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大黑，计一舟跟嘉禾抱着二黑三黑继续在外边儿坐着，三黑特别不安地摇着尾巴，在大黑刚刚消失的地方嗅来嗅去，还用爪子扒拉计一舟。
二黑三黑也老了，走路都晃晃悠悠的，看上去真像一个蹒跚的老人。
这俩狗看上去的状态还可以，但是计一舟心里清楚，它们也很老了，迟早也会有一天……
在这边揉了揉二黑三黑，它们窝在大黑刚刚趴过的地方睡觉，计一舟看着它们俩叹了口气。
下午，宁元昭送来的人到了，是两个比较年轻的小检讨，估摸着是上一届的进士。
计一舟把人带到刘二收拾出来的院子，把他们带到临时书房，指了指里边儿的两张书桌：“以后你们的工作地点就在那里了，在这边的事情结束之前，不用去翰林院。”
两个小检讨战战兢兢地行礼，然后去书桌后边坐下。
“计大人，不知我们能做些什么？”其中一个看起来胆子大一点儿的检讨问。
“你们把大庆常用字全部整理出来，就按照笔画的多少整理吧，整理完成之后就把这些字的主要结构剥离出来，分成上下或者左右结构就好。”
计一舟把要求跟两人讲了一下，其他的没什么好说的，反正整理文字是一个枯燥并且琐碎的事情，他肯定不会全程跟进的。
跟两个年轻检讨把需要他们做的事情安排好之后，计一舟挠了挠眉心，“对了，你们之后每天巳时初刻来就行了，太早了没必要。”
九点之后就来上班已经是计一舟能做的最大让步了，不然他真想把时间再往后挪一挪。
反正无论如何，让他跟宁元昭似的五六点就爬起来肯定是不行的吗，他就猝死了。
两个检讨正是还有一点抱负，没有完全被翰林院给打磨光滑的年轻人，这会儿看起来就干劲儿满满。
“没事儿的大人，我们可以早些来的。”
计一舟笑了笑，“有事儿，你们来太早了打扰我。”
两个检讨互相看了看，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
“你们只要干活的时候不磨洋工不偷懒就好，时间早不早的都没关系，咱们看中的是效率。”计一舟说道。
从前宁元昭为什么闲出屁了自己牵头开始编书他又不是不知道，一本《国书》不知道编了多久，天天去了就开摆，他又不是不知道。
来得早了一直摆烂和来得晚一点儿高效率的工作他还是知道应该要选择哪一个的。
之前从来没有一个人干过这样的一件事儿，大家学文字开始就是拿着千百三学习，也没人会按照笔画来整理常用文字。
这个工作听起来好像很简单，但是实际做起来一点也不轻松。
要是有计算机，还能检索一下有没有重复的文字，但是完全靠手工真的特别折磨人。
等这两个小检讨干活的时候，计一舟又开始研究起了母范翻砂铸造法。
做明快打字机最重要的一步就是打字机里边儿的数千个文字，这就意味着需要数千个独立的，顶端带有反向凸起阳文字的金属字模。
而且每个字模必须尺寸精确统一，确保击打时受力均匀，印墨清晰，字形清晰美观，并且字模坚固耐磨，还要可以快速生产，不然这么多文字，全部靠手工得弄多久去。
计一舟整理好自己整理好的资料，拿去找了一趟雕版师傅。
雕版师傅的小院儿就在旁边，两步路的距离就到了。
计一舟把他们要雕刻金属字模的事情跟雕版师傅试了一下，雕版师傅和他身边的两个小徒弟当即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东家，”雕版师傅捻着胡须，眉头紧锁，“不是小的打击您，这数千字模，若要手工雕琢，莫说百两银，便是千两万两，也恐耗时太久，且无法保证个个如一。”
计一舟早已料到他的反应。
他微微一笑，命人端上来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他这几日用石膏、黏土和蜡烛做的一些小玩意儿，几个粗糙的、带有简单反写数字的石膏块，以及几个用蜡烛熔化后倒入黏土模具得到的、形状统一的蜡制小方块。
“你看看这个呢？”计一舟说：“我们不走手工雕刻的路子。”
雕版师傅左右看看，很是稀奇。
“我们先得有一套标准字库，这个字库现在已经有人在整理了。”计一舟道：“到时候请几位擅书、刀法最精准的刻字匠，在质地细腻、硬度适中的青田石料上，正着刻出我们所需的所有汉字，要求是笔画清晰、风格统一、深浅一致。”
这一步，相当于制作活字印刷的泥范，但要求更高，因为这是所有字模的“源头”。
鲁师傅领命，这是他的专长领域，他立刻明白了其重要性，挑选了三位高手，封闭在一间静室内，开始了这项浩大而基础的工程。
“然后把反字模具制作出来，到时候直接铁水浇筑，石埠子就能直接做出来了，这样搞后续还能多生产几套。”计一舟看着雕版师傅。
雕版师傅常年跟雕刻打交道，没多想就知道计一舟是什么意思了，当即一拍手，“这的确是个好主意。”
计一舟不像是来跟雕版师傅讨论问题的，更像是自己已经知道答案来雕版师傅这边要一个认同的。
这边说好之后，计一舟就着手开始准备模具了。
他让宁元昭安排过来的那些铁匠打造了数十个巴掌大小的、可开合的铁质砂箱。
用极细的河沙，混入少量黏土和煤粉反复搅拌、捶打，制成具有一定黏性和透气性的型砂。
让雕版师傅用小石头帮着刻了两个用来做实验的石头做的正字模具朝上放入下半部砂箱，撒上极细的石松子粉当作隔离粉，再盖上上半部砂箱，填入型砂，用木槌均匀夯实。
然后小心地将上下砂箱分开，此时，这个正字模具已在型砂上留下了清晰、深邃的正字凹槽。
之后就可以用流动性更好的耐高温粘土浆，小心地注入下半部砂箱的正字凹槽中，待其半干，轻轻取出。
这样，一个与石制正字模具完全一致、但材质为粘土的正写阳文字块便形成了。
接着将这个粘土字块翻转过来，压入另一个准备好的、涂有隔离粉的砂箱型砂中，取出粘土字块后，型砂上便留下了一个完美的反写阴文模腔。
之后，就可以往里边浇注金属液体，检查效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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