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轩听到老板办公室的方向传来动静，赶紧抬头朝那望过去。
此时老板方达正好从办公室里走出来，跟在身后的则是他的独生子方勇——同时也是王轩的顶头上司。
看着这对父子远远朝着自己这边走来，王轩不自觉地感到一阵紧张，同时还有些口干舌燥。
王轩当然明白，他们往这过来与自己完全无关，只不过是因为他的工位刚好就被安排在大门边上而已。
但知道归知道，每当方达偶尔从工位边经过时，王轩总是免不了要神经紧绷一回。
眼见方达又要从工位边经过，这趟还加上了自己的领导方勇，王轩便又比平日里更加紧张起来。
就在两人即将经过时，王轩不由自主地刷的从位子里站起，向方达大声问好。
这么突兀的举动引起了周遭几个同事的侧目，当然也少不了方达本人的注意。
大腹便便的方达疑惑地朝王轩看了一眼，然后对身旁的方勇问道：
“这是谁，怎么没见过？”
方勇先往王轩瞥了一眼，然后才解释道：
“他叫王轩，是上个月才到职的新员工。”
“新员工？我怎么不知道公司最近有招聘新员工进来。”
方勇夸张地叹气道：
“爸，这不是招聘来的。是中央省那个什么人才培育项目硬给塞进来的，公司也不敢拒绝啊。”
方达皱了皱眉，这才有些认真地打量了表情尴尬的王轩几眼，然后不冷不热地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王轩一愣，记得方才方勇明明才介绍过的，但哪里敢多说，只能恭敬地回答道：
“老板，我叫王轩。我父亲和爷爷都是矿区的工人，所以我特别荣幸能进长远服务，为矿务公司服务。”
“矿工？那你父亲现在还在矿里干活吗？”
“是的，他再干两年就能退休了。”
“他是正编工人吧？”
王轩愣了一下，不明白方达这么问是何用意，不无忐忑地点头道：
“对，他是个正编工人。”
方达脸色一冷道：“你知道公司是干什么的吗？”
王轩一个激灵，赶紧答道：
“知道，我知道，长远公司是为矿区招聘工人的劳务中介公司。”
“那你知不知道，多一个正编工人，就意味着少一个中介工人，那公司就要少赚一份服务费。”
王轩咽了口唾沫，方达分明在指责父亲王荣的工作损害到公司的利益。
不过这话实在没有道理，也让王轩听了很不舒服，但他怎敢和老板顶嘴，只能在内心挣扎老半天后说道：
“我知道了，我回去就和父亲商量，劝他尽早办理退休，好让公司能再多招一名中介工。”
方达扬起眉毛，然后哈哈笑了两声：
“不错，有觉悟，记得你今天说的话，回去让你父亲赶紧退休啊！”
王轩低下头，不敢再多说什么。
这时方勇出声提醒道：“爸，客人就快到了，还是赶紧下楼去接人吧。”
…………
方达与方勇父子刚下楼不久，矿务公司的经理里奥就乘坐专车抵达了。
这里奥虽然才四十五六岁，但头发稀疏，因此看着像是五十来岁的样子。
里奥自然是认得方达，连他儿子方勇也多少有些印象。
不过他并没有因此就给这对父子什么好脸色，下了车后，只是不轻不重地从鼻子里嗯了一声，然后就自顾自地走进办公楼大门。
方达赶紧抢先跑到电梯口前，伸手按下按钮，然后一脸讨好地对里奥问道：
“经理，这趟是什么风，竟然把您这大忙人吹到我这小破庙来了？有什么吩咐电话里交代一声就是，我肯定会帮经理办的妥妥当当。”
里奥看了方达一眼，摇头道：
“在矿区里说话不方便，你听说过那个矿工朱带福的事情没？”
“听过，听过，前阵子领着一帮工人在棚户区闹事，后来听说失踪了。”
里奥点了下头，这时电梯门正好打开，他就没有接话，径自抬脚走进电梯里。
方达与方勇两父子见状也赶紧跟上。
上了楼后，方达领着里奥到了自己办公室，方勇离去后，他又提起先前的话茬问道：
“经理，那朱带福又怎么了？莫非是找到尸体了？”
里奥不满道：
“什么尸体，少胡说八道，讲的好像矿区里三天两头都在死人一样。”
“我的错，我这人嘴笨，您别见怪。要不怎么只能给经理跑腿呢，您说是吧？”
里奥没有理会方达的马屁，继续说道：
“那朱带福被人找到了，虽然受了点伤，不过应该能救回来。”
方达不解地看向里奥：
“既然如此，那为何经理您还要专程跑这一趟？”
“下一期的招聘工作准备的如何了？”
“没什么问题，五十个工人，差不多都招满了。”
“先缓一缓，过几天朴先生要到矿区视察。等朴先生视察结束，你再把人送过来。”
方达有些兴奋道：“是哪位朴先生要来碧丘了？”
“自然是小朴先生，难道你以为谘议会的朴主席能来，想什么呢你！”
“是我糊涂了，实在是我太仰慕朴先生了，所以总希望这辈子有机会能见他一面。”
“朴主席你这辈子就不用想了，不过小朴先生你倒是真能见上一面。哪天小朴先生接过位子，到时你也能勉强算是见过谘议会主席的人了。”
方达大喜道：“经理你没骗我？我真的能见到小朴先生？”
里奥不悦道：
“这种事能骗你吗？朴先生想顺便了解中介工的情况，我特别向朴先生的秘书推荐你。自己心里要有点数，到时别乱说话，不要糟蹋我幸苦给你求来的大好机会。”
“经理您放心，我保证一定让朴先生满意。不过经理，这朴先生为什么突然要视察矿区？”
里奥重重叹了口气道：
“还不是跟那朱带福有关。许多矿工三天两天跑到行政大楼闹事，甚至还放话，要是不找出凶手，他们就要组织罢工。真是吃饱了撑着！”
“这么严重？”
“现在当然是没什么影响，但也不能放任不管。朴先生会在矿区公开宣布如何处理，好安抚那些矿工。”
方达一时不知要说些什么，办公室便陷入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儿，里奥从怀里掏出一个金属载具，放到桌上道：
“不讲这些事了。这里头的东西你帮我转到那个账户去，把帐做的漂亮点，别出差错。”
方达朝载具看了一眼，面有难色道：
“经理，上一次的东西我还没消化完，这怎么又有了？”
“少说废话，不想干就别干，外头大把人想做！”
方达吓了一跳，急忙将桌上的载具收进怀里，讨好道：
“经理您说笑，我怎么会不想干，只要您吩咐一声，我愿意为您上刀山下火海！”
里奥满意地笑了笑，舒服地往椅背一靠，正要说话时，有人在办公室门轻轻敲了两下。
王轩端着托盘走进办公室，将托盘上的杯子分别放在两人面前。
方达皱眉道：“怎么会是你？”
王轩恭敬答道：“林秘书正好不在位子上，所以方主管才让我送茶进来。”
“行了，行了，没事就赶紧出去，别在这里碍事。”
里奥突然朝方达打趣道：
“没见过你对员工这么恶劣，既然看不顺眼，干嘛不干脆开了？”
一旁的王轩听了这话，立刻吓得脸色发白。
方达尴尬地笑了笑，对里奥解释道：
“中央省硬塞进来的培育人才，什么人才，就是个赔钱货。他父亲还是个老矿工。看到他，简直就像扒了我两层皮一样，这不是让人看了心烦吗。”
王轩急道：“老板，我一定会说服父亲尽快离职的，你千万不能开除我。”
里奥好奇道：“你父亲叫什么名字？说不定我还见过呢。”
王轩并不认识里奥，此时不由得有些迟疑，这就让方达更不高兴了，骂道：
“里奥经理在问你话，拖拖拉拉的干什么！”
王轩赶紧慌张答道：
“我父亲叫王荣，他的领班姓曲，我都叫他曲叔叔。”
里奥听了脸色微变，但立即又恢复正常，语气平和道：
“那我倒是没听说过，不过既然是老矿工，肯定也是对矿区有贡献的。方达，你就不要为难人小伙子啦，赶紧让他出去吧。”
方达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伸手对王轩摆了摆，将他赶出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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