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彰自嘲地一笑，“见过总比没见过要好。”
“如果只是比差与更差，那当然很简单。”莫生祭低着头一边走一边踢着地上的碎石。“我们还是要过得更好一些。”
“更好一些。”明彰低声重复着她的话。“那你又是为何想去见始作俑者？”
“公主烁虽善煽动，我却不认为她有这个知识能做到如此地步。”
“为何这样说？”
“帝族为了维持自身地位与权力而做出的诸多努力怎会一一告知每位帝族。考虑到有断层的可能。知晓一切的，储帝……”莫生祭一边说一边思考。“至多再有一位，也许是大哥。”
“在你想象中莫倾煜是个怎样的人？”
莫生祭一怔。这样说来莫倾煜存在感十分淡薄，明明他有着这样显贵的身世和绝佳的容貌。
明彰没等她回答便接着说：“因为他以点为存在，帝国三千年无数的可能性中他的存在也只有这一个。他一旦离开这条时间线的这个点便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传承的秘密又怎会交给他这样的存在。”
“那你说呢？”莫生祭问：“不可能全压在储帝一人身上。”
“辅司大人，奉天台与帝族之间的联系比你想象中的要紧密许多。这也是为何帝君当年敢杀他们所有人，一个不留。”
“你信吗？帝族与天宗十司之一？”
明彰微微笑了笑，“虽然我们嘴上都说着想坠落，但当那一天当真来临时绝大数人都会退缩。帝族当然对十司是有其他的把控方式。”他说着迟疑了一下才接着道：“你见过消散吗？”
“什么？”这个词莫生祭还是第一次听说，“消散？”
“不回归钟树，突然彻底化作信仰丝线，再也感知不到存在。”
莫生祭微微皱眉，“从未见过。”
“从前的神谕之子常会突然这样，我们认为是帝族在操控。因为那些消散的孩子都是不听话的孩子。”
“认为？”
“已多年未曾见过，大约是帝君未能继承。”
“那瑞炽会不会知晓方法？”
“瑞炽是遗腹子，谁教？”
“西英长公主。”莫生祭面无表情地吐出这个名字。
“原来如此。”明彰终于听明白了她的意思，“你觉得现在莫倾烁中的意志是莫瑛瑛？”
“我若是长公主必是要将帝后折磨地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她的语气意外地十分平静，“共生共死咒算什么。你们都说了，能回归钟树是每个神谕之子的愿望。西英长公主准备了这么多年只是为了将‘不死’的帝后杀死？那未免太简单了些。”
“虽然杀死‘不死’并不简单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明彰沉凝片刻，“但就算见到莫倾煌也不能确定，不如还是当不知道。”
“这有什么意思？你们总爱在背后搞些小动作，我想当面直接问她究竟是谁。”
明彰微微皱眉，但并未再多说什么。“若你如此坚持的话。”
“我坚持。”
莫生祭走着这条通向后宫的路，这就是她未来将要生活的地方。
公主烁意外地在祠堂中跪着祈祷。
她只看了一眼就将这个背影与当年在玄灵殿中第一次见到西英长公主时的背影重叠在了一起。
“姑姑。”她唤道。
“公主烁”没动，“你是第一个。怎么发现的？”
“幻铃城，那个地方明明有您一直在寻找的东西，但您却什么都没做。”
西英长公主只是轻轻笑了一声，“你将他们想得太好。”她只说了这一句话后很快将目标放到了明彰身上。“怎么是你这个脏东西穿着她的皮。”
“辰幽公主自是有其他必须要亲自去做得事。”
“他们兄妹俩已然分开，是我赢了。”
“这倒未必。”明彰瞥了眼远处虽然在这个方向并看不见的四方天柱。“四方天柱不会分开。”
“因为世界会崩塌？我倒想看看崩塌后样子。”
这段对话中西英长公主一动都未动，只是跪在神像前，背挺得笔直头微微下垂。
莫生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转身离开。她对明彰说：“你回去公主身边，让她尽快换回身体。帝君……撑不太久。”
“你看到了？”
“看到了。”莫生祭点头。这晦暗的尸气由帝宫中心散发，正在慢慢席卷整个帝都。不能再等了。
明彰却没动。“她是个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的人。现在，你才该想想自己该做什么才是。”
莫生祭看着正穿着蓝双焱皮囊的明彰，也许因为明彰没有自己身体的关系，意外地看上去并不违和。她叹了口气，知道自己现在必须要见帝君。
帝君身体状况不佳，正躺在卧榻上办公。听到她来头也没抬道：“本该是予养病，储帝监国。现在他一门心思扑在天宗上倒是把国事都甩给了老子。”
莫生祭依然保持着半蹲的行礼姿势不敢抬头，“刚才与储帝聊到护送民众回乡是否需要十司。”
“送他们用不着十司，让焱儿回来即可。”帝君写下最后一个字后才微微抬眸看向莫生祭，但依然没叫起。“似乎从那个凌晨之后一切都乱了套。”
“请帝君明示。”
“你在帝都第一次见到那个‘瑞炽’的凌晨。”帝君特意着重了那个。
这件事现已十分明显，那日的‘瑞炽’是由操偶师控制的身体。
“那时的操偶师不可能是镇国公世子。”
“是谁又有什么所谓？”帝君指向一旁一样在处理公文的皇甫晔道：“你问问辅司大人，也许是他也说不准。”
皇甫晔血红的眸子扫过莫生祭又回到公文上，“如今所说，那时的事已无关紧要。”
“无关紧要的事就不必再提。”帝君抬了抬下巴，“未央郡主今日前来是有何事？”
“西英长公主夺取了公主烁。”
帝君听了却没一丝反应，“予知道。”
莫生祭惊呆了，“您知道？”
帝君没再说话，她忍住不住刚想抬头只听皇甫晔说：“储帝和你的思维都该改变了。”
“辅司大人此言何意？”
“天宗十司是帝国的一部分。”
莫生祭沉默片刻，“变革并非我的期望。”
帝君突然笑了一声，“起来吧，赐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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