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之日,陈维芳与李青安终成眷属。此事继甘家有女出阁后,再为京城添一桩盛事。
维芳昔年性子沉静,向来不喜张扬铺张。然经世事浮沉、几番磋磨,心境早已不复往日。她看透人生没有重来之理,倒不如抛却顾虑,顺遂本心而过。
先前关于她的流言蜚语,虽偶有收敛,却从未真正停歇。此番她偏要大办婚宴,一则昭告此生得遇良缘,二则也要让那些搬弄是非者,亲眼见她得偿所愿,至此缄口收声。
李青安身为翰林院掌院学士,兼任詹事府詹事,更入值内阁,实属年少有为、前途无量。
其人虽带几分书生气的迂执,心性却端方正直,秉性纯良。纵使身居高位、手握权柄,他素来不慕虚荣、不仗势凌人,更不屑结党营私、苟合取容,唯以清规自守,以本心处事,朝堂上下皆赞其廉明。
故而深得圣心,对他倚重甚殷,信任有加。
特御赐二进宅院为新人添彩 —— 此乃圣上感念李青安才德兼备、勤勉任事,特意于大婚前亲赐的恩典。宅院坐落于正阳门大街,恰与礼部尚书刘大人府邸毗邻,地段显赫,规制不俗。
圣上亦知他孤身一人在朝为官,无父无母,乏亲少友,生计全凭俸禄支撑,别无旁贷。遂又赏银三千两,充作婚仪之资,并特遣礼部官员从旁协助操办,务求婚事周全体面。
有圣上这般隆恩体恤,李陈二人婚宴当日,果然是宾客盈门,冠盖相望。京中勋贵世家、阁臣同僚、文苑名士闻讯皆携礼赴宴,车马络绎不绝,自正阳门大街绵延至宅院门前,一派盛景。
喜堂之上,红烛高照,陈维芳凤冠霞帔,金步摇随身形轻晃,眉眼间尽是舒展笑意,不复往日半分郁结。
李青安身着大红喜服,玉带束腰,身姿挺拔如松,望着身旁佳人时,素来端肃的眉眼瞬间柔和了几分,眸中满是欣喜雀跃。
二人并肩拜堂,礼成之时,满堂喝彩,掌声雷动,连司仪的唱喏声都被淹没在欢腾里。
席间觥筹交错,琼浆满盏,酒酣耳热之际,众人或赞新人璧人一对、情投意合,或羡李大人圣眷隆厚、府邸尊贵,连礼部尚书刘大人都亲自举杯,笑言 “与贤邻为友,实乃幸事”。
席间往来皆是贺喜之辞,杯盏交错间尽是奉承美言,昔日那些捕风捉影的闲言碎语,早已销声匿迹,再无人敢轻易提及半句。
三朝回门之日,陈维芳一改往后温婉,眉宇间尽是明媚喜气,宛若春风拂面。便是肖玉凤见了,亦忍不住频频侧目,暗自赞叹。
午膳既罢,女眷们齐聚祥康院暖阁,围坐于成氏身侧,闲话家常,其乐融融。
闲谈间,陈维萱忽忆起甘府赴宴时偶遇苏傲霜的旧事,便随口提了一句。
肖玉凤闻言,当即接口道:“这两个月来,我也赴过三四场宴席,倒听了些周家的闲话。刘夫人王氏曾说,周夫人为管束二郎,免得他总往凤青阁跑,竟索性将阁中最出挑的两个小生赎了出来 —— 一名玉郎,一名庆郎,另辟院落安置二人。如今周家二郎夜夜与这两个戏子厮混,着实有失体统。”
成氏闻言,问道:“我倒记得,凤青阁前些年似不叫此名。这名号原是先帝所赐,听闻昔年番邦小国来朝纳贡时,凤青阁曾入皇宫献演,因技艺卓绝,先帝龙颜大悦,特赐此名。怎的后来反倒改作楚风馆了?”
肖玉凤应道:“母亲有所不知,这凤青阁虽蒙先帝赐名,初时风光无两,可未过数年,京中戏院竟如雨后春笋般涌现。赏音阁、梨香院尤为出彩,余下小戏院更有数十家之多,竞争日渐激烈。”
“偏这凤青阁仗着御赐名号,端着架子,只肯为高官望族献演。寻常人家哪里请得起他们。可高官之家哪有日日听戏的闲情,名门望族又多受礼法约束,听戏次数本就稀疏。如此一来,凤青阁客源日渐凋零,收入锐减,渐渐没了往日气象。”
“老东家病逝后,少东家接手掌事。此人贪心不足,既守不住往日清雅名声,也无半分经营之能。他见近年男风渐盛,便想投机取巧,索性遣散了大半献艺伶人,转而招揽以色事人的小生。
后来一场大火烧了西侧半座阁楼,少东家无力修缮,索性破罐破摔,才落得如今这般不堪闻问的境地,成了楚风馆。”
陈维芳浅啜一口茶,缓声道:“听青安说,苏南风已入了刑部任职。那可是个好去处,不比礼部那清水衙门,不知他怎的竟搭上了国公府的门路。”
陈维君闻言,笑道:“方才二姐还说苏傲霜在甘府那般低眉顺眼、求人告饶,竟还想着算计俞家姐妹。想来苏南风这差事,定是她的功劳无疑。”
维芳亦含笑颔首,目光转向维君:“小妹向来消息最是灵通,想必知晓些内情,不妨说来听听。”
维君摆手笑道:“我不过是随口猜测,并无实据。只听大嫂嫂先前提过一嘴,说苏傲霜已然落胎了。”
维萱闻言,面露疑色:“此事周家竟瞒得这般严实,我竟半点儿风声也未曾听闻。难道她后来在甘府,又瞄上了镇国公府的姑娘?”
维芳点头附和:“你这么一说,倒真有几分道理。苏南风被贬之后,苏傲霜在周家日子定然不好过。周夫人本就是厉害角色,周家二郎又日日与戏子厮混,她那般心气高的人,如何肯甘心?拿腹中孩儿为父亲谋个前程,这般事,她未必做不出来。”
维萱轻轻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忍:“瞧她先前的模样,腹中胎儿该有五六个月了。怎的就能狠下心对亲骨肉下手?这般行径,稍有不慎可是会伤及自身性命的。”
成氏执起茶盏,指尖微顿,幽幽叹道:“你们姐妹几个皆有福气,嫁得良人,日子自然顺心遂意。可这世间女子,并非个个都有这般造化。”
“若嫁的男子不疼惜,婆家百般磋磨,娘家一味逼迫,夫君的妾室寻衅欺辱,连府中下人都敢瞧低几分 —— 你说,这般境遇下的女子,心中该是何等寒凉酸楚?怕是连死的心都有了。”
暖阁内一时静了下来,盆中银丝炭燃得无声,袅袅烟气裹着淡淡的兰芷香,却驱不散那份沉郁。
陈维芳眸中掠过一丝怅然:“祖母说得是,就像苏傲霜那般精于算计之人,若不是走投无路,想必也不会行此险招。只是这般牺牲,终究太过惨烈。”
陈维君此刻也敛了笑意,道:“可不是嘛。婆家不待见,夫君不贴心,娘家还指望她攀附权贵,这般夹在中间,着实难熬。”
陈维萱端着茶盏未动,目光落在窗外枯疏的枝桠上,缓声道:“女子立身本就不易,婚姻更是后半辈子的依靠。遇人不淑已是不幸,再逢上这般内外交困的境遇,便是铁打的心,也会被磨得稀碎。”
成氏放下茶盏,语气带着几分历经世事的沧桑:“所以说,你们更要惜福。夫妻和睦、婆慈媳孝,便是世间最难得的安稳。这人世间的福分,从不是金银堆砌、权势傍身,而是心有归处、身无颠沛。”
“你们如今过得顺遂,便该知晓,日子如细水长流,不求大富大贵,但求无波无澜。夫妻相处,莫要逞一时意气,多些体谅包容,少些计较猜忌,方能携手长远;对待公婆,敬顺为本,真心换真心,方能消弭隔阂;姐妹手足,守望相助,便是往后遇事,也有个彼此的倚靠。”
“女子一生,身如蒲柳,看似柔弱,实则需扛得住风雨、耐得住清贫。福气不会从天而降,而是靠自己一点一滴经营出来的。珍惜眼前人,善待身边事,不贪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怨命中没有的造化,方能安安稳稳过好这一辈子。”
肖玉凤眸中满是敬服,柔声道:“受教了,母亲说的极是。既得眼下清宁,自当好生惜福,更要积善累德,以延福泽。”
话音未落,院外传来稚语欢笑声,清越如檐角风铃。睿泽、云初、谨仪、亦欢四童,携着满庭晴光,步履翩跹若蝶,联袂奔入院中。
其后婉蓉紧赶几步,额角沁出细汗,忙扬声叮咛:“孩儿们慢些跑,地上有薄霜,仔细脚下打滑,莫跌了!”
言犹未毕,四个小人已如风穿帘幕,翩然涌入堂内。堂中炉火正旺,暖香氤氲,被这阵童声裹挟着几分清寒闯入,反倒添了满室鲜活生气。
维芳抬眸见孩儿们满脸雀跃,眉梢眼角皆是藏不住的喜色,遂含笑道:“看你们这般欢喜,莫不是拾得什么好东西了?”
睿泽抿唇低笑,眼底流光溢彩,眉梢间尽是掩不住的得意。
云初未等睿泽回话,已抢步上前,双环髻上红色发带随着动作轻轻晃动,脆生生应道:“方才我与哥哥在门外,遇到钟家耀光、耀祖两人,他们无故寻衅拌嘴!”
“他们嘲笑我们没爹,说咱们没地方住,只能寄居外祖母家!我气不过,便指着他们鼻子说 —— 你们爹爹不过一届白丁,连个官身都没有,怎及我们爹爹位高权重、受皇上器重?你们家那破院子,连咱们府里一角都比不上,哪有咱们御赐府邸这般荣光?便是你们娘亲,眉眼粗鄙、衣着俗气,远不及我们娘亲貌若天仙!”
众人听到这里,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云初接着说道:“更别说,我们爹爹还有皇上御赐的玉佩、折扇,可日日带在身上,你家可有这般御赐之物?哥哥如今还进了学堂,那里可是皇上钦点的国子监的老师执教,可不是阿猫阿狗都能进的!你们两个草包,连《三字经》都背得颠三倒四,也配来嘲笑我们?”
“那两人脸涨得跟猪肝似的,被我怼得哑口无言,憋了半天,哇的一声抹着眼泪连滚带爬跑回府去了!娘亲,您瞧我是不是很厉害?往日里总被他们欺负,如今我们有爹爹了,再也不必忍气吞声了!”
说罢,她仰着小脸,眉眼间满是扬眉吐气的得意,还悄悄瞥了眼身旁的睿泽,似在邀功。
维芳听着这稚气又带着倔强的话语,只觉心头一涩,眼眶不觉发热。
她抬手抚了抚云初柔软的发顶,柔声道:“是了,我们云初最是厉害,睿泽也争气,往后再无人敢欺辱你们。”
四个孩儿围着成氏和肖玉凤,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满室皆是清脆童声。
婉蓉此时快步入内,鬓边金步摇轻轻晃动,额角薄汗匆匆用帕子拭去。
翠冬连忙奉上温茶,她接过茶盏,指尖触到微热的瓷壁,接连饮了三四盏,胸中急促的气息方才平顺。
望着屋内欢腾景象,她眉眼含笑,赞道:“我方才料理完府中琐事,正想着过来与大妹妹说话,谁知刚过抄手游廊,便听见云初与钟家那两个半大的小子争执。”
她在锦凳上坐下:“原先我还怕云初吃亏,不曾想云初这丫头,竟这般伶牙俐齿,一番话便让那两个小子抹着泪跑了,当真是个有出息的!”
维君笑道:“长姐素来温润端雅,从不会吵架更不会拌嘴。云初这副伶牙俐齿,想来是承了我的性子。”
维萱抬手轻点她额角,嗔道:“都是当娘的人了,还这般不知羞,哪有这么夸自己的。”
亦欢年纪最小,穿着藕荷色绣缠枝莲的小袄,嗓音软糯,小手拽着肖玉凤月白色绣兰草的衣袖轻轻摇晃,撒娇道:“祖母,我想让哥哥姐姐永远住在咱们府里,不要住别的地方去,好不好?”
肖玉凤伸手将亦欢揽入怀中,指尖轻轻拍着她的背,温声道:“傻孩子,他们有自己的家啦!咱们这里也是哥哥姐姐的家,他们随时都可以回来呀。”
她抬眸望向云初,又扫过身侧几个孩儿雀跃的眉眼,眸中漾着欣慰暖意,却又掺了几分疼惜:“云初这丫头,倒是个泼辣性子,说得极好!咱们府里的孩儿,自来金贵,岂容旁人欺辱。”
维芳抬手拭去眼角噙着的泪光,语声带了几分沙哑,轻声叹道:“之前总拘着自己和离的名分,只觉配不上李青安这般才貌双全的青年才俊。即便动了心,也怕他心志不坚,遭同僚友人耻笑后,会将一腔怨怼撒在我身上。故而这些年他三番五次求娶,我始终裹足不前,不敢点头应允。”
“若非出了流言一事,害得我险些殒命,只怕是还要这般自困樊笼,蹉跎岁月。也正因此才渐渐想明白,赌上一把又何妨?赢了,我与孩儿往后便有了安稳依靠;输了,身后尚有母亲慈护、哥嫂照拂,亦无退路可惧。”
“若我早些勘破这些道理,我的两个孩儿何至于遭人嗤笑、受此欺辱?我当真是糊涂透顶,悔悟得太晚,!”维芳泪水滚滚而下。
婉蓉忙取帕子为她拭泪,柔声劝道:“大妹妹如今既已勘破心结、觅得良人,往后你与孩儿皆有依靠,该开怀才是,莫要再为过往伤怀了。”
成氏抬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含着几分慈爱与嗔怪:“芳儿,你这孩子聪慧,就是有时心思太重,遇事总是前怕狼后怕虎,顾虑来顾虑去,等事儿过了,又反过来揪着自己当时选择自责后悔,这不是自添烦恼吗。”
云初执帕为母亲拭泪,柔声道:“母亲,我与哥哥已长大了,无人再敢欺辱我们。您莫要再哭了。”
维芳将女儿揽入怀中,哽咽着应道:“好,娘不哭了。往后,娘定护你与哥哥周全,绝不让旁人再欺辱你们分毫。”
话音未落,李青安已掀帘而入。
他先向成氏、肖玉凤二人躬身行了一礼,目光扫过维芳泛红的眼眶,温言问道:“可是舍不得母亲和姊妹?若是如此,往后咱们常回来住就是了。如今府中不过你我,睿泽和云初,确实有些冷清。你何时想归省,便何时回来便是,我都随你。快止了泪,仔细眼疼。”
说罢,李青安取出一方素帕,就要上前为她拭泪。
维芳脸颊微红,忙垂首避开,低声道:“方才风迷了眼,已经无事了。”
肖玉凤一旁笑道:“按规矩,三朝回门原该早些归府。但你们回去也是冷冷清清,不若留下用了晚膳再走。这两日不见睿泽与云初,倒叫我心里空落落的,怪想他们的。”
李青安闻言,含笑道:“我无甚不妥,全凭芳儿做主便是。”
维君摇头,唇边噙着几分促狭笑意:“往日里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呆子,如今竟成了惧内的‘耙耳朵’了。”
李青安闻言浑不在意,目光温柔掠过身侧的维芳,眸底漾着暖意,坦然道:“我倒觉‘耙耳朵’并非贬义。能让心爱之人日日舒心、岁岁无忧,便是天大的福气,我甘之如饴。”
苏婉蓉执帕掩唇,莞尔一笑,眼底盛着几分狡黠,打趣道:“倒是未曾想,李大人平日里端方持重,竟也懂这般风月情话,真真叫人意外。”
陈维萱亦笑道:“李大人此言,倒是叫人忘了你往日的严肃模样。”
李青安被她二人打趣得俊脸微红,却依旧温声朗然,不卑不亢道:“非是我善谈风月,只因心之所系,皆是情衷。心中藏爱,所言所语,不过是心湖本真写照,未加半分雕琢。”
维芳早已面若桃花,羞赧不已,伸手轻轻推了他一下,细声嗔道:“快别说了,仔细叫人笑话。”
成氏见状,也忍不住掩帕偷笑,眉眼间满是慈爱与打趣:“这才说几句知心话,便臊得红了脸?青安这番肺腑之言,可比戏文里的唱段还要动听真切,维芳你该多听听才是,莫要辜负了这份赤诚真心。”
肖玉凤望着眼前郎情妾意、缱绻和乐的模样,心中豁然开朗。
原来如此!难怪今日瞧着维芳,眉眼间总漾着三分春色、两分暖意,整个人明媚鲜活。竟是日日浸在这般情真意切的话语里,被真心珍视,被柔情滋养,可不就荣光焕发、神采飞扬?
众人正沉浸在打趣二人的欢声笑语中,门外忽传江妈妈的声音,温和却带着几分急促:“侯夫人可在屋内?”
翠冬应声回道:“夫人在此呢。”
说罢便上前掀起门帘,江妈妈快步躬身而入,低声回禀:“侯夫人,方才宫中内监突然登门,将侯爷唤走了。侯爷特意吩咐老奴来告知夫人,晚间便不过府中用膳了。”
维萱闻言,眉尖微蹙,问道:“可是出了什么要紧事?竟这般急着将人召走?”
江妈妈凑近半步,声音压低道:“老奴隐约听内监提及,似是刑部出了变故 —— 有要犯被人私自放走,薛尚书听闻后竟当场倒地不起。皇上震怒,急召侯爷入宫商议对策呢。”
维萱神色微凝,缓缓点头道:“我知晓了。”
维萱转向成氏与肖玉凤,语气凝重道:“祖母,母亲,皇上知晓长姐今日三朝回门,却这般紧急召侯爷入宫,想来是出了极要紧的事。府中需有人坐镇,我便先带着孩子回去了,免得让侯爷分心。”
成氏颔首,温声道:“既如此,你便快些回府吧,路上小心些,莫要着急。”
维萱敛衽向众人辞行,目光扫过廊下,见罗宏熹、罗宏佑两个小儿正蹲在炭火旁,各执一条烤鱼,吃得满嘴乌黑。
她不禁无奈轻笑,走上前嗔道:“你们这两个小馋猫,又溜去厨房偷拿了鱼来烤!快些放下,随我回府了。”
说罢,她一手一个将两个恋恋不舍的小儿拎起身,随手取出帕子替他们拭去嘴角污渍。
两个孩子虽还惦记着手中烤鱼,却也不敢违逆母亲,乖乖牵着她的衣袖,登上马车。车帘轻落,马蹄踏过青石路,不多时,马车渐渐消失在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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