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静谧无声，唯有笔尖摩挲宣纸的沙沙声在重复。
李福海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皇上王璨一遍又一遍地挥动画笔，试图在纸上勾勒出心中之人的模样。
“不对，都不像她！”王璨猛地将画笔掷于桌上，一脸烦躁，声音中满是懊恼与失落，“朕快记不住她的脸了，她才离开朕多久啊，朕竟然快要记不得她原本的模样了。朕对她的爱如此刻骨铭心，为何会变成这样……”说罢，王璨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似乎头疼欲裂。
李福海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毕竟元妃离开皇宫一事，其中也有他暗中参与的手笔。
他心里明白，王璨这是在刻意麻痹自己对元贵妃的思念之情。
虽说元妃的丧事办得极为简单，可王璨心中对她的眷恋却丝毫未减，始终难以释怀。
如今，宫中虽晋封了思贵嫔，可在众多封号之中，王璨却亲手写下了“思”这个字，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在旁人看来，陛下似乎多情风流，对后宫佳丽皆有几分情意，可李福海却清楚，陛下对元贵妃的感情，与对其他人截然不同。
只可惜，元贵妃与陛下终究志向不同，并非同路人。
李福海觉得，陛下如今虽深陷痛苦之中，但假以时日，应该很快便能从这份伤痛中走出来。
况且思贵嫔如今身怀有孕，腹中龙胎乃是皇室血脉，陛下理应为此感到欣喜才是。
然而，在李福海眼中，王璨却怎么看都不像是真的开心。
这段日子，王璨与思贵嫔相处的种种，都仿佛是在刻意模仿曾经与元贵妃相处的模式。
可元贵妃在王璨心中的地位独一无二，无人能够替代。
思贵嫔固然也有自己的魅力与特色，但终究不是元贵妃，又怎能事事都让王璨称心如意呢？
“思贵嫔又去太后那儿招摇了吧？”王璨忽然开口，语气平淡，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李福海心中一凛，他知道，每次思贵嫔晋封，总会大张旗鼓、招摇过市，在后宫中闹出不少笑话。
而王璨虽对她格外宽容，看似并不在意这些。
“是，陛下。听贵嫔的意思，此次册封她想要大办一场……”李福海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她册封的日子，刚好是她的七七之期，她已经离开朕快四十九天了……”王璨微微低下头，声音中透着无尽的失落与惆怅。
“陛下……”李福海担忧地看向王璨，心中涌起一丝不安。
“朕与她的那个孩子，终究没能保住，这是朕心中永远的遗憾。总要有人下去陪她才行，思贵嫔晋封后如此开心，那就暂且让她多开心几日吧。”王璨嘴角虽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可那笑容落在李福海眼中，却透着一股让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
这一日，郑青云来到御书房外，求见王璨。
王璨听闻通报后，宣他入内。
郑青云一进来便跪地行礼，紧接着便将那几句重复过多次的话再次道出：“陛下，微臣斗胆恳请圣上帮微臣修改赐婚的时限。微臣如今别无所求，这便是微臣唯一的心愿，还望陛下成全，帮帮微臣。”
王璨坐在龙椅之上，微微皱眉，心中满是疑惑。
他实在好奇，王瑶此番究竟是为何会做出那样的举动。
孩子都已经顺利诞生了，怎么还非要和郑青云这般僵持不下、不肯复合呢？
在王璨看来，自己这个皇姐实在是有些糊涂了。
难道她还天真地以为，除了与郑青云复婚，还能找到更合适的人不成？
哦，对了，他倒是想起来，皇姐似乎还挺抢手的。
太傅府那位嫡子，如今在国子监担任祭酒一职的李临风，可是一直对皇姐倾慕有加，心心念念想求娶她呢。
听说啊，郑爱卿和李临风为此已经多次闹得不可开交，甚至还大打出手。
啧啧，为了一个女人，两位朝廷重臣竟如此不顾仪态，实在是有失体统。
“子直啊，太过沉溺于儿女情长，可不是大丈夫该有的作为。”王璨微微皱眉，看向郑青云，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满与提醒。
郑青云依旧跪在地上，神色焦急，声音中满是恳切：“陛下，微臣以前确实也是这般认为的。那时，微臣自负地觉得，世间所有的事、所有的人，都尽在微臣的掌控之中。然而，后来事态的发展逐渐脱离了微臣的控制，微臣这才恍然惊觉，在这世上，没有谁能够完全掌控他人。曾经，女人于微臣而言，或许仅仅只是生活中的陪衬，无足轻重。可是……自从与殿下分开之后，微臣才发现，她在微臣心中的地位日益重要，变得越来越不可替代。倘若微臣最终没能与殿下破镜重圆，微臣这一生都将会活在遗憾之中啊。”
“没有谁能永远掌控谁？”
若是在从前，王璨听到这样的话，必定会毫不犹豫地嗤之以鼻，压根不会认同。那时的他，身为帝王，坐拥无上权力，在他眼中，世间万物皆在他的掌控之下，又岂会相信有无法掌控之事与人？
然而如今，他却也深陷相思之苦的泥沼，难以自拔。
心爱的人已与他天人永隔，这份痛苦如影随形，哪怕他贵为帝王，拥有着至高无上、看似无所不能的权力，却也无力改变这残酷的现实。
在理智上，王璨明白，情爱与他们所肩负的江山大业相比，似乎确实不值一提。
帝王之责，在于治理天下、保万民安康，怎能为儿女情长所绊？
可人心终究是肉长的，若真能鱼和熊掌兼得，既能坐拥万里江山，又能与挚爱相伴一生，那该是多么美满、多么美好的人生啊。
想到此处，王璨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怅然若失之感。
不过，无论他自己内心如何纠结痛苦，身为帝王，他绝不希望自己的臣子这般公然忤逆自己的旨意。
他微微眯起双眼，神色威严，看向郑青云缓缓说道：“不过是个女人罢了，你若有此想法，朕可以派人为你物色一些容貌、气质与朕阿姐相似的女子。你瞧，罗家不也送了个有几分像阿绵的女子到朕身边吗？这世间，最不缺的便是女人。你好歹身为本朝首辅，位极人臣，想要什么样的女子得不到？又何必执着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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