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只觉后背一痛，身体整个右半边瞬间麻木。
一枚锋利的箭头从他右肩穿出。
男人手里的刀“当啷”一声掉到地上。
顾青松了口气。
不用她发话，两名侍卫冲进帐篷将男人一脚踢翻，五花大绑捆了起来。
婉娘捂着脖子软倒在地，她神志不清涕泪横流，哆嗦地缩成一团。
绿瑶走进去，将地上趴着的徐夫人与丫环翻过身，探了探她们的鼻息，回头冲顾青道：“还活着。”
顾青点点头。
一名女官领了人过来，“雍王妃，没事吧？”
“没事，这位是大夫？”顾青从对方提着的药箱认出他的身份，“徐少夫人受歹人挟持，惊吓过甚，最好尽快给她用些安气宁神的药物。”
女官见顾青无恙，朝旁一伸手，“雍王妃，还请去长公主那边叙话。”
顾青沿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
帐篷左后方的草坡上，长公主身着宫装，长裙曳地，臂间的披帛随风飘舞，犹如神仙丰姿。
然而这位神仙手里却拎着一张弓。
朱红色的长弓，雕饰极尽华美，弓颈纤细，乍眼一看只能挂在墙上供人观赏。
白桃快步过来迎接顾青。
她两眼放光，小脸红扑扑的，面上既是欣喜又是崇拜。
“王妃，长公主的箭法真好。你刚才没看见，她拉开弓‘咻’地那么一射！”小丫头尽管压低了声音，仍然难掩雀跃，“简直就像战场上的女将军一样，威风极了！”
顾青含笑看她，“大庭广众，注意分寸。”
白桃“唔唔”几声，陪着顾青走上草坡。
顾青朝长公主行了一礼。
她在此之前并没想到这一箭竟是长公主所射。
她只暗中告诉绿瑶，那个男人身后的方位是个破绽，如果长公主府的侍卫中有人擅长箭法，可以试着一箭制敌。
但这法子十分冒险，帐外之人隔着帐篷，难以看清帐内景象，全凭绿瑶口述确定方位。
倘若长公主不信绿瑶所述，或是侍卫当中没有擅射之人，这个法子都无法奏效。
万没想到长公主不但采纳了她的建议，更是亲手射出这一箭。
“徐夫人她们可好？”长公主将手里的长弓交给身后的侍婢。
“应当无恙。”顾青道，“徐夫人与丫环昏了过去，但是还有气息，徐少夫人有些神智不清，大夫正在诊治。”
“你呢？”长公主注视着她。
顾青笑笑，“我一直在帐外，非常安全。”
“你就不怕那歹人将你一并挟持了过去？”长公主问。
“我看过帐中，歹人并无同伙，他既已挟持了徐少夫人，便无暇对我下手。”
“你的胆子果然很大。”长公主慢悠悠道，“听过那么多关于你的传闻，这一点倒是眼见为实了。”
顾青微微颔首，“长公主想知道些什么，可以直接问我，外面的传闻总不如本人讲的来得可信。”
长公主朗声大笑，“本宫喜欢爽快的人，不过，你也不是个老实的。”
顾青面露不解。
长公主瞧了一眼她的神情，“你看，你们这些人啊，心里想着一套，嘴里说着又是一套，都不知哪句是真，哪句又是假。”
她红唇半扬，似嗔非嗔，顾青微微低头，没有接话。
“罢了，”长公主道，“今日也是多亏了有你。一会儿我要进宫面圣，你就先回雍王府吧。”
徐家三人毕竟是在她的宴席上出的事，眼下各家宾客都没了游玩的心思，长公主索性宣布散宴，由得她们自行离开。
回到雍王府，顾青想了想，仍是决定去找凤泽。
这几回每到三日之期，凤泽总会如约所至，与她共进一顿饭食。
两人只要不谈到与这桩婚事有关的话题，场面还算融洽。
“绿瑶，将长公主赏的那把匕首拿来。”顾青吩咐。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今日并非三日之期，她要凤泽见她，总得给人一点好处。
“你拿这个做什么？”凤泽拿起那把犀角为鞘的匕首，“贿赂我？”
顾青正色，“这是长公主所赐，箱子里都是些钗环首饰，只有这把匕首混在其中，想来是给殿下的。”
凤泽抽开短刃，露出一截雪亮寒光。
他还刀入鞘，丢给顾青，“这种短匕是女子防身所用，长公主喜武，她送这个给你不足为奇。”
顾青想起长公主那一箭，“长公主的箭法极好，殿下可曾见过？”
“怎么？”凤泽抬眼，“发生了什么事？”
顾青回道：“今日有歹人潜入会场，躲在徐副相夫人与儿媳的帐篷中，徐夫人和丫环被打晕，徐少夫人受了惊吓，虽然已经把人救了出来，还不知道眼下究竟如何。”
“难怪你这么早就回来了。”凤泽问，“歹人是什么来历？查清了吗？”
“我们离开的时候，长公主正在清查此事。想必这会儿已经进宫面圣了。”
“你可有牵连其中？”凤泽又问。
顾青疑惑，“殿下为何如此问？”
凤泽指了指她怀里的匕首，“如果只是为了送这样东西，你不会亲自过来。”
这段时间，他面前的这位女子十分知趣，不到三日之期，绝不在他面前出现。
所以方才侍卫说王妃想来求见时，他并未回绝。
“说吧，你做了什么？”凤泽的口气像是笃定此事一定与她有关。
顾青哑然失笑，“殿下这般质疑，叫我如何回答？”
她的语调轻快，显然只是开个玩笑。
凤泽神情淡然，“以你的胆量，看来是帮了长公主的忙。”
顾青这下是真的有几分惊讶了。
“原来在殿下心中，我竟如此厉害。”
话音未落，她便先是一怔。
似乎某次在城外，凤泽也曾问过她——
“在你眼中，我似乎无所不能？”
原来，他们两人在彼此面前，竟都有这般自大的时候。
顾青心中闪念，嘴上却淡笑道：“其实我没做什么，就是在徐少夫人被挟为人质的时候，与歹人说了一会儿话，替长公主拖住他。”
凤泽没有言语。
他直视着她，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半晌才道：“这匕首你还是随身带着吧。”
顾青回以疑惑的眼神。
凤泽慢条斯理道：“省得你被人挟持的时候，没人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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