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色愈深，当月亮愈暗，当最后一声惨叫落下，赵易武放下手里的长刀，回看这片场地里余下还站着的人。
在一片杂乱的尸体里，最后还站着的属于卧牛村的人便是只有寥寥三十二人，而算上那些只是肉猪一样在远处哭泣的人，青莽村最后还剩下的人口是三百多。
是的，三百多，一场厮杀下来，便是只剩下这么多人了，但无所谓，他们赢了!他们彻彻底底赢了!
赢了，他们赢了，但是只是赢了就可以了？
“村长!我们赢了!赢了!”
“哈哈哈，村长，我还活着!我砍了一个武者!我砍死的!”
“村长，俺哥哥死了，俺爹死了，俺弟死了，只剩下俺了!村长！”
人群缓缓靠近着这里，他们或喜或悲，在存活的喜悦里面，他们又覆盖上不同的情绪。
“是啊，我们活下来了!在道成一大人的恩赐下!我们活下来了！在三十个武者的攻击和两百人的攻击下!我们赢了!”
“但是只是这样就可以了嘛？只是赢了就可以了吗？看到了吧!这些袭击的人，这些想要杀我们的人里面，是其他村的人，是那些我们认识或者不认识的人!”
“他们来杀我们，他们来砍我们!为什么？为的就是道成一大人给我们的粮食!给我们的财宝!给我们的生活!”
“他们看不惯所有来杀我们，来抢我们!我们没有惹他们!没有抢他们!”
“我们是赢了，但是我们牺牲了什么？是家人!是兄弟!是族亲!我们牺牲这么多!只是为了保护我们自己!只是这样就足够吗？！”
赵易武鼓动着，只是这样够吗？那是半点不够啊！而听到他话，本来就因为战斗而信服赵易武的他们纷纷被说动起来。
是了，凭什么，凭什么!他们本来老婆孩子热炕头，家家人员齐全的准备过一个好年一个丰年，结果这群死剩种的家伙两抢他们!
凭什么!凭什么他们被抢!凭什么他们要牺牲这些!只是这样就结束？不甘心!不甘心!
“他们抢我们，那么我们也抢他们!杀他们!抢他们!”
刚刚死了全家连带着老婆也死了的汉子赤着眼睛狠狠举起了手中豁口的刀，对着赵官武说着。
其他人内心同样一震，但是内心里属于对官府的害怕和力量的悬殊让他们难以动弹，见此，赵易武只是一句话。
“道成一大人会保护我们!因为我们也是为了保护道成一大人的一切!为了我们死去的家人，兄弟，妻儿!去报复，去抢夺!我将带头冲锋!若还有种，就跟着我去!”
听到道成一的名字，这些人再无犹豫，是啊，死了又怎么样？反正现在美满也是道成一大人给的，道成一大人会保护他们，因为他们也是有理由的，保护道成一大人给的一切!
那么……
“杀!杀!杀!”
随着一个人拿着刀冲了出去，其他人也再无犹豫，杀!杀!杀!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血赚!杀人!抢人!为了道成一大人!
在自我保护下，在推卸下，众人的内心趋向一致的，狂热的喊着口号向着其他村子而去，也是随着喊叫，他们隐隐感觉那浓厚的血腥也是这般甜腻，身体也是这般的有力起来!
当卧牛村的人开始往外冲杀的时候，属于青莽城城北处，本来帮派因为势力颠覆和默许下已经乱作一片里，一片片有序的火光重新点燃起来，一群群认识或者不认识的人汇合起来。
“随我走!我乃童生李正元!我能保护大家!如果想活命!便跟着我走!”
一个身形瘦弱，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背着一个卷筒走在倒塌的房屋上，指挥着人群前进，在他身边是几位武者在守卫着他。
这里已经远离了帮派混战之地，也是属于城北无辜居民最后还完好的队伍，其他人皆亡死在帮派那些利益熏心的帮众之手。
在人群里的人或拖家带口，或裹挟全身家当的默默走在人群里，井然有序，他们本不该如此，因为死亡和混乱在近，他们应该展现出人的无序混乱四处叫喊拉扯才对。
但是诡异的，他们都听从了那连武者都不是的书生，听着他那一遍又一遍喊着的活命。
他们想活命，毫无疑问的，如果能活命他们很乐意去听这个人的，而事实便是他的确让这些人，乃至更多人活了下来，所以也是有更多人听了他的话。
从一开始的三三两两，本着人多跑起来也好跑，他们汇聚着，也闹事着，但是那个书生偏偏就是有那样的道理讲给他们，耐心的保护他们。
劝说了武者加入保护他们，也组织人员堪称无伤的打死过袭击的武者，明明他很弱，但是他就是做到了这样的奇迹。
大家于是便自发听从起来，并且自发的维持秩序，因为书生说过，只有这样才能活着，跑得快!
而希望也是如此，哪怕队伍如此庞大，他们还是奇迹的绕开了一群又一群掠夺的队伍，走到了城北民坊的出口这里，只差一步之遥……
“呵呵，这可真是有趣啊，明明都说了不能让一个活口出去，怎么这里就偏偏那么多人？这片区域的负责人是谁？是不想活了吗？”
在一声带着些许兴趣的声音里，一个武师带着一支满身鲜血的屠杀队伍走了过来，他看着这些人，带着一丝兴趣以及残忍。
而见到他的人自然也是认得出他，尤其是那几个被收编的武者，更是惊恐无比的指出了他的身份。
水牛帮的四当家，今年刚刚进入武师的人，但哪怕刚刚进入，他也不是这样一只寥寥几个武者，大部分都是凡人的队伍可以比的。
武者有心想要逃跑，而认出来武师身法的人更是疯狂向着周围逃窜，队伍隐隐便是有了解散的趋势。
但是书生此时便是开口起来，他的声音不大，但是在已经听从他的队伍里很清晰，人们安定下来，少数武者也是止住了脚步，逃跑的人被几颗石子打死，血溅当场。
“这位武师大人，小生乃青莽县试第十的童生，也是牛家牛安庆公子的伴读，也是其四月前往府试的陪同，李正元。”
李正元缓缓走到这位武师面前，十分谦卑的作揖着，而他的介绍也很针对性，水牛帮是牛家的，以牛家身法介绍下，对方的眼神果然一变。
“你是李正元？童生第十？很有名吗？牛家的伴读，我怎不知道你是不是为了活命框我!”
于武者而言，文学显然不是他们关注的重点，但是没有立刻动手却也说明对方不是一点不关注。
“小生名次不显，自然是不值得武师大人记得，但小生可以保证的是，小生所言句句属实，若有说话，道尊可鉴，我当永堕无间!”
李正元丝毫不慌的举证着，当下便是说出一些牛家的事情，以及属于牛安庆的一些家庭情况秘闻。
听着并不假并且拿出来道尊誓言的李正元，武师也是知道这事不假，对方应该清楚说谎也不过是死亡慢点，并且更惨。
“是这样的话，你我可以不杀，不过这群人，你便别管了。”
武师决定给本家一个面子，但是李正元却摇了摇头。
“小生带着这些人到了这里且能独自求生，更何况小生答应过他们，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武师大人尊贵，这些人对你而言不过蝼蚁，算不得什么，少造杀孽也算得积德，可否，卖小生一个面子？”
这句话后，武师笑了笑，然后李正元整个人便是飞了出去，重重落到了瓦砾堆里，浑身出血，呼吸变弱，眼神涣散。
“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你不珍惜，那么便一起死!真以为你一个童生算什么!便是秀才老子也是一脚踩死!”
不过一些猪狗东西，也敢登鼻子上脸!武师大怒，便是这般将这群人给一起杀了，但也就是这时候，一道声音制止了他。
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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