔雁宁坐在另一侧。
直直地坐在男人对面。
“皇后身子可好些了？”
“回太皇太后的话，臣妾已经好多了。”
“柔妃娘娘到～”
柔妃？她应是在坐小月子才对！
她怎么来了？
崔雁宁眉眼一沉，手捏着锦帕，搭在滚圆的肚子上轻抚。
赵雪莲面色灰白，艰难撑着身子行礼，
“臣妾，拜见太皇太后，”
“拜见陛下、皇后娘娘。”
“嗯、”婢女兰心要搀扶着赵雪莲起身。
只听老人家徐徐一句，“跪着吧！”
兰心面色惊恐，叩头求饶，“太皇太后，我家娘娘还在坐小月子，还请太皇太后开恩啊！”
老人家单手握着玛瑙珠串，眉毛一皱。
柳絮缓缓走下台阶，走到兰心面前，上去便是一巴掌，瞪着兰心申斥，“太皇太后面前，岂容尔等放肆！”
身后的老太监孙大海一挥手，两个小太监弓着腰上前，将人拖拽走。
“太皇太后饶命！”
“太皇太后饶命啊！”
赵雪莲强撑着身子，挺直脊背，垂着头跪着。
“太皇太后，司正司岑华安求见～”
“让她进来。”
岑华安，掌内宫法规条例，公正清明。
“下官岑华安，参见太皇太后”
“参见陛下、皇后娘娘。”
崔淑德缓缓开口问，“皇帝让你查的事，如何了？”
“回禀太皇太后，下官已经查明，皇后娘娘的安胎药，是被太医院的小林子偷偷加了草镰子。”
“太医院的小林子，正是每日给皇后娘娘宫里送药的小太监。”
“小林子偷偷给其他两个小太监使了银子，顶替他们每隔两日一换，往皇后娘娘宫里送药的差事。”
陈卓璟出声问，“何人指使？”
“据小林子供认，是受柔妃娘娘指使，他在宫外的老母，为赵大人圈禁。”
岑华安有条不紊地讲述事实。
陈卓璟面色凝重，看不透复杂。
“皇帝，谋害中宫嫡出，该如何处置，不用哀家提醒吧？”
“孙儿知道。”
“年茂图～”
“奴才在。”
陈卓璟冷着脸，“将柔妃，打入冷宫。”
话语没有一丝温度。
年茂图瞳孔一震，匆忙应下，“是～”
前几日还百般疼爱的美妾，就这样被男人一声不响地打发到冷宫了。
崔雁宁真是，越来越看不透他了。
察觉到男人凝过来的眼神，女人迅速收回眉眼，低垂着，望着自己滚圆的肚子。
孩子，你的仇报了。
还没出生，老祖宗就开始疼爱你了。
你一定要乖乖地待在娘亲的肚子里，康健地成长，平安降生。
“陛下～臣妾知道错了陛下～陛下～”
“皇帝，哀家累了，”
“你送宁儿回去吧！”
“是、”陈卓璟应答得痛快。
崔雁宁起身行礼，“臣妾恭送太皇太后。”
承乾宫离寿康宫不近不远，只要穿过御花园就到了。
崔雁宁便是走着来的。
走着动一动好生，免得像前世一般，疼得死去活来。
“陛下政务繁忙，还是早些回去吧！”
“臣妾…”陈卓璟一把扯住女人的手臂，女人嘴里的“恭送陛下！”说出。
陈卓璟也没有丝毫要放开的意思。
陈卓璟紧缩着瞳孔，疾言厉色地问，“难道朕连送一送宁儿，都不行吗？”
崔雁宁没理会，欲将手臂扯拽出来。
奈何力气太小，根本弄不开分毫，男人又靠得近，根本挣脱不开。
陈卓璟俯身一揽，将女人稳稳地拦腰抱在怀里。
“你……”
这是崔雁宁今日，
正眼看向他的第一眼。
男人脖子抻得长，冷峻的脸挂着坚毅。
一如往昔。
恍然间，崔雁宁好像又看到了那个埋在记忆深处的少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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