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王封地·外府城外围
夜色漆黑，只有稀疏星光洒落在官道。沈易和柳如絮、顾清绮、猎户，以及那重伤的边关探子，共六人慢慢行抵城外。一片低洼的荒草地里，野狗时而嚎叫，带来疏离与不安。
沈易勒住马，放眼望向前方，一处城墙高耸的地带，依稀能见远处火光闪动，正是怀王的外府城。
柳如絮左右警戒：“你肩伤还行？先前翻山再遇夜狼，你似乎刀口又崩了血……”
沈易微微颔首：“无碍，我还能撑。只是城中戒备必严，我们要先想法子混进。”
顾清绮捧着礼制册：“若要打‘礼部特使’旗号，势必得与城门守军打交道，一来易暴露，二来可能受刁难。可若绕小路暗潜，又无城内通路熟人，怕更难取得怀王的叛逆实证。”
猎户扫过黑暗的田野，鼻端似乎还能嗅到血气：“今晚最好先藏身林间或郊外农舍。白日若堂而皇之去敲门，我担心他们会用拖延之计把咱们困住外面。”
沈易思忖不语。身后那边关探子坐在马上，额上汗渍未干，半昏半醒，仿佛随时会断气。若再拖，他恐性命难保；但若不尽快进城找大夫或寻隐秘之处安顿，也无处给他施救。
正这时，远处月光下，似有一点微弱闪光在林子边晃动，一闪即逝。柳如絮与沈易互望一眼：显然又有人监视！从荒山到此，总甩不掉暗勋死盯。
天已深，城门理当关闭。沈易若想直接亮出顾清绮的“礼部使者”身份，即使守军开门，也可能将他们带去城中某处软禁。
柳如絮低声说：“多半怀王军早接到暗勋通报，会防备你我混入。你肩有伤，探子将死，再拖只会更被动。”
顾清绮亦愁容：“礼部书函可能帮我们进城，却也容易打草惊蛇。若城内埋伏强兵，我们等同自投罗网。可若不进城，哪里去找机会获取怀王罪证？”
沈易咬牙：“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们先带探子找一处农家落脚，让他暂时调养，再分出一两人今夜摸近城门，探守军虚实。”
远处城楼上火把映照，可见大队马匹进出，似有车队夜运物资。顾清绮回想礼制册中“怀王大典筹备”细项，心道：他们如此通宵运货，必是为两月后盛典加快布置。
柳如絮凝声：“若副将或赵尚书也已入城，那等怀王党人聚齐时，就离正式叛乱不远。”
沈易眸中闪过凌厉：“我们时间更紧。快找落脚处。”
沉沉夜色里，沈易等翻过几段田埂，终于见到一间破旧农舍还透着微光。猎户上前敲门，屋内是一户老农夫妇，看见一群带刀人出现，吓得缩在门后。
柳如絮拿出些银两与细软，请其行个方便：“我们只借一晚屋檐，不加害你们。有人伤重，需歇息。”
老农一看，对方并非恶匪，而且给银子，也就小心让开门。屋里破木床和杂物堆放拥挤，但至少能挡风雨。沈易让顾清绮与老农妻子一起帮探子换药，减缓发烧。
猎户在屋外屋内仔细勘察，确认无藏人暗格，而柳如絮与沈易商议夜间守卫：“万一暗勋找来，先撤到后院草垛掩护，以防屋内被围。”
顾清绮补充：“天明后，我与沈易或可扮礼部使者进城；柳姑娘、猎户先护着探子稍作等待，若你们一两天不回信，他们再想法救援？”
沈易略点头。虽分开行动有风险，但一味束成一团更易暴露。“只盼先试水，看怀王府如何应对，也探探副将、赵尚书所在。”
当夜，京城中皇妃在书房批阅宫务。
自赵尚书失踪后，朝堂议论沸腾，一派说“赵尚书苦病不出”，一派说“他捏造怀王嫌疑”；更有人暗传“沈易一路行凶伤人，应早召回”。
柴将军带来新的探报：暗勋势力蠢动，许多嫌疑人与赵尚书曾有资金往来，但尚缺硬证。
皇妃合上案卷，思绪千回：沈易若能成功潜入怀王府，拿到确凿罪证，便可扳倒怀王、赵尚书等逆党；若失败，暗勋大计恐将成真。
她看一眼仍昏睡的陛下，眼底浮起复杂神色：“若怀王当真一举逼宫，陛下尚存的龙体能否经得起震荡？国难当前，沈易务必成功……”
她旋即对柴将军吩咐：“明日再召顾侍郎、兵部尚书密议军备。我们需要未雨绸缪。若怀王在盛典当天动兵，我等将先发制人。只盼沈易不要错过时机。”
柴将军躬身：“臣领命。”他也暗暗希望：沈易那边，一切顺遂。
边关，那逃亡探子一路挣扎到一片荒野，一身重伤早已极限。副将麾下的追兵依旧四处搜捕。他强撑着昏沉脑袋，思索如何迂回向京师方向移动。
夜间，一道凄厉狼嚎传来。探子猛地警觉：四五匹野狼已经盯上这“半死之人”做猎物。
他暗骂命运不济，却仍抓紧那唯一的短刀，对着扑来的头狼奋力劈杀。
血浪翻飞，狼群嘶吼撕咬，他几近体力耗尽时，远方突现一队不明骑者——难道又是副将追兵？
狼群察觉来者，陆续退散。那骑者中有人低喊：“那不是副将要找的探子吗？看他奄奄一息……”另有一人阻止：“别喊，先瞧情况。若他真握有怀王军谋的要证据，我们可将其抢下，卖好怀王，也能得到重赏。”
探子听到对话，心中骇然：**看来不是救援，而是贪功之徒。**他已无力抵抗，难道就此送死？
可那群骑者中偏又有人暗暗反驳：“此人都快断气，抓他也不见得能得到大赏。何不……”
话音还未明朗，探子眼前一黑，再度昏倒。究竟是福是祸？无人可知。
次日清晨，沈易与顾清绮决定先行去城门外，以“礼部使者”身份尝试入城；柳如絮、猎户暂留农舍保护探子，对方若平安则静待，若出事再应变。
柳如絮看沈易包扎肩伤，低声叮嘱：“别硬碰。对方若顽抗，你小心保命为先。”
沈易微笑：“你也注意别被暗勋摸到落脚点。”两人眼神交会，彼此明白此行险胜无定。
午时，城门已开。沈易与顾清绮策马来到城下，一番出示朝廷礼制册，又言“为协助怀王盛典礼仪而来”，守门校尉果然有些迟疑。
那校尉翻看文册，冷淡问：“你等怎未有礼部专使玉符？近来谣言多，怀王无暇接见杂人。”
顾清绮从容淡笑：“国公府之乱后，玉符遗失于乱局，皇妃权宜令我加急赶来。你若不信，可报之怀王礼官，吾自与之对证。若我等身份不实，随你处置。”
校尉又疑惑盯着沈易：“这位身穿武装是何人？还挂伤带？”
沈易面不改色：“我乃使者护卫，路遇山匪受伤，无碍。若贵军想查伤口，也请拿出凭信。”
校尉还想诘问，身后有一位中年男子走出，似是城中某参将，一眼看沈易伤态，又见顾清绮礼制册，冷哼：“本将替府城守军暂行接待，你二人随我来吧。”
沈易暗中交换眼神：看样子怀王府果然严格防备，不先翻脸就想把我们引去某处监控。 既然不能退却，他只能稳住身形，点头说：“多谢带路。”
那参将领着沈易和顾清绮，穿过城门甬道，沿着石板路一路走到府城的“迎宾馆”。表面上是怀王府专门接待官使之地，门口树木荫郁，却不见多少人气。
参将自称陈参将，说话冷硬：“怀王府正忙盛典筹备，不便贸然相见。你们先住在这馆中等候礼官指示。若确系礼部使者，府里自会安排。”
顾清绮笑意不减：“多谢陈将军。只是盛典在即，我们时间紧，能否尽快见礼官，交换礼制册？”
陈参将推托：“礼官、总管等皆忙。安心候一两日即可。”
沈易默然：一两日？对方正是想拖住自己，等待怀王或副将做定夺，或暗勋加以处置。可此时揭穿他们，反而打草惊蛇。只好道：“那就多有叨扰。”
入住迎宾馆后，沈易发现整栋宅院戒备森严，院中仆役少言寡语，似有军士便衣混杂其中，监视他们举动。顾清绮暗觉阴森：“果然是软禁之势。若再想自由走动，怕要引来冲突。”
沈易轻叹：“但也要先探。越危险越得行动，否则无功而返。赵尚书或副将说不定也在城内。”
两人约定先假装配合，等夜深或明日再找机会摸清府城布局。
同日傍晚，柳如絮和猎户在农舍守卫探子，原以为不会立即遭袭，却突见几条黑影翻过篱笆闯入院子。一名老农惊呼：“啊！你们是谁？”
柳如絮出门一看，果然一队蒙面刀手，见状咆哮：“果然躲在这！杀！”瞬间刀光映现，老农被踢翻在地。
猎户怒吼提刀迎上，柳如絮也跳至院心，二人左右夹击，一时刀火交织。然这几名刀手实力不弱，专往屋内探子位置逼近，想要先结果探子以绝后患。
柳如絮心头大急，只能咬牙边战边退，想挡住他们进入屋门；却见其中一刀手绕后欲砍中探子！她眼见不及救援，愤而抛出匕首，“噗”地一记直中刀手后背，对方惨呼倒地。
短短几个呼吸，柳如絮与猎户已杀退两名刀手，另一人见势不妙折返逃出篱笆。可那老农夫妇在冲突中被其中一刀手杀害，血染门槛。
柳如絮看着地上尸体，内心悲愤：这些人对无辜百姓也毫不留情，果然暗勋走狗。
猎户抹去额上血迹，咬牙说：“可恨，又连累无辜。咱们不能久留。他们既找来，表示对沈易也时刻追杀。我得带探子迅速转移。”
柳如絮点头，望着老农尸体黯然神伤，却无力挽回，只能将夫妇遗体稍作收敛，抱愧离去。
画面切换到城内某处深宅，赵尚书正与一名身着华贵衣衫的男子谈话。那男子神色雍容，却带鹰隼般眼神，微笑问：“赵大人一路辛苦。可曾阻了沈易行程？”
赵尚书阴郁脸：“已派人假冒皇妃诏令袭杀，却未见回报。恐怕失手。不过，你我已在此城掌控大局。就算沈易混进来，也翻不出浪花。”
那男子哈哈一笑：“殿下（指怀王）在后院等你。三日后，他要先与副将及外藩密使商议军力布局。盛典之日便可发难。”
赵尚书狡黠：“若沈易想搜罗罪证，便让他永远当不了证人……”
夜晚，府城上空弥漫微淡云烟。沈易、顾清绮被关在“迎宾馆”里名为安置，实则处处有眼线。
沈易倚在窗边，仰望那静寂夜空，心念翻涌：**若赵尚书果真已到，怀王府只怕步步陷阱。且柳如絮、猎户不知能否守住探子？万一他们也受袭怎么办？
他听得院墙外巡逻脚步密集，心愈加沉重：“他们打算先稳住我们，等怀王和外藩联手大军赶来，再一网打尽？”
顾清绮疲倦地坐在桌边，神色忧心：“咱们可尝试‘礼官相见’明日，但大约又是一场设局。那时再不巧，身陷囹圄，就空有证据也传不出……”
沈易深吸一口气，轻抚刀柄：“无所谓。越凶险越要破之。明日若礼官来，我先装作顺服。等机会摸清怀王主谋所在，拼一场也未必就输。”
月色映在他脸上，映出坚毅轮廓。顾清绮眼神里闪过钦佩又一丝忧愁：这沈易带伤依旧无惧……真要肉搏怀王府吗？
院外巡逻队喝斥不断，宛若铁桶。远处城楼那方向，也似传来隐隐“战鼓”试音之声。沈易暗自惊悸：怀王府或已半公开调兵……
就在这一刻，城门那端悄悄出现一支车队进城，为首之人正是怀王副将远道而来，随行还有几名黑衣客，皆气势不凡。车后另有一辆车厢罩布紧密，看似装载某“贵客”——赵尚书或外藩使节？一切仍是迷雾重重。
沈易、顾清绮此刻全然不知，明日之“礼官会面”极可能是天罗地网；城外柳如絮、猎户、探子亦遭遇更凶险盯梢。
一场江城暗渡的大戏即将揭幕，谁先掌握生杀之力？是沈易先行破局，还是怀王彻底扣压他们？一切将在更深的黑夜中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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