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点半，民政局里。
两人拍好照片，填好资料，工作人员公事公办问了一句，“你们是自愿结婚的吗？”
“对，自愿的\/对，自愿的。”
哐，大钢印打在了红本上。
男人眼眸瞬间明亮了起来。
终于，终于在这一刻梦想成真了。
单手拿着两本证件，牵着女人的手走出民政局门口，打开副驾驶门，“宋沁，现在去哪里？”
“你送我去个地方吧。”女人声音低沉，脸色严肃。
这种表情蔡思明是第一次见到，当听到女人报出来的地名时，自己脸色也骤然肃穆了起来。
车子停靠在山脚下，男人拉了拉女人胳膊，“我陪你一起上去吧。”
“不用，你在这等我，反正很近，当初买的时候就特意买矮的地方，让自己好走。”她轻轻拿掉男人的手，独自走上台阶。
三分钟后，脚步立定在一个墓碑前。
风轻轻吹动，树上叶子稀稀落落掉下几片。
蹲下身打火机点燃蜡烛摆放在两边，几根香分别插到固定位置。
地上烧着纸钱，通关经。
全部烧成灰烬，她才站起身，瞧着墓碑，轻叹一声。
半分钟后。
缓缓开口。
“我来了，来看你了。”
“跟你说件事，我结婚了。”
沉默许久。
“对不起，原本打算就这样带着浩浩过完一辈子，但是没办法…”
“欠你的…下辈子还。”
蹲下身一杯黄酒洒在墓碑前。
“这辈子我们俩阴阳两隔。”
“来世我希望自己走在你前面。”
站起身，神色沉重。
“从今天起你就不要再担心我了，多保佑保佑我们家浩浩。”
“还有投胎时尽量看清楚，挑户好人家，最起码我跟孩子也能借着你的光，不用再被人这么欺负。”
抬头看向太空。
声音哽咽，“真的对不起，在这阳光明媚的日子里跟你说这些。”
后退几步坐在台阶上，低着头一言不发，直勾勾盯着墓碑。
直到香燃尽这才起身离去。
下了几台阶，看到站在不远处的男人，快速迎了上去，“不是叫你在车里等吗？怎么来这里了？一炷香点完要很长时间的。”
说着话，往山脚下走去。
“哦，没事，在哪里等都一样。”蔡思明放慢脚步与她并肩走着。
女人抬头看他一眼，轻声开口，“他人很好的。”
“我知道。”男人点头。
虽然与他没有特别深入打过交道，不过看面相是个好人，像她大姨说的那样，脾性很温和。
潘宋沁再次开口，“我们搬出去的那几年虽然苦，但他从没有苦过我，有什么好东西都会特意留起来给我吃。”
“他自己一分钱都不舍得花，到年底所有结余的钱全都打到我卡里，他那边卡里的钱就只是用在买材料，交租金，跟其它耗材上。”
男人主动牵起了她的手，听她慢慢讲述他们之间的故事。
“那年，他妈出车祸，一个电话把他叫了过去，很明显的就是把他当棋子用，我气不过，跟他在出租房里大吵了一架。”
“那天把家里所有能砸的东西全都砸了，把嘴里所有难听的话全都骂他身上了。”
“他只是无奈的站在一旁，一遍又一遍的跟我解释着，在农村碰到这些事情，他这个当儿子的根本就逃不掉。”
“并向我一再保证，只会让他家人连累到他，绝不会拖累到我跟浩浩，而且他只出力不出钱，事实证明他说到也做到了。”
“现在想想早知道会是这样的情况，那天我就不应该跟他吵，更不应该对他骂那么难听的话。”
男人没说话，依旧跟她同一步伐缓慢走着，大手轻轻紧了紧掌心里的小手。
女人继续说着，“我跟他之间的吵架，从来不是因为我们两人之间的问题，永远都是他家里人的问题。”
“搬出去之后我们几乎就没吵过架，他为了我已经算是众叛亲离了，而我更不应该为了这点事情，无情无义抛下他独自离去。”
“所以那天砸了所有东西之后，第二天起床照样该过日子过日子。”
“那段时间，加工店里很忙，我又只能帮他做点简单的机械活，他一个人连轴转的两头跑。”
“不停的去医院，回来加班，去医院，回来加班，连着两个多月直接把高血压熬了出来，那年他也才三十岁，就这样的情况下，他家人还一点都不体贴他。”
“所以我对他家人的恨意又增加了几分。”
“原本我这人就不喜欢欺负老实人，也见不得老实人被人欺负。”
“但他就是心肠特别好，一次又一次的被他家人欺负着。”
“到最后演变成了这样……”
两人走到车旁，女人止住话题，收起沉重心情，询问一句，“你不去跟凯凯妈妈说一声吗？”
“不用，她已经知道了。”蔡思明拉开车门，等她坐进去，贴心的帮她系好安全带。
见男人坐进车里，女人呶了呶嘴，“刚才我跟浩浩爸爸说过了，下辈子要陪他过。”
“你下辈子也陪凯凯妈妈好好过吧，把这辈子没续完的缘分，重新续上去。”
“好，我听你的。”蔡思明转头看着她，眉头紧蹙。
犹豫片刻后，嘴唇张了张。
沉稳又庄重的说，“宋沁，我们下下辈子一起过。”
女人眼睛一亮，面容逐渐舒展，随后咧开嘴角，缓缓点头，“好，就这么说定了。”
“嗯。”男人伸手抚摸她脸庞，瞳孔里泛着亮光，“到时候我陪你一辈子。”
话语伴随着树叶沙沙声，飘进了女人耳朵里。
全部听清后，她脊背一僵，怔怔的望着那漆黑的瞳孔。
半秒钟后…
“好……”声音颤抖，咬了咬嘴唇，眼眸上浮出了一层雾气，“我也陪你一辈子。”
咫尺距离，周围万籁俱静，两人眼中只有彼此。
互相对视良久，最后相视一笑，这才转回头直视前方。
车子开出墓地，汇入主路，副驾驶上那张小嘴又开始叨叨了，
“蔡思明呐，你跟凯凯妈妈的墓地在哪里啊？离我那边远不远啊？太远的话凯凯过来给我扫墓太麻烦了。”
“闭嘴，潘宋沁，我跟你的日子现在才刚开始呢，你就跟我说扫墓的事情，是不是存心给我找不痛快的？”
男人忍不住吼了她一声。
女人不甘示弱大声回他，“那也得问清楚啊，太远的话，我得把我跟浩浩他爸的墓地，往你那个山上移啊，好让凯凯过来给我扫墓方便点啊。”
“闭嘴，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大手伸过去握住了小手，十指相扣。
“等你老了，我们再一起去看看，有没有哪个地方风水更好，环境更美，再把两对坟墓一起迁到那边。”
“好，呵呵呵，那你就住我隔壁吧，最好是那种一伸手就可以打到你的那种距离。”她咧开嘴角傻笑着。
“哦，想出气是吧？”男人也随之笑出了声，“晚上吧，等老公晚上下班回家，脱光衣服让你慢慢打。”
“嗯，让你慢慢咬也行。”
“你有病啊？让我打就让我打，为什么还要脱光了衣服让我打？”
“领证了，不脱光衣服怎么打？”
“……”
“到时候我就站在你面前，随你上手。”
上手？？
女人瞬间联想到前不久男人牵着自己的手，在他自己身上游走时的画面。
忽的，脸颊爆红，耳蜗冒烟，紧紧咬住嘴唇，匆匆转头看向窗外。
男人余光瞥到她略显慌张的神情，打趣着，“省省脑力，晚上就可以让你梦想成真了。”
大腿迎来女人的爆拳捶击，车里回荡起男人的呵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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