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黑雾的轻微偏移，莱尔斯感觉某种冰冷而死寂的事物落在了自己身上，恐惧的阴影浮现于心底，只是在极致的愤怒下被死死抵抗住。
他身旁的大黑更是剧烈颤抖，仿佛承受着莫大的恐惧。
终于，在下个瞬间，大黑像是承受不住来自天主的压迫，竟然松开了捆缚莱尔斯的触手，飞一般的逃向远处，眨眼间便化作一个黑点。
莱尔斯愣了瞬间，甚至怀疑大黑其实是天主派来的卧底，目的是如果自己没有死透的话就把自己带到天主面前，但紧接着又觉得这个想法并不合理，因为大黑只要动动触手就能灭杀自己。
那团黑雾中平静地伸出一只缠满绷带的手，对准大黑轻轻抓了下，大黑那已经化作黑点的身形像是被橡皮擦擦去了那样，消失在了斑斓的林地。
注视着这一幕，莱尔斯心底的恐惧几乎达到实质......何等可怕的力量，只是动动手指就把能够和艾登对抗的大黑抹去！
必须想办法自救！
莱尔斯不知道天主先前有没有注意自己这样一个弱小的灵魂，他只能装作两眼无神，被死灵界的力量牵引那样，竭尽全力地朝着某个反向笔直飞去，希望天主能够误以为他是大黑半路绑架的倒霉灵魂。
此刻莱尔斯只能庆幸，弗洛市所在的区域刚好漂游到死灵界附近，他依旧能远远看到高耸的十字架，而非胡乱找个方向飘飞。
而天主似乎真的忽视了他的存在，只当他是个倒霉的蝼蚁，于是仁慈的、伟大的天主并未像抹去大黑那样将他抹除，放过了这个已经死去的可怜生命，手掌收回继续等待。
尽管事情按照希望的结果发展，莱尔斯却生出诡异的难以置信之感......既然一开始自己的灵魂被特意和会长他们分隔开，那么说明天主应该是知晓他的存在的，然而此刻却像是没有认出他那样，这中间似乎发生了什么他并不知道的变化。
或许是死灵界的缘故......莱尔斯能想到的只有死灵界，只有死灵界的力量能瞒过天主这样的神灵。
尽管暂时安全，莱尔斯依旧不敢掉以轻心，毕竟他是在试图欺瞒一位神灵，他甚至必须竭力压抑心底的不甘和愤怒，不敢表露丝毫。
在漫长的压抑中，半虚幻的弗洛市终于完全没入翡翠色的瞳孔之中，某种变化随之产生。
亘古不变俯视着下方的巨大眼球颤了颤，旋即开始飞快收缩。
那团黑色雾气向上飘飞，飞向缩水的眼球。
这时，惊变突起。
一道狂妄的笑声忽然从眼球中爆发。
“哈哈哈，仁慈的天主，感谢你将我带到「无妄」神迹面前。”
感受着后方传来的声音，莱尔斯心头微颤，他认出来这是真红的声音......真红什么时候进入的「无妄」神迹？
那团黑雾波动了下，速度不减地向上飘飞。
“原来如此，你的状态已经差到这种程度了，怪不得如此急切地要谋夺‘上苍之眼’。”真红的声音继续传来。
黑雾依旧没有任何动作，莱尔斯的心底却被话语中的讯息深深震撼。
此刻‘上苍之眼’已经收缩到足球大小，一阵无形的波动从中迸发，连林地斑斓的流动都因此迟滞，穿透黑雾的阻挠，直冲隐藏在内部的天主。
天主不闪不避，任由无形的波动击中自己，体表的黑雾停止翻涌，像是断电的机器人，陷入思维静止般的停顿。
‘上苍之眼’并未乘胜追击，真红明白即使借助部分「无妄」神迹的权柄，自己也不是天主的对手，之所以大笑出声是为了让天主误以为祂早有预谋，信心十足，祂便趁天主防备后续阴谋的时刻逃离。
毕竟事实上是祂根本没有预料到天主会利用他反向塑造那座半虚幻的城市，祂甚至不知道这座半虚幻城市的存在，只是占卜出此行不会太顺利，但风险在可控范围内。
现实似乎确实如此，虽然天主的“埋葬”让他感觉到死亡的威胁，但如今他借助‘上苍之眼’可以安全逃离。
没有丝毫犹豫，真红当即操纵‘上苍之眼’，翡翠色的眼球迅速淡化，就要脱离林地回到现实世界。
然而事情注定不会如真红的预想，那静止的黑雾骤然恢复翻滚，一块边缘沾染着血迹的人皮从黑雾中飘出，悬浮在黑雾表面。
翡翠色眼眸的淡化过程随着人皮的出现骤然停顿，随即脱离真红的操纵向着人皮靠近。
翡翠色瞳孔之中，映照出的庞大城市中，真红的眼眸中透露出明显的惊疑：“怎么会？全知之皮和上苍之眼之间怎么会有如此强大的吸引力？！”
“可悲，你可曾预料到自己死亡的命运？”始终的沉默的黑雾内传来无比古老的声音。
“可恶！”真红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占卜可能并不完整，最关键的部分被天主利用权柄所“埋葬”！
‘上帝之眼’内猛然扩散出一圈更加庞大额无形波纹，莱尔斯立刻被波纹笼罩在内，只感觉大脑瞬间被清空，思绪被一只手剥夺。
翻涌的黑雾前，全知之皮轻轻掀动，将无形的波纹全部吸收。
真红并未放弃，口中吟唱起熟悉的音节：“那天空崩碎，大地沉陷，混乱的序章击穿现实的帷幕。”
翡翠色眼眸之外，一个无比庞大的虚影从虚无中浮现，刚一出现便将林地染上一层青灰色。
两只被绷带缠绕的手掌从黑雾中伸出，掌心向上缓缓扬起，林地中掀起两道难以形容的磅礴巨浪，像是合拢的坟墓般顷刻间吞没了那虚影。
那双手掌紧接着轻轻放下，巨浪被无形的力量抚平，虚影已消散无踪。
真红后续的吟唱再也无法继续，祂甚至忘记了刚说出的词句，但没有忘记反抗，上方垂落下无数星光，向着天主头顶坠落，这片林地一时间被无尽星光渲染。
莱尔斯远远回头，看着天上星河倒灌的一幕，看着真红和天主争斗的一幕，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一个疯狂的想法从心底迸发......借助真红想要逃脱的欲望，趁着天主的注意力在真红身上，回到意识迷城，借助神迹的力量死而复生！
既然「无妄」神迹的力量可以在意识迷城中塑造出莱尔斯所有人格，那么他回到意识迷城后完全有可能重塑身体，甚至重塑所有人的躯体，让霍尔、让亚瑟会长和莉兹女士，让所有人都活过来！
这很危险，在出声的瞬间，莱尔斯就可能被天主或者真红碾死，充满了赌的成分，但他就是在赌，赌真红并不知晓他在意识迷城中到底有多大能量，赌死去的死神所说的“好运”这次依旧会眷顾自己！
失败不过烟消云散，但若是成功，便能够挽回一切，这是一场值得的豪赌！
眼看着星光逐渐被黑雾吞噬，莱尔斯不再扮演被死灵界吸引的倒霉灵魂，不再像丧家之犬那样逃离，他猛地转身，冲向星辰与黑雾的中心。
“真红！！！”
莱尔斯倾尽心底的压抑和愤怒咆哮出声，向着两位高高在上的存在，发出他渺小的怒吼。
那被黑雾吞没些许的‘上帝之眼’猛然调转，看向以可笑的速度，飞蛾扑火般冲过来的莱尔斯。
天主体表的黑雾波动，带着些许意外，同样看向那个被自己无视的微弱魂灵，并未产生被欺骗后的愤怒等情绪，毕竟，祂并不在意蚂蚁，只是当蚂蚁爬过来的那刻，祂还是产生了埋葬这个可怜生命的想法。
于是天主动了动手指，莱尔斯的身形像是被橡皮擦擦去那样消散于世间。
全书完......才怪。
真红已经意识到不知死活向自己冲来的可笑家伙是谁......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竟敢辱骂自己的小子，而对方既然感冲过来，其目的不言而喻，但祂自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计谋都是无用。
因此真红怎么会眼睁睁看着到手的猎物消失在眼前，祂要利用这小子加深对‘上帝之眼’的掌控，摆脱全知之皮的压制！
‘上帝之眼’翡翠色的眼眸猛然闪烁，莱尔斯的身形重新浮现，只是原本完整的灵魂体消失了一只胳膊。
莱尔斯的视角中，他只感觉自己飘飞的途中，突然传来巨大的痛苦，左手瞬间消失，好在他早就习惯了灵魂撕裂的痛苦，这点痛苦还不放在眼里。
这手段是，天主对我出手了，但天主出手绝不会只是失去一只手臂这么简单，真红必然出手干扰了！
失去一只手臂的莱尔斯不仅没有恐惧，反而心底升起无限的欣喜，只是拼命压抑着着这股喜悦，没让真红看出端倪。
眼看一击不成，天主干脆手掌一翻。
莱尔斯的身边，林地突兀掀起一股巨浪，瞬间掩埋了他的身形。
“上帝之眼”再度闪烁，巨浪消散后，莱尔斯失去了整只右臂。
莱尔斯咬牙发出一声闷哼，死死注视着‘上帝之眼’，一刻不停的向前飞行，内心对于天主的仇恨已经达到极致。
接二连三的失败让天主周身的黑雾都暴躁了几分，绷带缠绕的手指对准莱尔斯，就要轻轻捏下。
“呵。”真红讥讽地笑了下。
绷带缠绕的手掌不停，似乎根本不在意真红的嘲讽，轻轻一抓。
这次，莱尔斯失去了下半截身体，剧烈的痛苦几乎让他无法保持思维的稳固，好在灵魂体下根本不需要双腿，如此境地也根本不需要其他思维，他只需要记住记住一个简单的指令......冲！
“啧啧，真是让我都惊叹的意志。”真红听不出情绪的感叹了句。
“原来是你......终于不藏了吗？”
天主双手抬起，几乎连接天地的狂暴巨浪再次于林地间掀起，像是坟墓从两边向莱尔斯合拢。
莱尔斯眼睛猛地瞪大，万万没想到为了对付他，天主竟然搬出了如此恐怖的阵势，他记得真红召唤出的恐怖虚影就葬送在这一招下，眼底不由得浮现出些许绝望。
“天主，我草泥马！”莱尔斯再也不管什么激怒天主，反正对方已经彻底不打算放过他。
他话语脱口而出的瞬间，天主周身的黑雾停滞了瞬间，意识迷城内，真红的表情顿时变得相当精彩。
紧接着，莱尔斯的身形被彻底吞噬，消散于无形。
天主动作不停，手掌对准‘上帝之眼’，对准其中的真红猛地握紧，切断了某种无形的联系。
这次，莱尔斯的身形并未再出现，一切重新陷入沉寂。
很快，这份沉寂被真红的轻笑打破。
“呵，老东西，你对‘上帝之眼’的权柄一无所知......”或许是受莱尔斯的影响，真红也改变了对天主的称呼，手掌猛地插入意识迷城半虚幻的地面，一把提起。
莱尔斯意识昏迷的完整身形随之穿透阻隔，从地底浮现，被真红紧紧抓住，旋即在真红的掌心内迅速缩小，被束缚于星辰构造的囚笼之中。
真红的眼眸染上了些许翡翠之色，被全知之皮牵引的上苍之眼剧烈颤抖了下，下一刻挣脱无形的吸引，向着远处逃逸，在飞行的途中迅速淡化。
天主的沉默着放下双手，紧接着双臂张开呈十字架，口中低声念出玄奥的音节：“死亡。”
轰隆！
林地的一角突然发出剧烈的响动，声音传遍了整个林地，引得无数“生灵”陷入暴躁和不安，向着连接着现实的最近湖泊和镜面冲去。
以天主站立之处为中心，黑色的雾气突然猛烈爆发，将上帝之眼笼罩其中，天主的身后，一个无比巨大的十字碑从天空垂落。
此举让死灵界发生了某种变故，边缘的滚滚黑雾开始向外倾泻，将无数躲闪不及的“生灵”拉入其中。
“你逃不掉。”天主的声音很轻，仿佛在宣告既定的事实。
上帝之眼被浓郁的黑雾阻拦，像是撞在坚实的墙壁上那样弹回，弹向覆盖而来的全知之皮。
“埋葬。”
没有就给真红惊异的时间，那滚滚黑雾穿透上苍之眼翡翠色的眸子，笼罩整个意识迷城，犹如巨锤般向着真红压落。
情势瞬间反转，天主似乎用行动回应了真红那句“一无所知”。
“你彻底疯了！”真红神色微变，身躯转化为一缕星光，带着莱尔斯在城内飞速穿行，然而随着黑色雾气的不断扩散，被掩埋在意识迷城的命运已经无法避免。
关键时刻，真红的眼底闪过强烈的不甘之色。
“老东西，我就算陨落也不会让你如愿以偿！”真红面露疯狂。
“你敢？！”天主 的语气终于出现波动。
回应天主的是真红的爆炸，祂的身躯瞬间崩解为漫天星光，莱尔斯半透明的身躯脱离束缚，跌落在意识迷城的街道上。
失去真红的操纵，上苍之眼再也无法抵御全知之皮的吸引，被全知之皮完全包裹，落入缠满绷带的左手中。
然而下一瞬间，全知之皮开始充气般向外膨胀，内部的上苍之眼似乎正在奋力挣扎，其中隐隐浮现出一座城市的轮廓，眼看着就要将染血人皮撑破。
天主低头注视着手中足球般的事物，陷入了短暂的思索，最终现实下定了某种决心，转身将全知之皮拍在十字碑的表面。
染血人皮的膨胀趋势瞬间停止。
意识迷城内，莱尔斯猛地从地上坐起，带着对天主的巨大愤怒，破口大骂：“……你汤姆活全家！”
话音未落，莱尔斯反应过来自己不知为何已经来到意识迷城内部，周身散落一地星辰般的碎屑，真红的身形已然消失不见。
莱尔斯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变故，也不关心真红去了哪里，既然已经回到意识迷城，他的机会已经到来，于是猛地抬头看去。
入目没有熟悉的翡翠色月亮，也没有遮天蔽日的巨大红日，只有一片冰冷的黑暗。
莱尔斯的心底浮现出些许不安，试探着调动力量传送，想要回到事务所，然而身形只是闪烁了两下。
“不对，为什么神迹的力量被削弱了？”莱尔斯心情沉重，给出赋予自己肉体的念头，结果也是失败了。
一切似乎和他预想中的不同，他扭头看向周围无意识游荡的灵魂，看到了不少在巡逻时见过的熟悉面孔。
在死亡之后，在脱离了被星之彩扭曲的肉体后，这些居民显得宁静而安详，保持着生前的样貌，朦胧地游荡在本不属于的街道，其中不乏熟悉的身影。
莱尔斯的心底突然生出了些许感触，随之而来的是某个灵光般的想法，他决定试一试。
......
外界，天主沧桑的嗓音开始低沉地颂念：
“一切虚妄的肃清者，
浑浊之事的启蒙家，
神秘与智慧的主宰，
伟大的无妄神迹，
请指引我找到遗失的至高之路。”
接着，是长久的静默，全知之皮的表面并未产生任何变化，上苍之眼也并未回应天主的祈求。
“看来需要另寻办法。”
良久之后，天主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手掌猛地发力，将全知之皮连同上苍之眼一起向十字碑内部按去。
等待了如此之久才等到收纳上苍之眼的机会，祂绝不会让上苍之眼再次脱离掌控。
在天主手掌的用力下，全知之皮缓缓没入石碑表面，像是被埋进坟墓，这个过程虽然缓慢却非常顺利，直到全知之皮被石碑吞噬近半之时，包裹上苍之眼的人皮突然干瘪下去，内部的事物似乎在某个瞬间缩小。
“嗯？”天主的语气带着浓郁的不解。
回应他的是全知之皮的开裂，这块具备半全知特性的人皮中央突然打开一条缝隙，一个圆形事物从中飞出，以肉眼根本无法捕捉的速度，脱离十字碑的吞噬冲向外界，向着浓郁的黑雾之墙撞去。
天主淡漠地注视着这一切，虽然情况有些出乎预料，但不出意外的话上苍之眼依旧会被黑色雾气弹回。
事实正如天主所料，上苍之眼在碰撞到黑雾后像是橡皮球那样猛地弹飞，只是不一样的是，上苍之眼翡翠色的瞳孔猛地闪烁了下，撞在十字碑的表面后，竟然从中直接穿过！
命运的轨迹发生了偏移。
天主双手猛地挥动，黑雾向前翻涌，却扑了个空。
仿佛无穷高远的十字碑外，上苍之眼的翡翠色眼眸调转，看向黑雾翻涌的死灵界，看着那缭绕的黑雾从中冲出。
莱尔斯清楚此刻最佳的选择是立刻远遁，但在有机会的情况，面对倾覆了整个弗洛市，杀死了隐者所有队友的天主，他怎么能保持冷静？！
什么最佳选择，去尼玛的吧！
“死！”意识迷城内，莱尔斯率先发难，数不清的星光从林地上空浮现，像是整片宇宙向着天主头顶砸落。
翻涌的黑雾中，看不清表情的天主伸手在十字碑表面抹了下，死灵界瞬间沸腾，无尽的黑雾涌上高空，熄灭了那仿佛无尽的星辰。
莱尔斯的心底升起强烈不甘，即使在神迹的力量被完全撬动的情况下，他也远远伤不到天主，除非......他猛地看向上空，看向翡翠色月亮上不断扭曲蠕动的黑线，旋即猛地收回目光。
不，不能这样做。
莱尔斯当机立断，控制着上苍之眼飞速远离。
天主怎会坐视上苍之眼逃离，双手于胸前合十，伴随这个动作，死灵界外，那遮天蔽日的巨大十字碑瞬间缩小，漂浮于他的眉心。
“埋葬。”天主抓住十字，举过头顶。
整片林地呼啸起来，掀起一场史无前例的海啸，无尽的斑斓巨浪连接在一起，携带难以想象的力量压向上苍之眼，埋葬的力量穿透翡翠色瞳孔的阻挡，向着莱尔斯压落。
“这里，一切存在永恒，无人将被埋葬！”莱尔斯低喝。
随着话音落下，意识迷城中，那股无形的埋葬力量被驱逐，再也无法侵入。
借助林地巨浪，天主的身影紧跟在上苍之眼后，高举的十字碑扭曲林地，使得上苍之眼无法脱离林地回到现实。
天主周身黑雾喷涌，撞在上苍之眼表面，然而却被阻拦在外，曾用来对付真红的那招已然行不通。
毕竟是万千人敬仰的神明，在明白继续追逐已是无用后，天主不再动作，只是眸光幽邃的注视着上苍之眼，透过翡翠色瞳孔中的倒影，看向站在月亮广场中央的单薄身影，看向那一席黑色风衣。
同样的，莱尔斯也隔着上苍之眼的阻隔，死死注视着天主，想要穿透黑雾的阻拦看清那张隐藏的，可憎的脸。
“你是怎么做到的？”片刻后，天主沧桑的嗓音从黑雾中飘出。
莱尔斯双眸微眯，嘴角勾勒出讥诮的弧度：“伟大的，仁慈的天主，葬送整个弗洛市用以控制上苍之眼的你，真的了解弗洛市吗？你真的会用你慈祥的双眸注视你的信徒吗？”
“你知道那个叫做珍妮的女孩，她的花店在玫瑰街，她力所能及地帮助着一位叫做安娜的可怜女孩吗？”
“你知道夜天堂有位叫做贝蒂的女士，仇恨并思念着一位为了拯救被劫匪绑架的一家，而被无情杀死，被野狼吞噬的军官吗？”
“你知道名叫拉菲克的男孩在破街的裁缝铺工作，凭借不懈的努力带着全家人从瓦砾街搬到了金丝雀街吗？”
“你知道住在破街巷子里的鲍勃，每天早出晚归，期待着孩子的诞生吗？”
“你知道瓦砾街洗心革面的卡洛夫，正期待着和女儿莱拉过上美好的生活吗？”
“......”
莱尔斯一口气说了很多，很多，那些熟悉的面容意义浮现于眼前，逐渐模糊了他的双眼。
“高高在上的天主，你当然不知道，但我知道，隐者的每个人都知道！
你以为杀死他们后，向丢垃圾一样把他们丢进这座城里，然后吧真红拉进来就可以取代原本的弗洛市吗？
你以为弗洛市只是一座住了人的城市吗？
事实上，我伟大仁慈的天主，你，一无所知。”
天主静静聆听着莱尔斯的诉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良久后，祂淡淡说了句：
“原来如此，是我没有考虑完全。”
原来如此，好一句原来如此！
莱尔斯笑了，低下头无声的笑了......这就是天主，这就是天主！
在得到答案后，天主高举的手臂缓缓放下，林地的风暴逐渐平息，已然接受了失败的事实。
祂当然可以继续拖下去，但这样做毫无意义，祂还有有机会，有的是机会......毕竟对于神明而言，从一只蚂蚁的手中找回东西并不困难，毕竟这只蚂蚁不可能永远躲在龟壳里。
天主的身形逐渐淡化，像是要从这片世界消失。
天主，等着，我们很快会再见的，很快......莱尔斯目光冰冷地目送着天主离去，没有撂狠话，只是在心底默默宣誓。
林地中，翡翠色的眸子飞快黯淡，虚化，消散。
就像没人知道弗洛市为何一夜间消失那样，无人知晓祂去了哪。
（第一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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