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墨渊刚冲出铸剑坊，三枚青铜蒺藜擦着耳畔钉入门框。
司马墨商从屋檐滚落时扯断腰间皮带，二十余枚机关齿轮应声散落，恰好卡住追击者脚步。
\"走山涧！\"他咳着血沫把染血图纸塞给陆墨渊，自己转身撞进堆满青铜锭的库房。
追兵的黑衣被月光映出暗纹——正是阴阳家的玄鱼卫。
山涧轰鸣的水声掩盖了机械响动。
司马墨商背靠石壁喘息，右手摸到去年布设的防汛机关。
当玄鱼卫的青铜剑劈开藤蔓时，七根缠着铜线的百年老竹突然弹起，将追兵脖颈套进岩石缝隙的活扣。
水车残骸里暗藏的青铜网兜住最后三人，激流卷着他们撞向崖壁暗桩。
\"墨家防御机关改的。\"他抹掉嘴角血迹，盯着峭壁上新暴露的赤铜矿脉。
岩层裂缝里渗出的晶石在月光下泛蓝，正是炼制机关兽关节必需的星纹钢原矿。
黎明前，司马墨商拖着半袋矿石撞开据点大门。
他腰间缠着从敌人身上割下的玄鱼卫腰带，上面别着七枚阴阳鱼令牌。
\"三十里外鹰愁涧。\"他把矿石倒在议事厅沙盘上，赤铜矿滚进象征楚军大营的木雕，\"足够造三百架改良连弩。\"
同一时刻，夏侯墨风正在汨罗江边的黑市拍碎第三块玉蝉。
对面南越商人盯着他掌心的火油配方，突然用刀尖挑起他衣摆的焦痕。
\"楚军火弩营的焦油味。\"商人鼻翼翕动，\"你们墨者惹上范增了。\"
夏侯墨风突然翻转玉蝉，露出内侧用鱼胶黏着的微型机关图：\"加上这个呢？\"蝉翼展开成半寸见方的青铜齿轮组，正是改良后的投石机核心部件。
南越商人瞳孔收缩。
他身后走出个戴青铜面具的老者，枯指抚过齿轮间隙：\"再加三车赤璆粉。\"
\"每月两车。\"夏侯墨风扯开衣襟，露出胸膛的墨家誓约纹，\"但你们要提供通往巴蜀的盐道。\"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时，十二辆牛车驶入墨家据点。
盐块底下压着成捆的昆仑木，这种轻若鸿毛却坚逾钢铁的材料，正是制造侦查机关鸟的关键。
葛墨水踹开实验室木门时，手里攥着被烧焦的青铜弹簧。
她身后跟着的年轻墨者满脸烟灰，怀里还抱着炸裂的机关兽头颅。
\"用星纹钢重铸弹簧匣！\"她把残骸拍在司马墨商带回的赤铜矿上，\"陆墨渊改良的连弩卡壳，是因为普通青铜受不住赤璆粉的爆发力。\"
三天后的深夜，铸剑坊突然传出凤鸣般的清越声响。
葛墨水操纵的机关木鸢冲天而起，双翼展开足有三丈，骨架却比原先轻了七成。
尾羽洒落的赤璆粉在夜空画出墨家图腾，百里外都清晰可见。
\"昆仑木骨架，星纹钢关节。\"她拽着陆墨渊跳上试运行的机关战车。
改良后的连弩齐射时，二十支弩箭竟在半空自行裂成百枚薄刃，将作为靶子的旧式盾牌削成木屑。
周墨羽在禁地石碑前睁开眼。
赤璆粉勾勒的裂纹已补全大半，墨辩产生的精神共鸣让她额间渗出细汗。
当她念出最新破译的上古机关诀时，所有墨者腰间的青铜令突然自动拼合，在议事厅上空投影出完整的山河矿脉图。
诸墨田捏碎茶盏。
老派墨者才能看懂的暗码正在矿脉图上流动，显示出七处被阴阳家控制的要害节点。
他盯着葛墨水改装的侦察木鸢——那东西正用尾羽沾着赤璆粉，在天空书写最新破译的楚军布防图。
\"墨家祖训第四十一条。\"这个顽固的老者突然起身，将象征保守派的青铜矩尺重重按在陆墨渊改良的连弩上，\"明日开始，所有防御工事按新图纸重建。\"
机关兽的低吼从地底传来，带着新安装的星纹钢关节特有的嗡鸣。
周墨羽擦拭着陆墨渊的星晷仪，发现晷针已停止逆时针转动，而禁地方向升起的赤璆粉烟雾，正渐渐聚成阴阳鱼图案的轮廓。
广场中央的青铜鼎燃起赤璆火焰时，七架侦察木鸢拖着青烟掠过天际。
葛墨水站在改良后的机关战车上，二十支弩箭齐射的瞬间，漫天薄刃将三十步外的铁甲马扎成碎片。
\"这是墨家第四代连弩。\"她故意将射程缩短到三分之一，看着观礼的楚军使者变了脸色。
昆仑木打造的机关鸟俯冲而下，尾羽洒落的赤璆粉在空中拼出\"兼爱非攻\"的篆文。
诸墨田就是在此时踏入广场的。
老派墨者们跟在他身后，腰间悬挂的青铜矩尺与革新派的星纹钢工具碰撞作响。
当葛墨水要开口讥讽时，老人突然举起那柄传承百年的矩尺，在众目睽睽下砸向机关战车的星纹钢护甲。
金属断裂声惊飞了栖在檐角的信天翁。
青铜矩尺碎成三截，而护甲上只留下浅白划痕。
\"从今日起，墨家工坊昼夜不停。\"诸墨田捡起崩飞的青铜碎片，任由锋口割破掌心，\"三个月内，我要看到所有据点都装上这种护甲。\"
陆墨渊感觉周墨羽的手指突然收紧。
他们看着老派墨者们默默解下腰间矩尺，将碎片投入赤璆火焰。
跃动的火苗里，司马墨商正带着年轻墨者演示新式防汛机关——七根星纹钢打造的拦江索沉入河底，瞬间将湍急的水流分成驯服的支流。
\"你做到了。\"周墨羽的眼泪落在陆墨渊肩甲镶嵌的赤铜矿上，晶石立刻泛起幽蓝微光。
她额间的墨辩纹路还未消退，昨夜共同破译上古机关诀时，两人的精神共鸣曾让整片禁地石碑同时发光。
陆墨渊低头看见她手腕的瘀青。
那是三日前试验连弩自毁装置时，周墨羽扑过来推开他撞到的伤痕。
此刻瘀青正被星纹钢的反光映得发亮，就像他们初次在墨家禁地看到的星图。
震耳欲聋的轰鸣打断了他的思绪。
诸葛墨兰操纵着新组装的攻城槌，包裹昆仑木的槌头轻松撞碎旧式城墙。
烟尘中有金铁交鸣之声，夏侯墨风带着南越商人走进来，故意让人看见对方盯着碎砖的眼神。
\"范增的军师刚派人传话。\"周墨羽借着帮陆墨渊调整臂甲的机会，将唇贴在他耳边，\"说我们若能提供三百架机关鸟，就保证墨家在楚地的安全。\"
她话没说完就笑了。
这个曾在雨夜抱着机关兽残骸痛哭的姑娘，此刻指尖流转着赤璆粉凝成的星轨。
陆墨渊突然握住她的手，两人掌心的墨家誓约纹完美重合，广场上所有机关造物同时发出共鸣。
暮色降临时，墨者们用赤璆粉点燃了庆功焰火。
周墨羽靠在陆墨渊怀里，看那些星纹钢锻造的齿轮在天际旋转，拼出他们共同破译的上古机关图。
当最后一道青烟化作展翅玄鸟，禁地方向突然传来刺耳的金属撕裂声。
冲天而起的赤璆粉没有形成墨家图腾，反而扭曲成巨大的阴阳鱼图案。
正在调试机关战车的葛墨水猛地抬头，她上月安在星晷仪里的预警机关自动弹出，晷针正在疯狂逆向旋转。
陆墨渊松开怀抱时，周墨羽看见他额间闪过幽蓝光芒——那是只有完全掌握墨辩精髓才会出现的传承印记。
禁地的警报机关兽还在持续低吼，但所有墨者都注意到，今夜的风里带着赤铜矿燃烧特有的刺鼻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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