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放心，我会倾尽全力。”杜卓群起身拱手。
突然他脸色一变，换了神色后上前，伸手握住宋瑾轩的肩膀。
“实不相瞒，二夫人与我女儿十分相像，拙荆很是喜欢，我们夫妇会像对待亲女儿那般照顾二夫人。
“不过……二爷也需要好好养伤。二夫人如今需要您的照顾，您自己可不能倒下。”
宋瑾轩沉默片刻，然后抬起头。
是啊，嫣儿现在好需要我。还有那些伤害嫣儿的人，他们不会善罢甘休，他们还在蠢蠢欲动！
他眼中浮现出坚定的光芒，心中又重新燃起了希望，“为了嫣儿，我会好好活着。”
杜卓群看着他，微微一笑，摇摇头转身背手离去。
窗外，雨声渐渐停歇，似乎一切都又好起来了。
——
清晨的花园里，昨日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带着点湿润的泥土气息。
树叶间还挂着未干的雨珠，鸟儿在枝头叽叽喳喳地叫着，打破了清晨的静谧。
苏芷嫣一大早就起来，她半推半就，让烟染将她扶上轮椅，来到院子中吹吹风。
昨夜的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太过匪夷所思，她需要好好整理一下。
她双手轻轻搭在扶手上，微微侧着头，像是在聆听周围的一切。
一阵风吹来，夹杂草香与远处炊烟的气息。虽然眼前一片漆黑，但她依旧能够感受到这一刻的宁静。
“二夫人，风大吗？要不要再披一件毯子？”烟染站在一旁问道。
苏芷嫣失忆后，对她倒是没有什么疑问。如今素心重伤在身，也只有她才能在左右伺候着。
失忆也好，失明也罢，无论变成什么样，她这辈子都会在苏芷嫣身边。
苏芷嫣摇了摇头，神情恬淡，“不用了，这样挺好的。”
她的声音柔柔的，带着几分淡淡的疏离感。
烟染能感受到细微的差异，但也是只是低头不语，站在苏芷嫣身边，默默守着。
闻着风中夹杂的气息，那些突如其来的事情，似乎可以将之稍稍抛到脑后。
虽然这种宁静并不能持续太久……
宋瑾轩刚从靖王那边回来，整整一夜未曾合眼。他的眉宇间藏着倦意，但局势却不容半分大意。
靖王府的格局，在那夜之后彻底改写。
宋知行连夜带着赵若芊匆忙离去，明眼人一看便知，这分明是做贼心虚，跑到邺都“另谋出路”。
靖王如今知道了事情的始末。这场风波，早已超出了皇子之间的权力争斗，也不再是简单地扶持哪位储君能够平息的事。
父辈的夺嫡之争，埋藏了多年，终于在相安无事后，爆发了。
宋瑾轩依旧沿用苏芷嫣此前的谋略——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越是混乱的时候，越不能轻举妄动，只能暗中悄悄准备。
他了解皇帝的心思，估计不用多久，宫里就会下旨，召他们回邺都，那时才是真正危险的开始。
一路心事重重，正好要路过苏芷嫣所在的亭子。
亭中，苏芷嫣静静坐在轮椅上，双眼微阖，仿佛在小憩。
晨风吹拂，她的发丝轻轻拂过脸颊，显现出不经意的柔美。虽然脸色有些病态，但一身素衣还是衬得她清丽脱俗。
宋瑾轩的步伐下意识地顿住，目光落在她身上。他站在那里，沉默地望着她，思绪慢慢平息下来。
远处传来一阵隐约的脚步声，苏芷嫣原本放松的身体突然绷紧。尽管她看不见，但那熟悉的气息，还是很快笼罩到她的周围。
烟染看到宋瑾轩，正准备行礼，却被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烟染不敢违背，只好悄悄后退到亭子外头守着。
宋瑾轩来了。
他还未靠近，苏芷嫣就已经感受到那股气息，那是让她复杂又抗拒的存在。
手指轻轻蜷缩，将袖口攥得更紧了一些，却依旧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
他怎么来了？
苏芷嫣不敢睁开眼睛，尽管这双眼睛什么都看不见，但她依然选择了紧闭着。
太尴尬了，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这个名义上的丈夫，这个她完全没有记忆的人，却是所有人嘴里那个对她“情深义重”的夫君。
她不知道该如何与他相处，她怕弄巧成拙，不小心伤害到别人。
四周寂静，宋瑾轩就静静的站着，无声的守着，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够接近苏芷嫣的方式。
他知道苏芷嫣其实已经察觉到他，因为刚才她的眼角微微抽动了一下。显然，苏芷嫣在极力避免与他相见，与他相处。
心很痛，胸口很闷，宋瑾轩觉得十分窒息，却又默契地不去戳破。
因为什么都比不上昨夜，苏芷嫣那一句‘那人……出去了吗’来得让他痛苦。
片刻后，宋瑾轩终究还是迈出了脚步。他不想让她为难，也不想让这种沉默变成一种负担。
烟染重新走了过来，看了一眼苏芷嫣，又扭头看着远去的宋瑾轩，皱着眉，暗暗摇头。
苏芷嫣听着那逐渐远去的脚步声，心中忽然涌上一股说不清的滋味。
“是不是很残忍？”她忽然开口，像是自言自语。
烟染微微一愣，看着苏芷嫣的侧脸，犹豫了片刻后说道：“如果是二爷的话，他应该很难受……毕竟，当初二夫人和二爷……十分相爱。”
“相爱……”苏芷嫣轻轻念着这两个字，“可为什么我一点都感受不到？那些记忆……那些感情……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她缓缓地将手放在小腹上。
她的身边所有人都在告诉她，她与宋瑾轩之间曾是多么的相濡以沫，可无论她如何努力，却始终想不起任何有关的记忆。
那些曾经发生的事情，不论是与赵若芊针锋相对，还是顶撞老太妃，甚至是忤逆靖王，都不像是她会做出来的事，让她感到陌生又疑惑。
而如今，这个小生命的存在，成了他们曾经相爱过的唯一证明。
“回去吧。”苏芷嫣说道。
烟染应声，低下头，推着轮椅缓缓离开。
而在不远处的角落里，宋瑾轩始终没有离开。他站在那里，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就在那呆呆地看着。
“嫣儿……”他低声喃喃，转瞬便消散在阴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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