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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9章 枕边的梦中女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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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晴是被冻醒的。

不是深秋凌晨的凉,是种带着腥气的冰,像有人把刚从河底捞起的水草铺在了她颈窝。她猛地睁眼,窗帘缝隙漏进的月光正照在枕边,那里摊着一滩水渍,边缘泛着诡异的青灰色,像块被水泡透的陈年旧布。

“又是这样……”她咬着牙坐起身,赤脚踩在地板上的瞬间打了个寒颤。木地板缝里似乎总渗着潮气,即使开了整夜空调,墙角的墙纸还是卷了边,露出里面霉斑似的暗纹,像无数细小的指印。

这是她这个月第三次搬家。从陈默生前住的公寓,到市中心的loft,再到现在这处老城区的顶楼单间,无论换多少把锁,那女鬼总会准时出现在枕边。

她摸向床头柜,指尖触到玉佩的刹那烫得缩回手。那是陈默车祸前一天送她的,冰白的玉身裹着层水纹,此刻却像块烧红的烙铁。她抓起玉佩对着月光看,玉里的纹路竟在缓缓流动,像极了……某种生物的血管。

“嗡——”

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屏幕光映出苏晴苍白的脸。她的眼下有片青黑,那是连日噩梦刻下的痕迹——梦里总有个女人,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发丝黏在青白的脸上,水珠顺着发梢滴在枕巾上,发出“嗒、嗒”的轻响。女人从不说话,只用那双泡得发肿的眼睛盯着她,指尖偶尔会划过苏晴的脖颈,留下几道转瞬即逝的凉意。

“苏晴?你醒着吗?”电话那头是赵阳的声音,带着刑警特有的审慎,“关于陈默的案子,我发现点东西。”

苏晴攥着发烫的玉佩走到窗边,推开条缝。老城区的巷子在月光下像条沉默的蛇,墙根的青苔泛着冷光。她看见赵阳站在巷口,黑色冲锋衣的领口立着,手里捏着个证物袋,里面的黄纸残片在风里微微颤动。

“他杀。”赵阳把证物袋拍在桌上时,苏晴闻到了消毒水混着河泥的味。残片上用朱砂画着歪扭的符号,角落写着三个字,被水洇得模糊——“水伶索……”

“索命?”苏晴的指甲掐进掌心,“什么意思?”

“现场刹车油管被人动了手脚,”赵阳的目光落在她颈窝,那里有片淡青色的印记,像被人用冰指按过,“更奇怪的是,驾驶座脚垫上全是水,不是雨水,是带着腥味的河水。还有这个——”他从包里掏出张照片,“陈默家传的玉佩,跟你脖子上这块一模一样,据说是民国时期的东西,上个月失窃了。”

苏晴猛地摸向胸口。玉佩不知何时滑进了衣领,贴着皮肤的地方烫得惊人,像有团火要从玉里钻出来。照片上的玉佩比她这块稍大,水纹里嵌着点暗红,像凝固的血。

“这玉佩……”她的声音发颤,“陈默说,是他爷爷留下的,能保平安。”

“保平安?”赵阳冷笑一声,指尖敲着桌面,“我查了陈默的通话记录,车祸前他打了三个电话,全是打给档案局的,查二十年前沈家大宅的灭门案。”

苏晴的呼吸顿住了。沈家大宅,那个在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地方——飞翘的屋檐挂着生锈的铁铃,天井里的水缸泛着绿,女人就站在缸沿,蓝布衫被水浸得透明,对她无声地笑。

“咔哒。”

门锁突然轻响。苏晴和赵阳同时转头,门把在缓慢转动,像是有只无形的手在外面拧动。赵阳瞬间起身,从腰后摸出手铐(他总说这玩意儿比警棍管用),朝苏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门开了道缝,没有风,却有股潮湿的寒气涌进来,带着股熟悉的、类似腐烂水草的味。苏晴的目光越过赵阳的肩,落在门后的墙角——那里不知何时多了滩水渍,正顺着墙根往床边爬,像条无声的蛇。

“谁在外面?”赵阳的声音绷紧了。

没有回应。门缝里空荡荡的,只有对面楼房的霓虹灯透过玻璃,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像水面的涟漪。

“可能是风。”赵阳松了口气,转身要关门,却被苏晴抓住了胳膊。她的指尖冰凉,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身后——

枕边的水渍不知何时扩大了,漫过床单,在地板上聚成个小小的水洼。而水洼里,正映出个模糊的影子:长发垂落,蓝布衫的袖子在水里轻轻摆动。

“别看!”苏晴尖叫着拽开赵阳,顺手抄起桌上的台灯砸过去。台灯撞在墙上,玻璃罩碎裂的瞬间,她清楚地看见枕边坐着个人影,青白的脸对着她,发丝上的水珠滴在枕巾上,“嗒、嗒”,和梦里的声音一模一样。

赵阳显然没看见。他按着苏晴的肩膀,眉头紧锁:“苏晴,你冷静点!这里什么都没有!”

“有!她就在那里!”苏晴指着枕头,那里的水渍正在消退,像被什么东西吸走了,只留下片浅青色的印子,“她一直都在!”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急促,带着股不容置疑的劲。赵阳示意苏晴别动,自己贴着墙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往外看——

门外站着个穿灰布道袍的老头,头发乱糟糟的,手里拄着根缠着红绳的拐杖,脸上沟壑纵横,唯独眼睛亮得惊人。老头似乎知道赵阳在看,咧嘴一笑,露出颗金牙:“告诉那丫头,阴阳镜能照魂,别等水漫过脖子再后悔。”

赵阳刚要开门呵斥,老头却像凭空消失了似的,门外空荡荡的,只有张黄符被风卷着,贴在猫眼上。符上画着面扭曲的镜子,镜面里,隐约有个女人的影子在挥手。

苏晴瘫坐在地上,盯着那张贴在猫眼上的符。玉佩还在发烫,她突然想起陈默生前说过的话:“这玉佩邪性得很,我爷爷说,当年从沈家抄来的时候,上面全是水,像刚从缸里捞出来的。”

赵阳捡起地上的符,脸色凝重:“沈家灭门案的受害者,一家五口全死在水缸里,死状跟溺水一样,但水缸里的水是干的。法医说,是‘干性溺水’,像被什么东西在水里活活吓死的。”他顿了顿,声音压得很低,“卷宗里提过,沈家小姐的名字,叫沈水伶。”

“水伶……”苏晴重复着这个名字,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她猛地看向枕边,那片浅青色的印子边缘,竟浮现出几缕极细的发丝,黑得发蓝,像水草的根。

深夜两点,赵阳走了。他留下了那半张黄符,说会去查沈水伶的档案,临走前反复叮嘱苏晴锁好门窗。但苏晴知道没用,那东西不是从门进来的。

她坐在床边,攥着发烫的玉佩,不敢闭眼。月光把她的影子投在墙上,拉得很长,而在她影子的脖颈处,似乎有个更淡的影子正微微垂下头,像在凝视。

“嗒。”

一滴水珠落在手背。苏晴猛地抬头,天花板是干燥的,没有漏水。她低头看向手背,那滴水珠正顺着指缝往下滑,在手腕处聚成个小小的水洼,里面映出张青白的脸。

她终于看清了女人的眼睛——那不是人的眼睛,是泡在水里太久的、泛着白的眼球,瞳孔处只有片浑浊的灰。而女人的指尖,正轻轻搭在她的手腕上,冰凉的,带着股刺骨的寒意。

“你到底想干什么?”苏晴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女人没有回答。她的目光越过苏晴的肩,落在床头柜上,那里放着赵阳留下的黄符。符纸突然无风自燃,蓝色的火苗舔舐着纸面,烧出个扭曲的字:

“还……”

火灭了,只留下点黑色的灰烬。苏晴的视线被浓烟模糊的瞬间,手腕上的寒意消失了。她喘着粗气抬头,枕边空荡荡的,只有滩新的水渍,里面沉着半片玉佩的碎片,水纹里的暗红,像在缓缓流动。

窗外的霓虹灯突然闪烁起来,在墙上投下晃动的光斑。苏晴盯着那片光斑,突然意识到——那不是灯光,是水的倒影。

而她的床底下,正传来“咕嘟、咕嘟”的声响,像有什么东西在水里冒泡。

床底的水泡声越来越响,像有人攥着块海绵在水底反复挤压。苏晴盯着地板缝,那里正渗出细密的水珠,顺着木纹往床脚爬,在月光下亮得像碎玻璃。

“不能看。”她死死咬住嘴唇,指甲掐进掌心。陈默生前总笑她胆子小,看个恐怖片都要捂眼睛,可现在他不在了,那些藏在黑暗里的东西,好像都敢出来了。

她摸到枕头下的青铜小镜——是那个老道留下的,不知何时被塞在了枕套里。镜面冰凉,边缘刻着奇怪的纹路,像缠绕的水草。苏晴的手指刚碰到镜面,水泡声突然停了,死一般的寂静里,只有自己的心跳在耳膜里擂鼓。

“咔啦。”

衣柜门发出声轻响。苏晴猛地转头,衣柜镜子里映出她苍白的脸,而在她身后,床沿垂下来一缕黑发,发梢滴着水,在地板上砸出小小的湿痕。

她不敢回头,眼睛死死盯着镜面。那缕头发在缓缓移动,像条黑色的蛇,顺着床沿往她的脚踝爬。镜中的自己瞳孔骤缩,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突然炸响,惊得那缕头发瞬间缩回床底。苏晴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到门边,透过猫眼一看——是个穿青色短打的姑娘,背着个竹编药箱,梳着利落的马尾,发梢别着片银杏叶形状的木簪。

“苏小姐吗?”姑娘的声音清亮,带着点山间的野气,“我师父让我来送样东西。”

门开的瞬间,姑娘侧身挤进来,动作快得像只猫。她反手带上门,从药箱里掏出张黄符,“啪”地贴在门后,符纸落地的刹那,苏晴听见门后传来声极轻的、类似水泡破裂的响。

“在下林婉儿,”姑娘摘下背上的药箱,露出里面的桃木剑和朱砂笔,“我师父是李承道,他说你今晚过不去。”

苏晴的目光落在她的手腕上。那里缠着圈红绳,绳结处挂着枚小小的铜钱,铜钱边缘磨得发亮,像是被人反复摩挲过。林婉儿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笑了笑,转了转手腕:“这是‘斩厄钱’,我三岁那年被水鬼缠上,师父给我求的。”

“水鬼?”苏晴的声音发紧。

“你见过她了,不是吗?”林婉儿走到床边,弯腰看了看床底,眉头突然皱起,“她留了东西给你。”

苏晴跟着蹲下去。床底的阴影里,放着个蓝布包,布面湿漉漉的,散发着股河泥味。林婉儿用两根手指捏起布包的角,小心翼翼地放在地板上,解开的瞬间,苏晴倒吸了口冷气——

包里是半块玉佩,水纹里嵌着的暗红比赵阳照片上的那块更深,边缘还沾着点黑泥。更诡异的是,玉佩旁边放着把梳子,桃木的,梳齿间缠着几根长发,黑得发蓝,和梦里那女人的头发一模一样。

“这是‘还魂梳’,”林婉儿的指尖在梳齿上轻轻拂过,“民国年间的东西,据说溺死的女子会用它梳最后一遍头,然后把梳子留给害她的人——意思是,等着收尸。”

苏晴突然想起陈默的葬礼。那天也是这样的阴雨天,她捧着他的骨灰盒,手指碰到盒面的刹那,感觉像摸到了块冰。火葬场的老师傅说,陈默的尸体很奇怪,明明是车祸,皮肤却像泡过水似的发涨,指甲缝里还嵌着水草。

“沈家大宅的灭门案,”苏晴抓起那半块玉佩,两块玉佩的断口严丝合缝,拼在一起正好是块完整的水纹玉璧,“你知道多少?”

林婉儿的表情沉了下来。她从药箱里翻出本笔记本,纸页泛黄,边角卷得厉害,像是被水浸过。“我师父当年是沈家的养子,这是他偷偷记的。”她翻开其中一页,上面画着座宅院的草图,天井中央圈着个水缸,旁边写着行小字:“水伶,六月初六,沉缸。”

“六月初六是她的忌日,”林婉儿的指尖点着草图,“也就是明天。”

苏晴的心脏猛地一缩。明天,是陈默的头七。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赵阳的号码。苏晴接起电话,听筒里传来的却不是赵阳的声音,而是片嘈杂的水声,像是有人把手机扔进了河里。

“喂?赵阳?”

水声里混着阵模糊的呼救,断断续续的,像被什么东西捂住了嘴。苏晴听见“扑通”一声闷响,接着是指甲刮擦金属的锐响,最后归于死寂,只剩下单调的、“咕嘟咕嘟”的水泡声。

“他出事了。”林婉儿突然起身,抓起桃木剑就往门口走,“沈家大宅,他肯定去了那里。”

苏晴抓起青铜镜追上去。楼道里的声控灯忽明忽灭,她们的影子在墙上被拉得扭曲,像水里挣扎的人影。跑到三楼时,苏晴突然停住脚步——楼梯转角的窗台上,放着块沾着水草的玉佩碎片,和床底那半块一模一样。

“她在引我们去。”苏晴的指尖冰凉,“赵阳可能是个幌子。”

林婉儿回头看她,马尾辫扫过脸颊:“你怕了?”

苏晴摸了摸胸口的玉佩。玉已经不烫了,反而凉得像块冰,水纹里的暗红在缓缓流动,像极了陈默车祸现场照片里的血迹。“我想知道真相。”她握紧青铜镜,镜面映出楼梯下方的阴影,那里似乎有个模糊的人影,正慢慢往上爬。

老城区的路在雨里泛着油光,像泼了层血。林婉儿走在前面,桃木剑的剑尖时不时往路边的水洼里点一下,每点一下,水洼里就会泛起圈涟漪,像是有东西在水底翻涌。

“看见那棵老槐树了吗?”林婉儿指着巷口的树,树干上缠着圈红绳,绳结处挂着个破掉的葫芦,“过了树就是沈家大宅的后门,当年水伶就是从这里被拖去浸猪笼的。”

苏晴的目光越过槐树。巷尾的高墙爬满了爬山虎,叶片在雨里绿得发黑,墙头上的碎玻璃闪着冷光。有扇小门虚掩着,门轴上的铁锈在雨里淌下红褐色的水,像在流血。

“进去后别碰任何水,”林婉儿往她手里塞了张符,黄纸边缘烫着圈火焰纹,“尤其是天井里的水缸,那是她的‘养魂地’。”

门轴转动时发出刺耳的“吱呀”声,惊飞了树上的乌鸦。院子里的杂草齐膝深,砖缝里冒出的青苔沾着水珠,踩上去滑得像抹了油。苏晴跟着林婉儿穿过月亮门,心脏突然漏跳了一拍——

天井中央果然有口缸,黑陶的,缸沿爬满了绿藻,水面浮着层白沫,像结了层冰。而缸沿上,搭着件蓝布衫,布料被水泡得发胀,在风里轻轻晃动,像有人穿着它站在那里。

“赵阳?”苏晴试探着喊了一声,声音被雨声吞掉大半。

林婉儿突然按住她的肩,桃木剑指向西厢房。那里的窗纸破了个洞,洞里有双眼睛在盯着她们,瞳孔是浑浊的白,像泡在水里太久的死人眼。

“在那儿。”林婉儿的声音压得很低,“她想让你看样东西。”

西厢房的门没锁,一推就开。霉味混着河泥味扑面而来,呛得苏晴直咳嗽。屋里的家具蒙着层灰,唯有桌前的椅子干干净净,椅面上放着本日记,封皮是蓝布的,和缸沿上那件衫子一模一样。

苏晴翻开日记,纸页间掉出张照片。泛黄的相纸上,穿蓝布衫的姑娘站在水缸边,梳着麻花辫,发梢别着朵白梅,眼睛亮得像山涧的泉水。她的脖颈处有个小小的梅花胎记,和苏晴颈窝那片淡青色印记的位置,分毫不差。

“她就是水伶,”林婉儿的指尖划过照片上的胎记,“沈万山的外孙女,当年因为怀了长工的孩子,被沈万山诬陷与人私通,沉了缸。”

日记里的字迹娟秀,却在最后几页变得潦草。苏晴翻到最后一页,墨迹被水洇得模糊,依稀能辨认出几个字:“玉璧……分……血债……代代……”

“玉璧被分成了两块,”林婉儿突然说,“一块被沈万山藏了起来,另一块被当年办案的警察拿走了——就是陈默的爷爷。”

苏晴的呼吸顿住了。她摸向颈窝的胎记,那里突然变得滚烫,像有团火要烧出来。窗外的雨声里,隐约传来梳头的声音,“沙沙”的,和梦里的声音一模一样。

“她来了。”林婉儿举起桃木剑,剑尖对着门口。

门不知何时开了,雨水顺着门槛往屋里流,在地板上聚成小小的溪流。溪流里漂着把桃木梳,梳齿间缠着长发,正缓缓往苏晴的脚边漂。

而门口的雨幕里,站着个穿蓝布衫的人影,长发垂落,遮住了脸。她的脚下没有影子,只有滩不断扩大的水渍,正顺着地板往日记上爬。

苏晴抓起青铜镜,镜面正对人影。镜光里,女人的脸突然清晰——那不是别人,是她自己的脸,面色青白,脖颈处的梅花胎记红得像在流血。

“你……”苏晴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镜中的“自己”缓缓抬起头,嘴角咧开个诡异的弧度,用她的声音说:“你就是我啊……”

话音未落,西厢房的门突然“砰”地关上,插销自动落下。苏晴转身去拉门,手指碰到门板的刹那,感觉像摸到了块冰——门板上全是水,正顺着指缝往她的手心里钻。

门板上的水越渗越多,顺着木纹爬成细流,在苏晴脚边聚成小小的水洼。她盯着水洼里的倒影——镜中那张青白的脸正对着她笑,脖颈的梅花胎记红得发紫,像要滴出血来。

“别信她的。”林婉儿的桃木剑突然劈向水面,“这是‘镜魇’,她想让你认主。”

剑锋划过的瞬间,水洼里炸开圈涟漪,倒影碎成无数片,每片里都有个蓝布衫的影子在招手。苏晴攥紧青铜镜,镜背的纹路硌得掌心生疼,那些像水草的纹路竟在微微发烫,仿佛活了过来。

“沈万山当年不仅诬陷水伶,”林婉儿一边用朱砂在门窗上画符,一边急促地说,“他还抢了水伶的孩子。那孩子是长工的,本想偷偷送走,结果被沈万山扔进了水缸,跟水伶一起……”

苏晴的呼吸猛地一滞。她突然想起陈默车祸前的那个晚上,他抱着她坐在沙发上,手指反复摩挲着块玉佩(不是送她的这块),低声说:“晴晴,要是我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会原谅我吗?”当时她以为是玩笑,现在想来,他的声音里全是恐惧。

“咔啦。”

屋顶传来声脆响,像有瓦片被踩碎了。林婉儿猛地抬头,横梁上的蛛网正在晃动,蛛丝上沾着的水珠滴下来,落在积灰的八仙桌上,砸出个小小的坑。

“她在上面。”林婉儿的声音发紧,桃木剑指向房梁。

苏晴抬头的瞬间,看见片蓝布从梁上垂下来,发梢的水珠正对着她的脸滴落。她下意识地举起青铜镜,镜光扫过房梁时,传来声凄厉的尖叫,像有人被火烧到了皮肤。

“阴阳镜克水祟,”林婉儿趁机拽着她往门口退,“你这块是母镜,能照出她的本体!”

插销不知何时被水泡胀了,林婉儿用桃木剑撬了三次才撬开。门开的刹那,她们看见天井的水缸正在翻涌,绿藻裹着黑泥往上冒,像有什么东西要从缸底爬出来。

“走侧门!”林婉儿拽着苏晴往月亮门跑,符纸在她们身后簌簌作响,每张符上的朱砂都在快速褪色,变成诡异的青黑色。

刚跑到月亮门,苏晴的脚踝突然一紧,像被水草缠住了。她低头一看,竟是根湿漉漉的头发,正顺着脚踝往上爬,发梢带着的泥点蹭在皮肤上,凉得刺骨。

“斩!”林婉儿的桃木剑劈断头发,断口处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像稀释的血。“这是她的本命发,沾了血就甩不掉了!”

两人跌跌撞撞冲出侧门,巷口的老槐树下突然传来阵咳嗽声。赵阳靠在树干上,冲锋衣的前襟沾着黑泥,脸上有片青紫的淤伤,看见她们就挣扎着站起来:“别……别进去……”

“你怎么样?”苏晴扶住他时,闻到了股浓烈的消毒水味,他的手腕上有圈勒痕,像被人用湿麻绳捆过。

“我查到……查到陈默的爷爷当年分了玉璧,”赵阳的声音发颤,从口袋里掏出张揉皱的纸,“这是档案局的存档,沈万山的养子叫李承道,当年偷了半块玉璧跑了,陈默的爷爷杀了另外两个办案的警察,独吞了剩下的半块……”

苏晴的目光落在纸上的照片上。李承道年轻时的照片,穿着洗得发白的学生装,站在沈家大宅的门口,手里攥着块玉佩,水纹里的暗红和她这块一模一样。

“所以李承道是……”

“我师父是来赎罪的。”林婉儿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种苏晴没听过的冷硬,“他当年眼睁睁看着水伶被沉缸,却因为怕沈万山,没敢出声。这二十年来,他走到哪,水伶的怨气就跟到哪。”

赵阳突然抓住苏晴的手,他的指尖冰凉,指甲缝里还嵌着点水草:“陈默发现他爷爷的日记了,里面写着玉璧里有水伶的魂,只要凑齐两块,就能让她永世不得超生……陈默想把玉璧还回去,结果被我上司截胡了——他是当年另一个警察的儿子,一直想把两块玉璧凑齐。”

苏晴的心脏像被冰水浇透了。她突然想起车祸现场那张写着“水伶索命”的黄符,那字迹和陈默爷爷日记里的笔迹,像得不能再像。

“不好!”林婉儿突然看向沈家大宅的方向,那里的天空泛着诡异的青紫色,“她在招水!”

话音刚落,巷口的积水突然开始上涨,不是雨水,是带着腥气的河水,顺着砖缝往上涨,转眼间就漫过了脚踝。苏晴低头一看,水里漂着无数根长发,正缠缠绕绕地往她的小腿上爬。

“回屋!”赵阳拽着她们往苏晴的住处跑。积水里的长发越来越多,像水草般在脚踝间拉扯,苏晴甚至能感觉到有冰冷的手指在脚踝上轻轻划过,和梦里的触感一模一样。

跑到公寓楼下时,苏晴看见三楼的窗户亮着灯。那是她的房间,窗帘被人拉开了,窗台上坐着个穿蓝布衫的人影,正对着她缓缓挥手。

“她进去了。”林婉儿的声音发颤,桃木剑的剑尖在微微发抖,“她知道玉璧在你身上。”

电梯显然不能用了,积水已经漫到了二楼。她们顺着楼梯往上爬,每级台阶都滑得像抹了油,扶手上渗着水珠,摸上去像摸到了人的皮肤。

“咚、咚、咚。”

三楼传来敲门声,很慢,很有节奏,像有人在用指甲盖敲地板。苏晴的心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那是陈默生前的习惯,他总说这样敲门不会吓到她。

“别开门。”赵阳挡在她身前,从口袋里掏出把折叠刀(是他从警械室顺的备用武器),“是她变的。”

敲门声突然停了。屋里传来梳头发的声音,“沙沙”的,和西厢房里的声音一模一样。接着,是陈默的声音,带着他惯有的温柔:“晴晴,开门啊,我给你带了糖炒栗子。”

苏晴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陈默每次出差回来,都会给她带糖炒栗子,用牛皮纸袋装着,烫得能暖手。她下意识地就要去拧门锁,却被林婉儿死死按住。

“那不是他!”林婉儿的眼睛通红,“水伶能模仿死者的声音,她想让你主动把玉璧交出来!”

屋里的声音突然变了,变成水伶的嘶吼,尖利得像玻璃划过金属:“还我孩子!还我玉璧!”

紧接着,是玻璃破碎的巨响。苏晴看见自己房间的窗户炸开了,积水裹着无数根长发从窗口涌出来,像条黑色的瀑布,顺着楼梯往下淌。

“快往上跑!”林婉儿拽着她往四楼冲。积水已经漫到膝盖,水里漂浮着些奇怪的东西——生锈的发簪、腐烂的布片、还有半块桃木梳,梳齿间缠着的长发在水里轻轻摆动。

四楼的楼梯间有扇铁门,锁早就锈死了。赵阳用折叠刀撬了半天,锁芯突然“咔哒”一声断了。门开的瞬间,她们看见里面堆着些旧家具,蒙着白布,像一个个躺着的人。

“躲进去!”赵阳把她们推进去,自己反手抵着门。积水在门外聚成漩涡,里面隐约有张青白的脸在转动,长发像水草般缠绕着门板。

苏晴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青铜镜烫得惊人。她突然想起李承道留下的那句话:“梦深处见真形”。难道……

“我知道怎么回事了。”她抓住林婉儿的手,掌心的汗浸湿了对方的衣袖,“水伶不是要玉璧,她是要我——或者说,要我身体里的东西。”

林婉儿的脸色瞬间白了:“你是说……”

“陈默的爷爷当年抢的不只是玉璧,”苏晴的声音发颤,指尖抚过颈窝的梅花胎记,那里烫得像有团火,“他还抢走了水伶的孩子,把那孩子的魂封在了玉璧里。而我……”

她举起青铜镜,镜面映出自己的脸,胎记红得发紫。镜光深处,隐约有个婴儿的影子在哭,被无数根长发缠绕着,小小的拳头攥着块破碎的玉佩。

“我是那个孩子的转世。”苏晴终于明白陈默最后那句话的意思了,他早就知道了,所以才想把玉璧还回去赎罪。

门外的撞击声越来越响,铁门在剧烈晃动,铁锈簌簌往下掉。赵阳的肩膀在发抖,却死死咬着牙不肯退让。

“她要的是母子合魂,”林婉儿突然跪倒在地,从药箱里翻出个小小的布偶,布偶是用蓝布缝的,肚子里塞着些晒干的艾草,“我师父说过,水伶的怨气之所以不散,是因为找不到孩子的魂。只要让她们合在一起……”

“怎么合?”苏晴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林婉儿的目光落在她胸口的玉佩上:“用你的血,还有玉璧。”

铁门突然发出声刺耳的断裂声,积水瞬间涌了进来,带着无数根长发,像蛇一样缠向她们的脚踝。苏晴看见水中央浮着张脸,是水伶的,也是她的,正对着她无声地笑。

她猛地咬破指尖,将血滴在玉佩上。玉璧瞬间裂开,里面涌出团白光,像个小小的婴儿蜷缩在那里。与此同时,水伶的身影突然变得清晰,她伸出手,不是要抓她,而是要去抱那团白光。

“妈妈……”

细微的哭声在水声里响起,像根针,刺破了所有的恐惧和怨恨。苏晴看着白光扑进水伶的怀里,看着她们的身影在渐渐变得透明,突然明白了李承道那句话的真正意思——

不是玉璧凑齐会让她永世不得超生,而是只有凑齐玉璧,才能让这对母子真正团聚。

积水在快速退去,长发像潮水般退回门外。赵阳瘫坐在地上,看着水伶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楼梯口,长长地松了口气。

苏晴握着破碎的玉佩,掌心的血和玉里的白光混在一起,渐渐凝成个小小的梅花印记。她知道,事情还没结束。

因为在退去的积水里,她看见了另一块玉佩的碎片,上面刻着个模糊的“沈”字,正躺在楼梯的转角处,像在等着被人发现。

楼梯转角的玉佩碎片泛着冷光,水纹里的暗红像凝固的血。苏晴弯腰去捡时,指尖刚碰到碎片,就被一股寒气弹开——碎片上凝结着层薄冰,冰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像细小的虫。

“别碰!”林婉儿突然拽住她的手腕,掌心的冷汗沁湿了苏晴的衣袖,“这不是水伶的东西,是沈万山的。”

苏晴这才看清,碎片边缘刻着个歪扭的“万”字,和日记里沈万山的笔迹一模一样。冰面下的蠕动越来越快,隐约显出人脸的轮廓,眼睛的位置是两个黑洞,正死死盯着她的颈窝。

“他的残魂附在上面了。”林婉儿从药箱里掏出张黄色的符纸,上面用朱砂画着个“镇”字,“我师父说过,沈万山当年用活人血养玉,死的时候把自己的魂封进了玉璧碎片,想借玉重生。”

赵阳突然咳嗽起来,咳得弯下了腰。他捂住嘴的指缝里渗出点暗红,苏晴凑过去看,发现他的指甲不知何时变得青紫,像被水泡过太久。“我刚才在沈家大宅……”他喘着气说,“在水缸底摸到块碎片,当时没在意……”

话音未落,他的手腕突然抽搐起来,指甲缝里渗出细水,顺着指缝往地上滴,在瓷砖上聚成个小小的水洼。水洼里映出张苍老的脸,皱纹深得像刀刻,正对着苏晴狞笑。

“他要找替身。”林婉儿的朱砂笔猛地戳向水洼,“沈万山五行属水,最喜用年轻人的精血续命!”

笔尖碰到水面的瞬间,赵阳发出声惨叫,像有火在烧他的骨头。水洼里的人脸扭曲着消失了,赵阳的指甲却变得更紫,连带着指节都在发黑,像被什么东西从里面啃噬着。

“得去沈家大宅的祠堂,”林婉儿拽起苏晴就往楼下跑,桃木剑在手里握得发白,“沈万山的牌位在那儿,只有毁了牌位,才能破他的残魂!”

苏晴回头看了眼赵阳,他正用折叠刀死死扎着自己的手腕,试图逼出那股寒气,嘴里含混地喊着:“别管我……去找我师父……李承道在祠堂……”

老城区的雨又下了起来,这次的雨是暗红色的,落在伞面上“嗒嗒”作响,像有人在上面撒血。苏晴的鞋底沾着红雨,踩在石板路上留下串模糊的脚印,很快又被新的雨痕覆盖。

“沈万山当年把祠堂建在水缸正下方,”林婉儿的声音被雨声割得支离破碎,“他说这样能‘借水养魂’,其实是想用水伶母子的怨气滋养自己的残魂。”

她们刚拐进通往沈家大宅的巷口,就看见老槐树下站着个灰影。李承道背对着她们,道袍被红雨浸透,像从血里捞出来的。他手里的拐杖斜插在泥里,红绳缠着的部分渗出黑血,在地上聚成个小小的血洼。

“师父!”林婉儿喊着跑过去,却被李承道抬手拦住。

老道缓缓转过身,苏晴这才发现他的左眼变成了空洞,眼眶里淌着黑血,顺着皱纹往下流,在下巴处凝成个血珠。“晚了……”他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他已经借到替身了。”

他抬起拐杖,红绳指向沈家大宅的方向。苏晴顺着看过去,天井的水缸正在往外冒血,绿藻裹着暗红的血沫往上涌,像口沸腾的汤锅。缸沿上站着个黑影,穿着沈万山的绸缎马褂,背对着她们,正低头往缸里看。

“那是……”苏晴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赵阳的上司,”李承道的空洞眼眶对着她,“也是沈万山的重孙,血脉最合他的意。”

黑影缓缓转过身,苏晴的呼吸瞬间停了。那人的脸一半是赵阳上司的模样,一半却爬满了皱纹,眼睛的位置是两个黑洞,正对着她露出个诡异的笑——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满口黑牙,像被水泡烂了的假牙。

“玉璧……”黑影的声音一半年轻一半苍老,混在一起像指甲刮玻璃,“把最后一块碎片给我……”

苏晴猛地摸向口袋。那半块刻着“沈”字的碎片不知何时变得滚烫,像块烧红的烙铁,要把她的口袋烧穿。她突然明白过来,这才是水伶真正的目的——不是要玉璧,是要她带着碎片来见沈万山,引蛇出洞。

“师父早就布好了阵。”林婉儿突然从药箱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七根缠着红绳的桃木钉,“用你的血泡过,能钉住沈万山的残魂!”

李承道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血沫:“我养了二十年的‘血桃木’,就等今天。”他猛地拔出拐杖,红绳下露出的不是木头,是根泛着寒光的铁锥,锥尖缠着圈头发,黑得发蓝——是水伶的本命发。

“去祠堂!”李承道推了苏晴一把,铁锥突然指向黑影,“我拖住他!”

苏晴和林婉儿冲进月亮门时,身后传来声凄厉的惨叫。她回头看了眼,只见李承道的铁锥刺穿了黑影的肩膀,黑血像喷泉似的涌出来,而黑影的手正掐着老道的脖子,那只手已经变成了青黑色,指甲长得像爪子,深深嵌进老道的皮肉里。

祠堂在水缸正下方,入口藏在西厢房的地板下。林婉儿用桃木剑撬开地板,下面露出段石阶,弥漫着股浓烈的血腥味,像有人把杀猪场搬进了地窖。

“小心脚下。”林婉儿点燃张符纸当照明,火光里,苏晴看见石阶上布满了抓痕,深得能塞进手指,像是有人在被拖下去时拼命抓挠留下的。

祠堂不大,正中央摆着个牌位,黑漆描金,写着“沈公万山之位”。牌位前的香炉里插着三根血烛,火苗是青绿色的,照得四周的墙壁忽明忽暗——墙上挂着沈家的画像,从沈万山到他的重孙,每张脸都在烛光里微微晃动,眼睛的位置空着,像被人挖走了。

“把碎片放在牌位前。”林婉儿的声音发紧,桃木钉握在手里,指节发白,“他的残魂核心在牌位里,碎片会引他出来。”

苏晴刚把碎片放在供桌上,牌位突然“咔哒”一声裂开了。裂缝里涌出股黑烟,在供桌上聚成个模糊的人影,正是沈万山的模样,穿着绸缎马褂,手里把玩着块玉佩,水纹里嵌着点白光——是水伶孩子的魂!

“我的……都是我的……”沈万山的影子扑过来,手指像爪子似的抓向苏晴的脸。

“钉!”林婉儿的桃木钉猛地扎向黑影的胸口。

第一根钉下去,黑影发出声惨叫,黑烟里冒出火星。第二根钉在他的肩膀,黑血溅在墙上,画像里的人脸突然开始扭曲,像在痛苦地尖叫。

就在林婉儿要扎第三根时,黑影突然爆发出股黑气,将她们震飞出去。苏晴撞在墙上,青铜镜从怀里掉出来,镜面正对黑影。

镜光里,黑影的核心不是沈万山,是块发黑的玉佩,玉佩里缠着无数根头发,正死死勒着那团白光(水伶孩子的魂)。而头发的另一端,连着个模糊的人影——是水伶,她的蓝布衫被黑气撕扯着,却死死不肯松手。

“她一直在护着孩子!”苏晴突然明白过来,抓起青铜镜冲向黑影,“林婉儿,照他的玉佩!”

镜光扫过发黑的玉佩,里面的头发突然剧烈挣扎起来,像被火烧到了。水伶的人影在镜光里变得清晰,她的蓝布衫突然裂开,露出胸口——那里插着半块玉佩,正是苏晴送她的那半!

“合!”苏晴将自己的玉佩碎片扔向镜光。

两半碎片在空中相撞,爆发出刺眼的白光。水伶的人影和孩子的白光在光里融合,蓝布衫和白光交织成个温暖的茧,将发黑的玉佩(沈万山的核心)包裹在里面。

“不——!”沈万山的黑影发出最后的嘶吼,黑烟在白光里快速消散,像冰雪遇骄阳。

祠堂开始晃动,墙壁上的画像一张张脱落,露出后面的砖石——上面刻满了水伶的名字,是用指甲刻的,深浅不一,像无数次绝望的呼喊。

苏晴抱着青铜镜冲出祠堂时,雨已经停了。天井的水缸不再冒血,水面平静得像面镜子,倒映着干净的天空。李承道躺在缸边,胸口插着半块玉佩,脸上带着解脱的笑,空洞的眼眶里,不知何时多了片蓝布,像水伶给他盖的被子。

林婉儿跪在老道身边,红绳缠着他的手,轻声说:“师父,结束了。”

苏晴看向巷口,赵阳正被救护车拉走,他的手腕已经消肿,只是指甲还带着点青,像被水泡过的痕迹。远处的老槐树下,站着个穿蓝布衫的人影,正对着她轻轻挥手,脖颈的梅花胎记在阳光下闪着光。

青铜镜突然发烫,苏晴低头看,镜面里映出自己的脸,颈窝的胎记红得像朵花。而镜的角落,有个小小的人影在对她笑,穿着蓝布衫,手里牵着个光团,慢慢消失在镜光深处。

她知道,这次是真的结束了。

只是当晚风吹过老槐树时,苏晴仿佛还能听见梳头的声音,“沙沙”的,像有人在她耳边轻声说:“别怕,我在。”

搬家公司的卡车驶离老城区时,苏晴回头望了眼那栋顶楼单间。窗帘被风吹得鼓起,像个空荡荡的衣袖,阳光透过玻璃照在地板上,映出片淡淡的水痕,像有人刚在那里坐过。

“苏小姐,这镜子您还带吗?”搬家师傅抱着青铜镜出来,镜面蒙着层薄灰,却依旧亮得惊人,能照出他背后巷口的老槐树——树影里,似乎有个穿蓝布衫的人影一闪而过。

苏晴的指尖抚过镜背的水草纹,那里还留着点余温,像有人刚握过。“带。”她轻声说,“还有那个蓝布包,在床头柜最下面。”

蓝布包里是破碎的玉佩,拼起来能看出完整的水纹,只是裂痕里嵌着点暗红,像洗不掉的血。她把布包放进新公寓的抽屉时,闻到了股熟悉的味——不是河泥的腥,是淡淡的艾草香,像林婉儿药箱里的味道。

“赵队醒了。”电话里的声音带着电流的杂音,是警局的小周,“就是有点糊涂,总说看见个穿蓝布衫的姑娘在病房里梳头。”

苏晴赶到医院时,赵阳正盯着窗玻璃发呆。玻璃上凝着层水汽,有人用手指画了个歪扭的笑脸,嘴角的位置正好对着床沿。“她来过。”赵阳的声音还有点哑,手腕上的勒痕淡成了浅青,“说谢谢我守住了祠堂的门。”

苏晴看向他的指甲,青紫已经褪了,只是指尖还泛着点白,像总泡在水里。“沈万山的残魂散了?”

“散了。”赵阳从枕头下摸出个证物袋,里面是半块发黑的玉佩,边缘还沾着点灰,“技术科说这玉里全是怨念,烧了三天才烧成灰。对了,你那面镜子……”他突然压低声音,“我昨晚看见镜子里有个婴儿,被蓝布衫抱着,冲我笑。”

苏晴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想起祠堂里的白光,想起水伶和孩子融合时的温暖——原来她们一直都在。

出院那天,赵阳非要请苏晴吃饭,选了家临江的馆子。窗外的河水泛着绿,像沈家大宅的水缸。服务员端上清蒸鱼时,苏晴的筷子顿住了——鱼眼是浑浊的白,像水伶泡肿的眼球。

“尝尝?”赵阳夹了块鱼腹给她,“这鱼叫‘水伶’,是本地特产,据说只有干净的河水才能养活。”

鱼肉入口的瞬间,苏晴尝到了股熟悉的甘,像青果的回味。她突然想起陈默,他以前总带她来这家馆子,说这鱼像她,看着清冷,实则心软。

“陈默的案子结了。”赵阳的酒杯碰了碰她的杯子,“他爷爷的日记里写着,当年分玉璧是为了保护孩子的魂不被沈万山夺走。陈默是想完成爷爷的遗愿,把玉璧还回去赎罪。”

苏晴的眼眶热了。她低头看自己的手腕,那里不知何时多了圈浅青的印子,像戴过玉镯。而颈窝的梅花胎记,在阳光下淡得几乎看不见,只有摸上去,还能感觉到点若有若无的温。

暴雨是在半个月后夜里来的。苏晴被雷声惊醒,枕边的青铜镜正在发烫,镜面映出窗外的雨幕——有个穿蓝布衫的人影站在楼下,正对着她的窗户挥手,发梢的水珠在路灯下闪着光。

她抓起镜子冲到窗边,人影却不见了,只有楼下的积水里,漂着片青果叶,叶尖沾着点暗红,像她玉佩里的颜色。

“咔哒。”

梳妆台上的梳子突然转动,梳齿间缠着的长发(不知何时出现的)垂下来,在镜面上扫出淡淡的水痕。苏晴看着镜中的自己,倒影的嘴角正微微上扬,露出个和水伶一样的、温柔的笑。

她突然明白李承道笔记最后那句话的意思了——“怨气可散,执念难消”。水伶的执念从来不是复仇,是守护。守护她的孩子,守护那些被沈万山伤害过的人,包括她这个转世的“孩子”。

雨停时,天边泛出鱼肚白。苏晴推开窗,潮湿的空气里带着艾草和青果的香。她低头看向床底,那里的刹车线不知何时不见了,只留下圈浅青的印子,像水草曾经缠过的痕迹。

青铜镜被她摆在了床头柜上,正对着枕头。夜里起夜时,她总能看见镜中有片淡淡的蓝,像有人披着月光坐在那里,安静地守着她,发梢的水珠滴在镜面,发出“嗒、嗒”的轻响,像首温柔的催眠曲。

有天林婉儿来做客,看见镜子突然笑了:“我师父说,阴阳镜养久了会认主,你这面镜子里啊,住进来个温柔的魂。”

苏晴摸着镜面的余温,想起那个总在枕边出现的身影——她不再是青白的脸,而是带着浅浅的笑,蓝布衫干净得像洗过的天空,发梢的水珠落在枕巾上,晕开小小的圈,像朵悄悄绽放的梅花。

这或许不是结束。

就像老城区的河水总在夜里涨潮,就像青果的回甘总在涩后浮现,有些存在,会以另一种方式,留在你看得见或看不见的地方,像枕边的余温,像镜中的蓝影,像那句没说出口的“别怕”。

苏晴拿起梳子,慢慢梳着长发,梳齿划过发丝的声音,和梦里的“沙沙”声渐渐重合。窗外的阳光正好,落在颈窝的胎记上,暖得像谁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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