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乐颜自然也知道，青山精神病院是什么样的存在。
那个地方，就是活人的地狱。
人是活的，可过得生不如死。
不如死了算了。
记忆里，丁文学是个很儒雅的人，骨子里都透露着温和。
她无法想象。
丁文学在精神病院里，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乐颜，你没事吧？”
林主管见宋乐颜出神，在她面前挥了挥手。
怕他看出异样，宋乐颜赶紧压下眼里那抹异色。
“没事。只是很震惊公司里竟然会发生这种事情。好了，我还有工作要忙，先不打扰你了。”
说完。
宋乐颜拿着拿着那些简历，径直离开人事部办公室。
一整天。
宋乐颜脑海里，都在想着林主管和她说的那些话。
她有预感。
丁文学的离职，和从叔一样，肯定和宋建国脱离不了关系。
直觉告诉她，丁文学或许知道什么。
想着这件事。
宋乐颜有些不在状态。
好在产品验收很成功。
“宋小姐，相信这批机器投入生产上线后，肯定会给很多患者带来福音。”
石昭没来。
安排来的是项目部的负责人余数。
他看着宋乐颜的眼神，满是欣赏。
两家公司这次合作研发的，是一款智能手术系统。
医生可以通过远程控制，来对患者进行手术。
这次验收，是用实验鼠做的实验，做了足足五十次，没有一次是失败的。
现在只等着小批量投入生产，再用在人体上。
“还得感谢石总的信任。”
宋乐颜回应道。
“我们会尽快将这款系统和仪器在北城各大医院进行试验。相信以宋小姐的名气，肯定会有很多医院愿意和我们合作。”
余数说着，视线游离在宋乐颜巴掌大的脸庞上。
她没有注意到他，不知道在想什么。
尽管这样。
依然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宋小姐，不知道今晚有没有空，方便一起吃个晚饭吗？”
等会议室里其他人散去。
余数走到宋乐颜面前。
宋乐颜愣了下，都是成年男女，余数眼里的神色代表什么，她很明白。
“抱歉，今晚已经和男朋友有约。”
原来已经有男朋友了。
余数心里微微失落，可像宋乐颜这么优秀的人，有人追求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好，那我先告辞了。”
“我送你。”
送走余数后，宋乐颜才得空喘口气，想着周末去青山精神病院看看丁文学，只希望他的病情没有她想的那么严重……
忙碌一个礼拜，总算迎来周末。
宋乐颜开车前往青山精神病院，还没进去，看着精神病院背后的高山，一股浓烈的窒息感袭来。
她停好车，按照之前电话里预约的流程，先去医生办公室，找到丁文学的主治医生。
主治医生姓戴，四十多岁，见来探望丁文学的，竟然是个年轻女人，眼里划过一丝讶异。
“我还以为他已经没有亲人在了呢，入院快十年，都没见过他的亲人来探望。”
医生一边翻看病历，一边随口说道。
“十年都没家人来看望过他？”
宋乐颜被医生的话惊到。
她记得丁文学除了妻子外，还有个儿子。
就算再觉得自己丈夫挪用公款错误，也不该这么多年都不来看望。
“是。”
医生点头，一脸唏嘘。
“他妻子在送他入院，一次性缴纳了一百多万医药费，之后就没来看望过，我们也给他妻子打过电话，她一直没接电话。好在患者的情况还比较稳定，我们也理解作为家人的心情……毕竟，谁也不愿意身边的至亲得上这种病，更何况……还只是夫妻，你说是不是？”
医生讪讪一笑。
宋乐颜明白医生的意思，十年时间没来，说不定丁文学的妻子，已经带着孩子重新嫁人。
想到以前那个温和儒雅的男人，变得妻离子散，她心里有些酸涩。
“他现在的情况，可以探望吗？”
在精神病院，怕病人的情况不稳定，见到外人发生自残或者伤害他人的情况，每次见人之前，都要经过身体和心理评估。
确认不会出现问题，才能让病人见客。
医生仔细看了下报告，半晌，才点头：“可以。我让护士带你去。”
“多谢。”
医生叫来护士，宋乐颜跟着护士前往住院区。
办公大楼和住院区中间，有一片人工湖，两边是走道，偶尔可以见到脸色苍白的病人呆呆地坐在长椅里，护士冷着脸一口一口地喂饭。
到处都透露出生命的腐败和迷茫。
走到一半时。
忽然，传来落水声。
宋乐颜寻着声音看过去，不远处，一个老人落进了湖里，水花四溅。
更诡异的是，除了几个病人好奇地凑过去看，附近的护士，包括给宋乐颜领路的这个护士，都是一脸麻木，更没人要施救。
“有人落水了，你们没听到吗？”
宋乐颜皱眉，焦急提醒。
“听到了。”
护士还是一脸麻木。
“每天都有病人不是喊着要跳楼，就是喊着要跳水的，习惯就好。现在跳下去救，他只会把你也拉下水，等他力气小点，会有人去救的。”
宋乐颜：“……”
护士前面说的不假，落水的人会很慌张，马上跳下去救，只会让施救者同样落入危险。
但她说话的时候，脸上未免太过冷漠，她甚至还看到她嘴角嘲讽的弧度。
这个地方……真是吃人的地狱。
眼看落水的人挣扎的动静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宋乐颜没法眼睁睁看着一条生命就这样陨落，跑过去刚要下水。
砰——
从她旁边响起一道水声。
已经有道身影先跳下去。
是个男人。
还穿着病号服。
落水的老头已经昏迷，男人把他从水里捞出来，围在旁边的保安才慢悠悠走过来，把昏迷的老头放在轮椅里，往病号楼那边推。
男人一个人坐在草坪上，捏着身上湿透的病号服。
他的背脊，弯得不成样子，瘦得宋乐颜能透过病号服看到他一节一节的脊骨……
这时，护士走过来，朝男人努努嘴：“你不是要找丁文学吗，喏，他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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