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吟安闻言，眉毛一挑，好奇地问道：“夫人，此话怎讲？”
霜月瑶神秘兮兮地往身后看了一眼，然后压低声音道：“我和我哥从小一起长大，除了喝酒之外，我从没见他对其他人或事这么上心过，他们两人关系一定不一般。”
末了她又补上一句：“说不定他们现在就偷偷牵着手呢。”
夏吟安半信半疑地往后看去，在昏暗的九幽秘境中，他只能看见俞巡天和柳沐沐两人大致的轮廓，根本瞧不清进一步的细节。
他回过头，摸了摸霜月瑶的头道：“我看夫人刚刚一言不发，以为你还在生柳沐沐的气呢。”
“我生她气做什么，我是那种气量小的人吗？”霜月瑶嘟起嘴傲娇道。
虽然她之前对柳沐沐确实有些意见，不过在听了柳沐沐的解释后，她内心原本的敌意就消解了。
相反的，她对柳沐沐还生出了怜悯之情。
柳沐沐世上唯一的亲人是魔族后人，如今还弃她而去，只剩下她伶仃一人，霜月瑶实在对她责怪不起来。
至于她和俞巡天的关系，再观察观察吧，霜月瑶心情愉悦，嘴里还哼起了轻快的小曲。
而在夏吟安和霜月瑶身后不远处，俞巡天和柳沐沐正紧紧地牵着手。
柳沐沐感受着手心的温度，嗫嚅道：“对不起，是我害你受了这么重的伤。”
俞巡天笑笑：“治好了就行，我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
柳沐沐咬紧嘴唇，低下头道：“其实……其实你可以丢下我自己走的，你剑术高超，肯定可以脱身，我只会成为你的累赘。”
“你说什么呢？”俞巡天收起笑容，声音的分贝不由得提高了几分，“我既然把你带到这，就一定会保护好你的安全。”
“我知道你这段时间一直很自责，但是柳惠文是柳惠文，你是你，他是魔族，你是人族，你没有做错什么，也不必为此内疚，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我绝不会丢下我的伙伴。”俞巡天盯着柳沐沐的眼睛，一脸认真道。
柳沐沐轻轻地点了点头：“好。”
这时，前方的夏吟安和霜月瑶二人突然停下了脚步。
“妹妹，怎么了？”俞巡天奇怪道。
“有鬼。”霜月瑶掏出落雪鞭，语气里却带着一丝疑惑。
俞巡天向前望去，只见一大波鬼魂赫然出现在前方，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不过与夏吟安之前在九幽秘境中遇到的百鬼夜行不同，这些鬼魂没有了毛鬼长鬼它们显着的特征，反而拥有和常人无异的面孔。
这些鬼魂瘫坐在地上，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们四人。
“他们为何与我们先前见到的鬼魂不一样？”霜月瑶内心惊疑。
夏吟安略一沉吟后猜测道：“我将九幽秘境的裂缝堵上后，冥界的力量随之消失，这些鬼魂原本浸泡在忘川河之中，容貌化为各种恶鬼，而当他们不再受河水影响时，相貌自然就会变为生前的样子。”
“那它们会一直保留现在的样子吗？”霜月瑶问道。
夏吟安摇摇头：“当冥界残留的力量完全消失时，九幽秘境就会坍缩，这些鬼魂也将随之灰飞烟灭。”
霜月瑶愣住，看向这些鬼魂的眼神中不免有些同情，魂飞魄散，永远消失在这个世上，听起来就沉重万分。
霜月瑶一眼扫去，一张张陌生的面孔映入眼帘，或年轻，或沧桑，他们好像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出现在此地，却不知等待他们的将会是真正的死亡。
忽然，霜月瑶的目光顿住了，她看到了一位故人。
她拉了拉夏吟安，示意他往那个方向看去。
那人正是黎琦。
在柳府中搜出的卷宗中记载了柳惠文和黎通海的交易。
二十几年前，柳惠文把天都内的商贾大家暗算了个遍，随后将黎通海扶上位。
从此黎家制霸天都产业达数十年之久，柳惠文则借着黎家的掩护在城外一直暗中发展自己的势力。
为了让黎通海一心一意为自己服务，柳惠文甚至下毒害死了他的夫人，又用魔种控制了黎琦，致使他做出了许多坏事。
也直到那时夏吟安才明白，原来黎琦的性情大变竟是因为体内被种下了魔种。
看着眼前两眼空洞的黎琦，夏吟安的内心是复杂的。
黎琦虽然平日里高傲狂妄，但绝不是阴狠毒辣之人，更不会背叛人族为魔族效忠。
夏吟安长叹一口气，他运起灵力，缓缓注入黎琦体内，希望能帮助他唤起点点记忆。
也许是无当圣体的力量，黎琦的双眼渐渐明亮起来，似乎上真的恢复了记忆。
“夏……吟安？这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黎琦喃喃道，神色恍惚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夏吟安简短地告诉了他他死后所发生的事，与此同时，黎琦的记忆也一点点复苏，直至想起了自己生前全部的记忆。
“都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了父亲。”黎琦崩溃地掩面大哭。
突然，黎琦一把抱住夏吟安的胳膊，痛哭着哀求道：“夏兄，我为之前我的所作所为向你道歉，我只求你一件事，一定要帮我父亲报仇，杀了那柳惠文好吗？”
远处注视着这一切的柳沐沐听到这句话，内心颤了一下，握着俞巡天点手不自觉得紧了几分。
夏吟安看着眼前满脸恳求的黎琦，轻声道：“好，我尽力。”
黎琦听到夏吟安的回答，如释重负，放开了抓紧他的手。
马上他就又想起了一件事，小心翼翼地问道：“柳沐沐，她……现在还好吗？”
夏吟安下意识地往身后看了一眼，然后轻声回答道：“她挺好的。”
黎琦闻言，终于露出了笑容，他拍了拍夏吟安的肩道：“我知道我命不久矣，这辈子和你见面多是敌人，下辈子希望我们能够做兄弟。”
夏吟安没有出声，只是慢慢地点了点头。
黎琦的魂魄渐渐变得透明，他的眼前开始闪烁，好像回到了多年前在柳府的那个下午。
柳沐沐眉眼弯弯，笑着递给他一些零食：“呐，这是我的珍藏，现在分一些给你。”
黎琦看着这一幕，眼眶渐渐湿润。
年少不得之物，终将困其一生，身死魂消之景，将之瞬息点醒。
抬望眼,天上月还似当时月,月下人已非当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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