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予初抚上她的肩膀，轻拍几下，等她先哭完。
后面的几个中年男子终于追上，朝邱予初和女孩子跑来，江慕之瞬移挡在邱予初面前，严阵以待，满眼促狭，眸底划过一丝寒芒。
“死丫头，还不快过来！老子打死你！”为首的男子一身粗布衣衫，裤腿高高挽起，满脸怒气地望着女孩。
邱予初闻言，站出来，厉声质问，“什么时候了？还要打死她！刚刚若是晚了一步，你不用打她，她早就淹死了！”
男人双眼微眯，骂道，“滚开，你个小白脸，她是老子的女儿，轮不到你管！死丫头快出来！”
男人话音未落，眼前似有什么一闪而过，下一瞬左脸一痛，手腕处一麻，鞭子已拿不稳，掉落在地，吃痛一声，定睛一看，脚下的草地竟有点点血迹，摸上左脸，满手血迹。
江慕之停在他面前，面色冷峻，语气森然，“你再出言不逊，我就把你舌头拔掉，手筋全挑了，扔到荒野喂狗！”
那男人吞了一口口水，捂住流血的脸，悻悻往后退了几步。
邱予初美眸促狭，目光灼灼，质问，“现如今政通人和，家给人足，怎么还有把自己女儿逼上绝路的惨事发生？”
男人又想暴起，看到江慕之冷冽的眼神，缩了缩身体说道，“还不是开女子恩科搞出来的事？本来她明年及笄之后就可以嫁人了，如今倒好，她想去考恩科，家里谁照料？老……我养她十几年，现下要变成赔钱货了，你能甘心？”
许久未言语的裴天佑，用蜀地方言插嘴道，“老辈子，你莫这样说哦，我们这里虽然不如中原咔咔富庶，但是对男娃儿、女子基本都是一视同仁，咋个女子就变成赔钱货了？”
那男人听到说方言的裴天佑开口，讪讪闭了嘴。
邱予初眸光微闪，眉头紧拧，看来大部分反对之音就是出自这些人。
幽幽开口:“圣上开女子恩科是泽被后世的事，不能只看眼前利益。”
那男人不等邱予初说完，继续输出，“不看眼前利益，看什么？我们老百姓一生有什么盼头，不就想儿成女办，手里有点养老银子吗？现在她去开恩科，谁来给我养老送终？”
邱予初神色渐郁，这男人所说不无道理，普通百姓一辈子能有什么翻身之日？无非就是想儿女成家后，左右不过是想留点养老钱罢了。
心下了然，试探道，“你无非就是想留些养老钱吧！”
那男人一听，双眼放光，换上谄媚笑脸，“莫非你想娶我这丫头？”
“啊？”邱予初一哽，美眸圆瞪，他这脑回路是怎么长得？
江慕之傻眼，面色如土，冷哼一声，什么污言秽语！
看来有戏，邱予初柳眉一挑，继续说道，“倒不是这么个事，不过左右对你有利就是了！想不想谈一谈？”
那男人瞥了瞥邱予初，面冠如玉，衣着不凡，气度高洁，飘逸出尘。
这种人也不可能对他有什么宵想吧？心一横，忙不迭地点点头。
邱予初眉眼舒展，目光转向他身后的另外几个男人，问道，“他们是你的亲戚吗？”
男人不明所以，回道，“对啊！怎么了？”
邱予初转眼对他们说道，“你们家有没有想考恩科的女子？”
有一人点头回道，“我女儿想考！”
另外一人也点头回道，“我女儿也想考！”
女孩的父亲疑惑不解:“你问这个干嘛？”
邱予初莞尔一笑:“自然是对你们有好处啊！附近可有可闲坐的村庄或者茶寮？”
女孩父亲略略思索:“倒是有这么一处！怎么了？”
“走，吃茶去，你带路，我跟你们好好谈谈！”邱予初发出邀请。
女孩父亲和几个亲戚一合计，点头同意，转身在前面带路。
邱予初扶起女孩，慢慢跟上。
不多时，一行几人来到一个废旧的茶寮，裴天佑先身前去，找了几条板凳搭好，把中间桌子上的灰尘扇了扇，招呼邱予初他们坐下。
女孩父亲一脸狐疑地看着邱予初，不知她要干什么。
“请坐！”邱予初伸手邀请他们落座。
“你们是何方人士？”邱予初问道。
“我们就住在锦官城周边，我以打铁为生，这几位兄弟以渡船为生。”女孩父亲慢慢回道。
邱予初心下了然，继续问，“你们城中大概有多少户人家的女子想参加科举？”
女孩父亲皱起眉头，看向后面的弟兄，有些恍惚，“没有算过，不过能参加恩科的适龄女子人户差不多应该有一百多户左右……”
“这些人你都认识吗？”
“都是些街坊邻居，怎么可能不认识？”女孩父亲笃定回道。
邱予初勾唇一笑，还好！人不算太多。
“他们都如同你一般想吗？”邱予初追问。
女孩父亲思索片刻，抿唇回答，“应该都是！我们这些做小本营生的百姓自然是这样想的，不像那些达官贵人，老早就专门送女儿进私塾，准备秋闱呢！”
邱予初笑意更甚，心下已有盘算。
“你刚刚说留女儿在家中，左右不过是想留些养老钱，对吧？”邱予初再次确认。
女孩父亲还是云里雾里，只得点点头。
“那我就先给你一笔银子，你准许女儿去应试秋闱。”
女孩父亲眼中精光一闪，想狮子大开口，还未说出口。
就被邱予初堵嘴，“不过我也不可能任由你漫天开价，一来你家作小本营生，就算是找贤婿也是门当户对才好。”
“二来，你若觉得银子不够，谈不拢这桩买卖 我就另寻他人，反正你说大概有一百多户像你一般的人家。”
“第三，你算是我在蜀地遇到的第一个当地人，我可以给你和你的兄弟多点报酬，让你帮我做些大事！当然若是你不肯，我也另寻他人。”
“第四，你女儿来日若是有机会登入庙堂，你不就成了福气老爷？这等光宗耀祖之事，你就不敢想想？”
邱予初半威胁半诱惑，总结，“你好好想想吧！”说完站起身来，掸了掸衣袖。
女孩父亲双眼微转，细细思考，好像是这么个理！
不过，心中还是对黄白之物有些计较，试探问道，“公子打算给我等多少报酬？”
邱予初沉吟道，“按元安市价，普通百姓一年最多收入十两银子，我给你涨到二十两，一次买断二十年，共四百两。
“够你躺平至少二十年，若你再节省些，或者还是做你的铁匠营生，这不就是三四十年的养老钱了吗？你这几个随行的兄弟都是四百两，如何？”
邱予初还没说完，几人双眼放光，大吞口水，纷纷激动地看向女孩父亲。
在几人注视下，女孩父亲忙不迭点头答应，嘴里谢道，“公子阔绰，小的和几个兄弟感激不尽。”说着就要下跪磕头。
被邱予初挡住:“欸？别谢得太早，这四百两银子分成两波支付，因为我要你们去给我办件大事，办得好才有下一波，不过我相信你们能胜任！因为我看你们虽做些小营生，但谈吐并不粗俗且懂事理，保不齐女儿就是蒙尘明珠呢？”
女孩父亲喜不自胜，听到有人夸他和自己女儿，更加膨胀，连连应道，“多谢公子赏识，小的和兄弟们自当竭尽全力，万死不辞。公子要我等办什么事？尽管吩咐就是。”
邱予初淡然一笑，“且听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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