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再说话，只是鼻子里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那搭在脖子上的毛巾甩出一个嫌弃的弧度。
瑶光皱了皱眉，但没说什么。
等了两三分钟，比旁边几桌后来的客人都要慢，
那服务员才端着两杯冻柠茶过来。
“嘭！”
杯子被重重地放在桌子上，柠檬片因为惯性撞在杯壁上，
茶水溅出来几滴，洒在油腻的玻璃板上。
服务员看都没看他们一眼，直接转身去招呼另一桌说粤语的客人，
脸上又堆起了热情的笑容。
瑶光感觉一股火气噌地一下就顶到了脑门。
陆渊倒是没什么反应，拿起杯子，
用纸巾擦了擦杯口，平静地喝了一口。
点菜的时候，更是折磨。
瑶光用普通话问某个菜是什么，那服务员就装作听不懂，
要么爱答不理，要么就用粤语快速地说一串，然后翻着白眼走开。
最后还是陆渊直接指着菜单图片点的单。
上菜的速度慢得令人发指，而且每次都是“咣当”一声把盘子扔在桌上，
酱汁都溅到了桌沿。
瑶光点的西多士，边缘明显是焦黑的，像是故意烤糊了。
“这……”
瑶光看着那盘“黑暗料理”，气得都快说不出话了。
陆渊拿起叉子，把焦黑的部分切掉，若无其事地吃了起来。
“味道还行。” 他甚至还点评了一句。
瑶光简直佩服他的“好脾气”。
她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几口，就放下了叉子。
结果，她这边刚放下叉子，还没等陆渊吃完，
那个服务员就跟装了雷达似的，立刻端着一个脏兮兮的收碗盘过来了。
“吃完没有啊？吃完收嘢啦！”
他一边用粤语不耐烦地催促，一边伸手就要去拿瑶光面前几乎没怎么动的盘子。
瑶光下意识地护住盘子，抬起头，眼神冰冷地看着他。
“你干什么？我们还没吃完！”
那服务员被瑶光的眼神慑了一下，但随即又恢复了那副倨傲的样子，撇撇嘴，用蹩脚的普通话阴阳怪气地说：
“我们这里很忙的啦，后面还有好多人等位。吃完就快点走啦，不要占着茅坑不拉屎。”
这话极其难听，周围几桌的客人都看了过来，
眼神各异，有看热闹的，有幸灾乐祸的，也有皱眉的，但没人出声。
瑶光气得浑身发抖，正要发作。
陆渊却突然开口了，声音不大，但清晰地盖过了餐厅的嘈杂。
他依旧用着平静的普通话，看着那个服务员：
“把你们老板叫来。”
服务员愣了一下，随即嗤笑一声：
“叫老板？你以为你是谁啊？天王老子来了也得排队！想投诉啊？去啊！看老板理不理你哋班‘北佬’！”
他这话一出，周围顿时响起几声低低的哄笑。
瑶光感觉自己的血压已经飙到了临界点。
就在这时——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
但不是陆渊打的。
是另一个穿着更体面、像是经理或老板模样的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服务员身后，一巴掌狠狠抽在了他脸上！
“你个扑街！讲乜捻嘢啊？！（你个混蛋！在胡说八道什么？！）”
那老板模样的人气得满脸通红，指着服务员的鼻子破口大骂，
用的是极其流利的粤语粗口，
“眼瞎啦你？！知唔知呢位先生系边个啊？！（知道这位先生是谁吗？！）”
服务员被打懵了，捂着脸，一脸错愕。
老板骂完还不解气，又踹了他一脚，
然后立刻换上一副极其谄媚、甚至带着点敬畏的笑容，快步走到陆渊桌前，九十度鞠躬，声音都在发颤：
“陆…陆先生！对唔住！对唔住！系我管教无方！呢个冚家铲有眼不识泰山，冲撞咗您！我代佢向您赔罪！（对不起！是我管教不严！这个王八蛋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您！我代他向您赔罪！）”
陆渊挑了挑眉，看着这个突然变脸的老板。
那老板抬起头，额头上全是冷汗，眼神躲闪，
但还是硬着头皮解释，声音压得极低，只有陆渊和瑶光能听见：
“陆先生……今日朝早……喺九龙城寨那边……拍、拍电影嗰单嘢……系我帮手安排嘅人手清场……我见过您……您系大老板……（今天早上在九龙城寨那边拍电影那件事，是我帮忙安排人手清场的……我见过您……您是大老板……）”
他显然是把陆渊当成了某个来头极大的、伪装身份来体验生活的“过江龙”大佬。
早上九龙城寨那边又是清场给钱，又是直升机吊“道具”（他以为是电影道具）的阵仗，已经把他吓破了胆。
现在看到“大老板”在自己店里受了气，他魂儿都快没了！
陆渊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么回事。
那服务员也听到了老板的话，再联想到早上那不同寻常的“拍戏”传闻，
吓得脸色惨白，双腿一软，“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不住地磕头：
“陆先生！陆小姐！我错咗！我狗眼看人低！我有眼无珠！求求你哋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啦！”
周围的食客们看到这戏剧性的反转，全都惊呆了，餐厅里一时间鸦雀无声。
陆渊看着跪在地上抖如筛糠的服务员，又看了看旁边一脸惶恐的老板，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用餐巾擦了擦嘴，站起身，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
“菜，重做一份，打包。”
他指了指瑶光那盘几乎没动的西多士，
“还有，把账单拿来，我们结账。”
他没说原谅，也没说追究，但这种平静，反而更让那老板和服务员感到恐惧。
“是是是！马上！马上！”
老板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跑去后厨亲自监督，又狠狠瞪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服务员，
“仲跪喺度做乜？！快啲去后面帮手啊！死扑街！（还跪在这里干什么？！快去后面帮忙啊！死混蛋！）”
服务员连滚带爬地跑了。
很快，一份热气腾腾、用料十足、包装精美的西多士和几样小吃被打包好送了过来。
老板亲自拿着账单，双手奉上，腰弯得快要贴到地面：“陆先生，陆小姐，呢餐算我嘅！唔好意思，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这顿算我的！不好意思，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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