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功德圆满的百年陈皮
阳台上黑漆漆的，由于这片是老城区，所以即使有蒙上蛛网的路灯，但微弱的光亮依旧探不到金乌的家里。
空气中双方有些僵持的对视让整个氛围显得极其局促。
“我家电费欠费半年了，没灯。”
金乌的潜台词是他不想在黑暗中继续和一个未知的陌生人浪费时间了。
“哟呵，刚好，我家有电。”
“你家住楼上？”
“那不然我怎么掉进你家的。”
“我怎么知道。”
“说说呗，你赶趟儿？”
“啧，不是，你东北人啊？”
“南方人，东北口音。”
“有意思。”
“好奇是一段关系的开始。”
“……”
沉默了几秒钟的金乌，语气里满是不耐烦：“要不我给你开门，你回去？”
“我本来要下楼的，卡你家阳台了。”
“不走楼梯也不走电梯的那种？”
对方竟然听懂了他的话，于是穆时新开始在黑暗中尽力地去看清他的长相。
“是。”
金乌思考了一下，对方应该不是在开玩笑，于是换了一种口吻。
“听你声音，年纪不大，咋了？”
“哎你这人咋回事，不是我先问你的吗？”
两人掰扯了两个小时后。
回过神的金乌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儿了。
“不是，等等。”
金乌一个箭步根据记忆摸索着踩上了阳台围栏底下的台阶，够着身体检查着自己昨天才铺开晾晒的百年陈皮。
“所以你躺在我晒的陈皮上了？”
“不愧是导演啊，用词还挺精准。”
“你知道我是导演？”
“废话，我是你邻居，而且，这个小区住着的都是老熟人，谁不知道谁啊。”
“你怎么跟村口大妈一样呢？”
“哟，您还瞧不上村口情报站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
金乌发现自己的言语有些唐突后，立马想解释清楚，却被穆时新突然正经起来的语气止住了嘴。
“我经常站在阳台上观察整个小区。”
“那你是怎么判断出我的职业的？”
“出入小区的时间，穿着打扮，走路姿势。”
“具体点？”
“那不行，这是我吃饭的家伙。”
“你是刑侦还是作家？”
“都不是。”
“那就是编剧了。”
穆时新愣了一下，但很快接过他的话。
“这么准？”
“彼此彼此。”
“你拍什么的？”
“你呢？”
“我写意识流的。”
“新题材啊，我拍电视剧的。”
“我写了十年，不算新。”
“十年？意识流？这题材才出现没几年。”
“你不会是最近特别火的那个谁吧？”
“他抄袭我的，全搬。”
金乌先是顿住了，他知道这对于一个原创工作者来说意味着什么，如果对方势力足够大，原作者甚至连发声的途径都找不到。
允许自己的大脑反应了几分钟后，他试图用听起来比刚才更加友善的语气开口劝慰道：“那你写这些的时候，开心吗？”
“不好说，我的小说里，角色比较多，代入不同的人物，心情不一样，不过挺有意思的。”
“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拿给我看看。”
金乌的语气极度的小心翼翼，以至于即使在黑暗中，隔着一米的距离，穆时新也能感受到他的善意。
“反正都是邻居，你想看，我的手稿可以全都送你。”
这句话算是彻底终结了两人的对话，原本好不容易稍微活络起来的气氛，瞬间回归到冰点。
对于一个作家，抛弃自己的手稿，意味着他对这个世界是真的毫无留恋了。
这一次的沉默，两人的呼吸声都有些沉重，相比之下，金乌的呼吸声更加粗重，而穆时新的呼吸声几乎快要听不到了。
此时室外的温度虽算不上炎热，但也绝对不凉爽，南方的天气就是这样，即使十月份了，空气中依旧是藏不住的阵阵闷热。
金乌思索了片刻，再次开口时语气神秘兮兮的。
“你信不信，我和你说个事实，你就不会想死了？”
穆时新揶揄着的嘴角扯了扯，语气平和地回答道：“你先说。”
“你这个时间投胎，就目前的局势，大概率只能重生在战乱国家，还不如现在呢，好死不如赖活这个理儿能明白不？”
“不懂。”
见这招不管用，金乌目光寻找着厨房的方向，走到阳台和客厅之间的纱门前，掀开纱门的一角，手指在门把手上摸索着，直到触碰到一个尖锐的直角。
“能吃饭不？”
“能。”
黑暗中，穆时新点点头。
“天快亮了，想想吃点啥，我去给你做。”
话说到这，穆时新的肚子咕咕叫了两声。
金乌没忍住轻笑出声，但声音过于短暂和微弱，穆时新大概是没听到的。
“收费吗？”
“收，不但收，阳台上那堆陈皮你还要原价赔偿。”
“多少钱？”
“十万。”
“我写个本子才两万！你抢钱啊？”
十分钟后，金乌端着热气腾腾的一碗肉酱面回到阳台上。
“吃不吃？”
“吃！”
就在刚才得知对面的这个年轻人的作品被人抄袭了十年的间隙，金乌的鞋底在黑暗中隐约擦到了一堆有些类似厚实的叶片的触感的东西，而阳台上他并未种花，因此只有一个可能，这位年轻人摔下来的时候，打翻了他晾晒的百年陈皮。
接受陈皮全毁了的现实后，他的第一反应是打算让这位年轻人全价赔偿的，但百年陈皮及其稀有，既然已经毁了，说到底自己也有责任，今早出门前应该收回室内的，不过真的收回起了，那今天就无法挽救一个年轻的生命了，这样想来，自己的陈皮也算是功德圆满了，想通了这一切，他打算接力陈皮的功德，帮助这位年轻的邻居好好地活下去。
事后穆时新不但按照金乌的要求赔偿了他珍藏了十年的五斤陈皮，还将损坏的部分陈皮捡了一点带回去，通过他敏锐的调查力，在得知手里的陈皮其实是百年陈皮后，出于愧疚，主动提出帮金乌将一本小说改编成了新剧本，而这个本子就是灯灯寄给金乌的全文长达一百万字的《无人世界》。
在完成了《无人世界》的改编后，金乌收到了代娅的邀请，准备进入b世界，协助灯灯完成助力她偶像事业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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