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趋前一步，恭敬禀道：“殿下，这是凌不疑麾下之人连夜搜寻来的名籍。听闻凌将军于庭尉狱中不过审了一时半刻，那姓董的贼人便被吓得魂飞魄散，将所知之事一股脑全招了。”
霍不言神色淡然，微微挑眉，轻嗤道：“你当凌不疑这‘活阎王’的名号是平白得来的？”
说罢，他伸手接过名册，目光扫过其上文字，开口问道：“凌不疑究竟问出了什么，你可知道？”
青云面露遗憾，摇头道：“殿下，当时我们的人实在无法近身，具体问出了什么并不知晓。不过，我们倒是查到了与董仓管私下交易的人姓许。”
霍不言目光定在名册某处，轻声念道：“许尽忠。”
一旁的青宁接口道：“这许尽忠祖籍冯翊郡，原出身于打铁世家，习得一手精湛技艺。只是不知因何缘故，突然踏入仕途，且官运亨通，平步青云，如今已官至尚方令，尚方令一职掌管着兵器制造及宫内器用的制作，对许尽忠而言，凭借职权行偷梁换柱之事，简直易如反掌。”
霍不言微微颔首，眸光深邃：“看来，他正是我要找的人。” 言罢，他将手中名籍重新递给青云，郑重道：“就是他了。切记，务必赶在凌不疑之前找到此人。”
稍作停顿，霍不言又问道：“那董仓管可曾定罪？”
青云忙回道：“已判下来了，是流刑。”
霍不言微微凝眉，思索片刻后说道：“你去廷尉府传我的话，在董仓管流放之前，准他回一趟程府，与亲人拜别。”
青云抱拳应道：“是，殿下。” 随后便持着名籍，退了下去。
大厅气氛略显凝重，梁邱起率先打破了这令人压抑的沉寂，趋前一步禀报道：“少主公，今日朝堂之上，太子与三皇子各举荐了一位并州主事的人选。永辰殿下以能者居之的理由，使得太子所举荐的孙胜直接出局。随后，永辰殿下举荐了楼家二房的楼犇。陛下依着永辰殿下的意思，定下以十日为限，让楼犇与三皇子举荐的李则诚一同查办一桩案子，以此作为比试，胜者便能上任并州主事之职。那孙胜乃是太子妃的娘家人，听闻他既无品德又无才能，不过略通些拳脚功夫罢了。太子此番举荐他，原是想为太子妃的娘家人谋个一官半职，也好堵住那些闲言碎语。方才太子殿下派人前来，是想问问少主公您的意思。”
凌不疑微微颔首，略作思忖后，提笔写下回复，递给梁邱飞。梁邱飞接过，低声默念道：“才不堪任，必遭其累？”
凌不疑双手负于身后，神色沉稳，语气坚定地说道：“机会已然给了，那孙胜究竟能不能抓住，就要看他自己的本事了。你去告诉太子，一切顺其自然即可，切不可因小失大，坏了大局。”
稍作停顿，凌不疑目光一凛，问道：“那许尽忠的消息，查得如何了？”
梁邱飞赶忙回禀：“自董仓管被捕之后，许尽忠已多日未曾露面，似是隐匿了起来。”
凌不疑眼神深邃，冷然下令：“继续查，务必找到他。”
梁邱飞似想起什么，忙上前一步，禀报道：“少主公，还有一事。永辰殿下去了趟廷尉府，说是想让董仓管在流放之前回一趟程家。毕竟这董仓管是我们抓进廷尉狱的，廷尉狱那边的意思是，此事得请示少主公您才行。”
凌不疑微微颔首，不假思索地说道：“允了。”
梁邱飞与梁邱起闻言，面露惊讶之色。毕竟在他们看来，一个犯下滔天大罪之人，竟能在流放前回家与亲人拜别，实在是闻所未闻之事。
凌不疑瞧出二人的疑惑，神色平静地解释道：“程四娘子曾救过子臻的性命，况且如今能查到这些线索，程家那四娘子也功不可没。我们就当投桃报李，还她这个人情罢了。”
梁邱飞小声嘟囔着：“少主公何时也学会投桃报李这一套了。”
梁邱起闻言，抬手不轻不重地敲了下梁邱飞的脑袋，佯怒道：“你是想受膑刑还是灌铅之罚？”
梁邱飞被敲得一缩脖子，脸上却仍堆着笑，小心翼翼地瞥了眼凌不疑，讨好道：“少主公肯定不会对我们这么狠的。”
“那得看心情了。”凌不疑语气平淡，不咸不淡地说道。
梁邱飞心中一惊，忙抱拳应道：“我这就派人去知会永辰殿下，准董仓管回家，也算是报答程家娘子的恩情了。”
凌不疑见兄弟俩还未离去，微微皱眉，问道：“你们还有事？”
梁邱起上前一步，神色严肃地禀道：“少主公，关于我们归来那日，永辰殿下遇刺那件事，有了些眉目。只是可惜，线索断了。我们追查到事发地点时，那里已经被大火烧得一干二净。据说是那些人醉酒后不慎失火所致。但属下怀疑此事与城阳侯有关。前不久，城阳侯府以招募护卫为名，在江湖上招揽了许多武功高强之人。可如今，那些人却都失踪了，大火之后，死者面目全非，也无法分辨身份，现在人证物证皆毁。不过，属下猜测，背后或许还有其他人参与其中。”
凌不疑目光一凛，追问道：“其他人？”
梁邱起继续说道：“根据我们何家两位将军所言，殿下在班师回朝的途中，曾遭遇过两次埋伏和刺杀，回到都城这次已经是第三次了。所以，属下怀疑，除了城阳侯之外，或许还有别的幕后黑手。”
凌不疑听后，拳头不自觉地捏紧，眼中闪过一丝寒意，显然是动了真怒。他沉声道：“继续彻查，派人死死盯着城阳侯府，绝不能让他们再有机会对子臻下手。”
梁邱飞眉头紧皱，面露担忧之色，急道：“这下可糟了！霍不言本就因为城阳侯抛弃了他姑母，连带着对咱少主公有些不满。如今要是让他知道了这事，以他的性子，肯定会找少主公的麻烦，咱们现在这如履薄冰的关系，岂不是雪上加霜！阿兄，你说霍不言会不会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他要是知道了，少主公可就危险了！”
梁邱起神色一肃，低声告诫道：“总之，这件事就当从未发生过，你我都不曾知晓。不该说的话，一个字都不许往外透。” 梁邱飞连忙闭嘴，不敢再多言。
凌不疑脖间青筋凸起，眸底一片猩红：“凌益，我定要你日后，加倍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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