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宋清如觉得冷，她以为是窗户没关，起身去关窗户。
拉开帘子的一瞬间，玻璃的反光照出她身后的身影。
只一眼，宋清如就认出来了。
这是银。
宋清如心脏都快停止跳动了，但她甚至连转身的勇气都没有。
无数次，这样的幻觉出现，她就这样看见过他。
可是每次一回头，那道身影就又会消失不见，所以这一次宋清如学聪明了，她只是站在那里，隔着玻璃看向自己心心念念的身影，哪怕知道一切都是幻觉，可她还是甘之若饴，只是想多看看这个影子。
可是，这一次，似乎有一些不一样。
“宋清如。”
还是那样的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听起来像是心情不错，喊她名字时格外温柔。
宋清如颤抖的闭上了眼睛，再鼓足勇气睁开，下一秒，泪水从眼眶滑落，砸到了地板上。
他还在。
真的是他回来了。
一转身，银就在面前。
“不是假的，你回来了！”
银想抱住她，可他什么都做不了。
“宋清如，不要伤害自己，我不要你的命，我活了那么多年，已经数不清漫长岁月，我是心甘情愿消失的，我只要你活。”
“顾鄞……银……”
她哽咽着说话，声音断断续续的，“我很爱你，我爱你！你不能为我死，你不该……这是我欠你的……”
银笑：“你怎么还是这么笨，一点小事又哭成这样。”
宋清如哭的更厉害，可她感受不到银，她只能看到他，就只是能看到，她伸手，却触碰不到。
“别伤害自己，我即使不存在，也会一直陪着你。”
这大概是宋清如认识银以来，他说过的最温柔的话。
窗户真的没关，风掀起帘子钻了进来。
面前的银就像是一团聚在一起的萤火虫，顷刻间散去了。
“银，别走，别走……”
宋清如的哭喊声吵醒了父母，父母急忙推开她的房门，抱住了睡梦中的她。
“肯定是被梦魇住了。”
“这孩子，这段时间一直都心神不宁的。”
宋清如听见声音，在困顿慌乱中睁开眼睛，这才发现，原来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那么真实的银，却只是一场梦。
所以，她的银没有回来。
宋清如闭上了眼，把脸埋进了母亲的怀里，这些天所有的悲伤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划破一个小小的口子往外涌，她哭的泣不成声。
——
远远的地方，沈砚看见宋清如房间的灯亮了。
现在是凌晨四点，不该亮的。
可是，他只能坐在车里猜测，什么都做不了，他甚至都没有靠近的资格。
早上的事情，一定是吓到她了，所以她是做噩梦了吗？是因为自己吗？
一定是因为他，又让她重临了曾经的噩梦，这大半年好不容易建立些许的信任，如今什么都不剩了。
沈砚克制不住的猛砸向方向盘，苦涩的眼里只剩下悔恨。
“在这儿发疯有什么用？”
身后忽然响起一阵淡若如风的声音。
沈砚猛的停住，透过后视镜看向后座。
“是你？”
这张脸，他不会忘，不管是过去还是那个梦，都是这张脸抢走了他最爱的人。
银笑了笑：“还要谢谢你，否则，我连现在虚无的状态都无法维持。”
“什么意思？”
他刚问完就反应了过来，神山，是自己修缮了神山，所以让他能够重现？
沈砚冷笑了笑，自问自答：“原来，是这样。”
银挑眉，往后倚靠着：“你很聪明。”
沈砚想要下车，却发现自己怎么都动不了。
“别白费力气了，而且，我不是来为难你的，不用那么怕。”
沈砚咬了咬牙：“我没有怕，我只是想下车把你扯出来，问个清楚。”
“问什么？”
“宋清如的复活，是你……牺牲了自己？”
银微愣了片刻，接着轻笑一声：“你倒是有意思，关心这个？”
“我不是在关心你，我只是想不明白宋清如过去那么爱我，为什么会对你念念不忘，原来只是因为你救了她，现在看来，她对你不是爱意，只是感激。”
银不知道沈砚哪里来的信心，总是对自己的猜测过于自信？
人类疯了就是这样吗？找一堆借口，反正就是不承认自己失去了什么。
“沈砚，你有人类身上一种最美好的品格。”
沈砚没有应他的话，目光冷冽，显然对他只有恨意和厌恶。
银继续说：“自信，自信的厉害，如果你的自信可以分给那些自卑的人，地球得多美好。”
“你……”沈砚咬了咬牙，想到了什么，皱眉压下怒火，质问他：“你来，不止是和我耍嘴皮子吧？”
“当然。”银摊了摊手，“我刚去看了她。”
沈砚的眸子在一瞬间望向那个还亮着灯的窗户，难怪她今夜会醒来。
“你要做什么？”
“我什么都做不了，除了在这儿跟你说这些废话。”
沈砚：“是跟宋清如有关？”
“是，她准备牺牲自己，唤醒我。”
沈砚的目光在一瞬间失重，如果不是被控制，他早就开始发抖和慌乱：“怎么会？”
“一位长者，为了救我告诉了宋清如唤醒我的方式，那就是以命换命，同样的抉择，宋清如就和当初对你一样，也选择拿自己的命换我。”
银的目光看向远处，掩盖住了几年的难忍。
这么多年，她还是一样，一样的傻。
而沈砚已经说不出话了。
宋清如爱银，已经爱到如此地步了吗？
甚至，比曾经爱自己时一样，肯拿命去换他活下来。
沈砚始终的自信被击碎，散落一地。
他从前一直认为，即使现在宋清如不爱自己了，那她也不会再把自己的爱毫无保留的给任何人了，没有人拥有的爱能超过自己。
现在不是了。
宋清如要牺牲自己，去救她现在的爱人了。
“沈砚，我不要她死，你明白吗？”
沈砚猛的回过神来，他自然也绝不要她死。
“我现在去找她，你放开我！”
“你了解她，就应该知道，她不会听任何人的劝。”
沈砚在刹那间怔住，对，是啊，宋清如向来孱弱，可她的心一直都是坚定的。
“我要怎么做？”
银的身体一点点透明，是时间不多了，他只能维持一时半刻的现形。
“毁了神龛。”
沈砚猛的顿住，抬眼，震惊的看向了银。
“毁了神龛，我永远消失，她就可以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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