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回坐在地上，曲着一条腿，倚在门背上。他的头低垂着，发丝有些凌乱。
寒冷的冬天，他坐在冰凉的地上。没玩手机，旁边是绿色通道的发光牌，整个人泛着绿幽幽的光。
唐念跑到他的身边，责怪道：“这么冷的天，你怎么坐在地上。快起来，你怎么浑身酒味，方回你这是喝了多少？”
唐念一说话，楼道的灯瞬间都亮了起来。
方回抬起头，看看唐念，又看看姗姗来迟向这边走来的卓星野。
“我没喝多。”不知是被风吹醒了还是真没喝多少，方回拍拍屁股站起来，越过唐念对她身后的卓星野说：“我有事情和唐总说，你先进去吧。”
“好。”卓星野沉默着看了眼方回藏在身后的鲜花，接着缓缓打开门，缓缓走进门，缓缓关上门。
门关上，他却没走。
相反悄悄打开猫眼，耳朵贴在门上，静静地听外面的声音。
一边听，一边心跳得飞快。
门外，唐念正准备拿出钥匙去开门。
方回就拿出藏在身后的鲜花，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捧着递给唐念。
那花束上还有一个小盒子，唐念掠过看了一眼，却假装没注意。
“好好的，送我花干什么？”唐念漫不经心地说。
方回说：“念念，今天我的相亲对象过生日，这是我妈帮我挑的生日礼物。”
一听到“相亲对象”四个字，唐念松了口气，差点自作多情以为是送给自己的。
“这礼物挺好的呀。”唐念飞快看了一眼，接着问了一句令她非常后悔的话，“那你怎么没送给她？”
方回没说话，目光炙热地看着她。
这可能是唐念觉得最漫长的几分钟，因为这期间，方回眼底的情绪瞬息万变，有时是震惊的，有时是欣喜的，大部分时候都是恳切的。
唐念直觉自己说错了话，正想打个马虎眼糊弄过去，方回却忽然拉住她，强行将鲜花塞到她的手里。
“念念，生日宴会上，我逃走了。我妈想让我早点结婚，所以安排了这一出。”
方回打开鲜花上的小盒子，露出里面的钻戒。他拿起，深情款款地看着唐念：“可是不管是什么时候，我喜欢的都只有你一个。唐念，你愿意嫁给我吗？”
门内的卓星野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的手下意识放在门把手上。
内外的唐念亦是懵圈中，以往方回明里暗里也暗示过好几回，但那都是隐晦的，像这次明晃晃地说出心里话，还是头一次。
甚至跳过表白，直接搞了一波求婚。
“阿姨是不是逼你了。”唐念愧疚大于心疼。
她想自己明明知道方回的心思，却还死皮赖脸待在他身边，纵容他喜欢自己，却不强硬表态拒绝。
或许她这种优柔寡断，间接也导致了方回家庭的内部矛盾。要不然方阿姨不会这么着急逼他结婚。
上次方叔叔喊她除夕一起吃饭，现在想来，大概也是想亲口问她要一个态度吧。
方回不说话，拿起唐念的手，克制而隐忍地握住：“不管她有没有逼我，我心里清楚，这一天始终会来的。”
“念念，这些话我在心里藏了太久了。以前担惊受怕不敢说，是怕和你连朋友都没得做。但是现在，我已经没有顾虑了。”
“不管你会不会生气，讨厌我，我都要说。人生我就勇敢这么一次，放纵一次。”
唐念下意识缩回手，被方回紧紧拽住。
卓星野的手用力握住门把手，理智与冲动变成两个小人，在他脑子里打架。
冲动：门外是你从高中时就喜欢的人。
理智：别忘记你是人民警察，不能只顾儿女私情。
冲动：警察也有感情，警察也有爱人的权利。
理智：守住大家，才能幸福万家。任务高于一切，个人的小情小爱算什么。
最凶狠的歹徒，都比不上眼睁睁看着喜欢的人被别人求婚。
明明他也有机会的，却可能永远失去机会。
门外，方回诚挚而热烈地说：“唐念，我喜欢你，想照顾你一辈子。可不可以对我敞开一次，让我走进你的心里。”
唐念没说话，眼里似有挣扎。
方回趁机拿起戒指，一点点地套在她的无名指上。
唐念的手指弯了弯，勾住戒指。
方回温柔地说：“我不介意等你爱上我，但是至少，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念念。”
“我……”
方回眼疾手快，替她戴上了戒指。钻石发出耀眼的光，穿过猫眼，刺痛了卓星野。
在最后一刻，卓星野放弃了爱情，选择了他的任务。
心越痛，他挂在胸膛上那颗无形的警徽，愈加明亮。
在爱与责任里，卓星野选择了自己的责任。
唐念没办法欺骗自己的内心，望着方回。这目光不用多说一句，方回就能看懂。
但他依然不肯放弃，恳求道：“念念，戒指只代表一个机会。今天我不勉强你，只要你给我一个机会，我会让你爱上我，心甘情愿嫁给我。”
“好吧……”唐念终究是不忍心。
方回听到意料之外的回答，辛福的快要晕掉。
离开前，重重地拥抱住唐念，“谢谢你，念念，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幸福过。”
唐念霎时愣住，她从来没有想过，不幸的人居然可以给别人带去幸福。
方回磕磕绊绊地离开，唐念喊住他：“你小心点。”
听到这话，方回走路更颠了。
唐念不自觉地笑了笑，嘴角露出一个微笑。
屋里的卓星野默默注视着这一切，心如刀割。
…………
这一夜，卓星野想了很多。
为什么他不能像方回那样，潇潇洒洒地告诉唐念自己的心意？
理智说，因为你是警察，你还有任务要完成。
为什么任务和喜欢的人不能两全？
冲动说，对，唐念一定会替你保密的。
理智又说，那万一是你自作多情，唐念根本就不喜欢你怎么办？
冲动说，情况还能比现在更糟糕吗？唐念已经接受了方回的戒指。
如果等唐念真得爱上方回，你确定你可以在没有她的余生里度过一辈子？
卓星野骤然惊醒，他发现自己做不到。
这一夜，卓星野睁着眼睛熬过黑夜。
他在等天明，等唐念起床，他就去敲开她的门，告诉她，我还爱着你，你还要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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