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公子叫你端茶到他的房间去。”
外面传来叫唤的声音。
巧儿已经很累了，本想躺下来休息一会儿，但现在有新的指令，只好睁开眼睛。
不得不从，她没有权力抗拒，因为只是一个服侍他人的奴婢。
“知道了。”
她对着外面回应了一声，准备了一下着后，便端起托着茶杯的木案，向公子的房间走去。
手指有些颤抖，眼神也有些恍惚——她累极了，这两天一直都是这个状态。
上到过道，脚下有些沉重。
再平常不过的一段路，不知为何今天要走这么久。
微抬头，还有几步就到了。
巧儿站停，抬起手敲了敲门，“公子……”
站了一会儿，也没有听见里面有人回复，便轻轻推开门。
她没看到有人，“公子是出去了？”
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多想，毕竟现在身子已是不堪重负。
移步到小桌旁，轻轻放下木案，往瓷杯中满上茶之后，释重般松了一口气。
巧儿直起身子，就要往外面走。
刚走两步，眼前就变得恍惚。
只感觉脑袋一沉，身体重重地倒了下去，失去意识前好像还听到一声刺耳的破碎。
之后发生了什么，就不知道了。
.
再度睁眼，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我怎么睡在这里了？”巧儿艰难起身，“我不是……”
正要回忆时，头又作痛起来。
就在这时，门被踹开了。
正是自家公子。
虽说脑袋有点昏沉，但看到是公子进来，巧儿可不敢怠慢。
她连忙下地行礼，“公子……”
公子懈十分恼怒，“你知道刚才你干了些什么吗？”
看到公子发火，巧儿忙跪在地上，低下头，“公子恕罪……”
声音颤抖得厉害。
她现在很是头疼，完全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但从公子发怒的模样来看，自己刚才肯定是做错事了。
“我问你，”懈走到她跟前，“你怎么摔碎了我的青明玉？”
巧儿在努力回忆，但什么也没想起来。
“装傻？”懈掏出几块碎片，恶狠狠地盯着她，“看看你干的好事！”
巧儿被吓住了，瞬间清醒过来。
“呵，”懈冷笑一声，“你知道这青明玉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物吗？”
巧儿惊恐地跪倒在地，“奴婢刚刚昏倒了，不知……不知自己做了何事……”
懈怒火攻心，“就是把你剁碎一千次拿去喂猪，都难解我心头之恨！”
巧儿心跳得很快，却也只能把头埋低。
懈蹲了下来，狠狠抓起巧儿的髻发，让她正脸看他，“你想要什么样的赏赐呢？”
巧儿听出弦外之音，内心十分恐惧，“公子饶命……”
“饶命？”懈放开手，站起身，“我的青明玉碎了，还想让我饶命？”
巧儿惊慌失措，“对不起……”
“你不过是个下贱的婢女，”懈冷哼一声，“杀你还脏了我的手。”
巧儿正要拜谢，他那刺耳的声音又响起。
“现在，赶紧给我滚！”
丢下一个装着金两的布袋，砸在地上发出哐当的响声。
懈转身离开，“哪来的回哪去！”
巧儿一愣，等到反应过来时，自家公子已经走远了。
她恍惚起身，几步追上，跪下来，双手缠住他的大腿。
“求求公子，”她眼泪直流，“不要撵走巧儿……”
懈侧头看了她一眼，眼中尽是怒火。
“巧儿会改正，”巧儿哽咽着，“愿意在这里服侍一辈子，只求公子不要赶走巧儿……”
“真是烦人，”懈一脚踢开，“给我滚！”
在泪眼婆娑中，巧儿看着他那渐渐远去的背影，只感觉好像有一根利刺在扎自己的心口。
“公子求你了，”她已是泣不成声，“别丢弃巧儿……”
“我给过你很多机会了，”懈听得心烦，“你不识时务，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随即吩咐几个下人，把她轰出了府门。
周围很快聚集了一大圈看戏的群众。
懈甩下手，拂袖而去，“乱棍打死。”
至此，巧儿知道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她的心完全死了，却只能抱膝痛哭，直到哽咽不成声。
.
巧儿哭了一阵。
“姑娘不想说的话那就算了，”元随看着她，“先安心养伤吧。”
随后便出去了。
只剩丫头留在这里陪她。
“姐姐，别哭了，”咏儿安慰道，“你难过，我也会难过的。”
“小姑娘，”巧儿制住泪，微抬头，“你叫什么名字？”
“咏儿，”咏儿看着她的眼睛，“姐姐你呢？”
“巧，”巧儿顿了一下，“百域巧。”
咏儿浅浅地笑了，“好好听。”
.
日上二竿。
咏儿捧着一碗阳春面，推门而入，目光环了一圈，没看到巧儿。
“奇怪，”咏儿有点疑惑，“巧姐姐去哪里了？”
走到床边，留意到有一封尺牍。
咏儿看向竹简，“是巧姐姐写的。”
上面只有简单的几个字，刚好能认完，“我走了，谢谢你们的照顾。”
她有点失落，“巧姐姐要去哪里？她身上的伤都还没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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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儿把眼睛埋得很低，一步一摇地走着。
但毕竟不是神，忙上忙下了好几天，没怎么合过眼，换谁都会疲惫，只想躺下来睡上一觉。
可她没有权力诉苦，因为自己只是个任公子使唤的婢女，可以随意丢弃。
她叹了一口气。
能去哪里？她不知道。
那个温馨的家，早就在很多年前被战争给毁灭了。
战火肆虐，很多人死于祸乱中，她幸运地活了下来。
孤苦伶仃，任意流浪。
十岁那年，颠沛流离的她来到远兴，城主念其可怜，便收留府中。
当时很是欣喜，虽然是地位卑下的婢女，但至少自己有了归宿。
她做事勤快，城主颇为赞赏。
但其公子就不是那么好讲话的人了。
无论她做得多好，公子总能挑出一些毛病，以来说教。
似乎自始至终，自己就没有让公子真正满意过。
她总是竭力做到最好，被斥责也不曾有过埋怨。
现在却是由于自己精神恍惚而碰碎了青明玉，被公子撵出府门。
想来从当年被远兴君可怜，留待府中服侍，到现在被撵走，也有六年之久了。
她拖着虚弱的身子来到城门下，抬起头，“远兴……”
仍然记得，来时对此地一无了解，不知为何，现在离开也是这样的陌生。
而且，不减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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