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哈尔滨重聚
地铁里，谢雪萤百无聊赖地看着无声的广告，心里乱糟糟的。
她握着铁栏杆摇晃了下，换个姿势站稳，靠在座椅边缘的扶手上。
靠边的位置坐着一个男人，给人的感觉年纪不大，二十多，穿着黑色冲锋衣，抱着书包，头抵着，没玩手机，不知道是不是睡了。
他的头发很短，后脑勺圆溜溜的，靠近后颈的位置发茬短短的。
谢雪萤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抬起了手，习惯性地想去摸一下。
突然，地铁到站！
门开了，有人上车，有人下车。
谢雪萤的手悬在半空，再有十公分就碰到对方！
她心神一颤，赶紧逃开，在地铁车门关闭的前一秒跑出去，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上楼，出站。
外面是四月的天，满眼新绿，空中飘着杨花柳絮。
她的心脏还是怦怦跳。
何苗来电话，催她快点。
二十分钟后，两人在陈一航的猫咖门口碰头。
“你咋了？被谁劫色啦？”
何苗看谢雪萤一脸不自然，像憋着笑，又像很懊恼似的。
进去找个地方坐，一人点了杯咖啡，有小猫围过来。
谢雪萤买了些猫条，魂不守舍的，撕开猫条喂一只猫，再开一根猫条，喂得还是这只猫，把旁边小猫气得直来扒拉她。
何苗感觉她今天必定有事。
昨天陈梦古来电抱怨了一通，大概就是这回事。
“哎，老铁，李总给你不少好处吧？见面分一半啊。”
“说什么？”谢雪萤莫名其妙：“什么李总？”
何苗瞪着她，眼神瞟向猫咖服务台。就是这里老板的金龟婿啊，你别告诉我他俩闹别扭那回，你是提前一点风声都没掌握的。
“咱俩同时劝你小叔，你就好几次拦我的话。你说来说去，大而化小，劝和不劝分的老招数。”
“劝分容易，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分分分。真的分了，上哪儿再找一个这样的给我小叔？李想呢？你让他怎么办？”
谢雪萤白她一眼，拿来奶茶大口喝。
“我不是看上人家有钱有势，让我小叔委曲求全的攀附豪门。而是人家两个有真感情，风风雨雨过来的，还有孩子。也不是什么原则性问题，就是个误会，说开了就得了。”
她害怕猫咖服务员听去了，声音压低。
“你也不想想，那么多豪门千金都没成功，我小叔一个养鹿的乡村青年凭什么就能坐稳李太太这个位置呢？归根结底，还得是千金难买我乐意。只要李想乐意，什么问题都不是问题，谁也别想欺负我媳妇。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何苗抱着一只肥猫摸摸，叹了一口气。
“也是，听说他力排众议把业务中心搬来亚洲了。作为一个商人，能把钱财放在第二位，老婆孩子放在第一位，很难得。只要不是原则性问题，包容包容也没什么的。更何况，一致对外才是夫妻之道。”
有时候真的好羡慕，人家怎么就可以，我怎么就不行呢？
但换个角度想，为了个男人，让我遭那么多罪……好像也不太行。
王炉石死了，她已经知道了，去坟前献一束花。心里酸酸的，总觉得不真实。
想想也许我没爱过他，我只是异想天开的想要改变他，自始至终，我从未真的了解过他。
哎，现在想这些都晚了。
“说起来，一航哥快回来了吧？”
“后天的机票。”
谢雪萤伸个懒腰：“我的责任终于可以交出去了，也不知道陈老板回来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我看够呛。”
何苗没有在鹿苑住过几天，但在陈一航养胎期间，时不时也来。谢雪萤是一直在鹿苑住着的，当然还有一个陈梦古。
这俩人把鹿苑祸害得不浅。
不过，作为外行，也只能是这样了。
“听说你跟陈梦古闹别扭了？”
“你听谁说的？”谢雪萤望天翻白眼：“他还真喜欢告状。”
上回谢雪萤和陈梦古去北京喝满月酒，回来时候，陈梦古就碎碎念，说什么小孩子真可爱，真好玩之类的。
谢雪萤当然也跟着说，俩人还讨论了好几天。
然后，这事就过去了，该干啥干啥了呗。
陈梦古还在说。
后来，谢雪萤接到李想的电话，去医院看他，得知了罗非搞事情。李想眼泪巴巴的，觉得陈一航对自己没兴趣了，可能就是凑合着过日子。道理他都懂，可是身体差，心情就好不了，越想越钻牛角尖。他住院，都不敢让陈一航知道。
他害怕陈一航嫌弃他，害怕陈一航心里藏着事，脸上不冷不热的对待他。
虽然说后来谢雪萤和何苗劝说了陈一航，后来结果也是好的。但这件事着实让她心累。
然后陈梦古又提起孩子的事。
她就彻底火了！
“他上嘴皮一碰下嘴皮，要孩子，他就是个老板，发布任务，所有的事都得我来做。他以为他是李想啊，家里有皇位要继承？”
知道这两位是老板的亲戚朋友，服务员都没走太远，特意有人在附近等候服务。
何苗急忙摆摆手，让她小点声。
“没皇位的，不能有孩子吗？幼儿园那么多小孩，也不全是太子，也有钢蛋和狗剩。再说了，你俩感情是拆不散的，下一步就是结婚，结婚就得要小孩。你要觉得血液方面的问题比较棘手，你可以提前做准备啊。不那么快，三年五年之后，差不多了吧？”
谢雪萤一张脸满是阴霾。
“我懒得跟他说。说教说教，我像个妈。他什么时候能懂点事？”
她越想越悲哀。
“难不成，我欠他家的，就得给他生个孩子？”
“哎哎哎！”何苗赶紧拦拦她：“这话有点过了啊。”
谢雪萤低着头，不说话了。
这个神情，有点像陈一航。
何苗揣摩她的心思，倒也能理解她。
“李想是能看出来明显变化的，有责任感了，更稳重了。可是陈梦古……我听胡女士说，你在北京出差，陈梦古就回家住，还是问妈妈要零花钱。将来，肯定是你带着一个小孩子，还得哄着一个大孩子，还得挣钱养家。”
谢雪萤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没意思……”
“过日子，哪有那么多有意思？”何苗也叹气，我还劝人家呢，自己还是光棍一条。
两天后，陈一航携大部队回到鹿苑。
谢雪萤和何苗去接的他们，陈梦古在鹿苑大扫除，迎接老板和老板全家。
大家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饭，陈一航就坐不住了，要出去巡察一下他的江山。
李想陪他去，被婉拒了。
“你在家待着，看孩子。”
李想笑笑，亲亲老婆。
“好好好，我听话。”
其余众人一致扭过头，牙酸。
陈一航变化大，但鹿苑的人不觉得，就觉得他变白了，瘦了。
但谢雪萤知道，他的外形和心理经历了一个过山车的改变，能变回他原有样子，实在让人松了一口气。
食堂阿姨来送水果。
李想笑着给她一个红包。
“珍儿有点过敏。现在外面花粉重，又有小虫，还是让他在房间里适应几天再见人吧。”
阿姨上楼，隔着门缝看孩子，把刚收的红包递给保姆。
保姆是从北京来的，经过严格培训，起身接过红包，笑不露齿。但转手把红包放在孩子的床头。
“是给你的。”阿姨对保姆笑笑：“你辛苦了，妹子，有事说话啊。”
保姆有点吃惊，看向李想。
“收下吧，以后叫大姨。”
下了楼，阿姨看着李想就一阵阵想笑。
“我说你俩一走走一年到底干啥去了，真的干了件大事。少奶奶，没想到你还有这功能啊。”
李想一下愣住。
对了，他们还没解释这孩子的来历呢。
“是，你猜对了，这孩子是我俩的。”李想笑着回答。
陈梦古吃西瓜吃得满手的水，滴滴答答，桌子上，地板上到处都是。
李想送走阿姨，回来给他一个脑勺。
“你悠着点，弄得到处黏糊糊的，还得我收拾。”
“哟，你挺贤惠啊。”何苗笑起来，胳膊肘捅捅谢雪萤：“咱李总这么嫩的手，一航哥舍得让他干活吗？”
李想确实比住院的时候气得要好多了，娇娇嫩嫩的像朵花似的。
谢雪萤举着手机给他拍照。
“记录一下李总的颜值巅峰，过仨月，就成庄稼汉了。”
李想无可奈何地笑。
“没办法，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种田的，我就贤惠一点呗。别的我不会干，照顾一个他应该还不是问题。”
他烧水泡茶，放在一边晾着。
“你们仨回去吧。”
“这就撵人走啦？”谢雪萤笑起来：“李总可真是过日子人，怕我们留下来蹭晚饭。”
李想气得白她一眼。
“不是这话，我困了。”
“那你睡去，我还得跟老板汇报工作呢。”
谢雪萤挥挥手：“你去陪陪孩子，我们不吵不闹。”
何苗却把李想拉住了。
“哪有大白天睡觉的？一会儿一航哥回来，又要担心你是不是病了。”
李想就势坐下，怪声怪调地叹气。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我偷懒，不支使我他可难受了。”
“是，他们老陈家人就这样，洁癖，事多。”谢雪萤瞟陈梦古一眼。
哟！
李想和何苗对个眼色。
何苗眼睛挤挤，眉毛跳跳，嘴角撇一撇。
李想困倦全无，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等一会儿，你们先聊着。”
他把茶壶里的茶倒在一个带吸管的保温杯里，试了试温度，出去找陈一航喂水去。
差不多半个小时他才回来，拎了一兜野菜，放在桌上。
“来吧来吧，一边聊一边干活吧，陈总发布任务，把这些菜摘了，清水泡起来，晚上吃蘸酱菜。”
“从前你手指动一动，签个字，就是千八百万。现在忙活一下午，也就是一顿饭。你真的受得了这样的生活吗？”
李想摇摇头。
“在我来鹿苑之前，我也不相信我能习惯这里，就把自己当个客人，当个住农家乐体验生活的。现在不一样了，这里是我的家，有主人的心态就不一样了。”
虽然话是如此说，真要干活，他真的还是不太行，小小的野菜经他的手一摘什么都不剩了。
好在人多，四个人围着桌子摘菜，也不差他一个。
李想的手就越来越慢，频频给何苗打眼风。
何苗坐直了身子，咳嗽一声，又咳嗽一声。
“渴了，谁给我整点水喝。”
李想立马起身。
“来来来，我给你拿饮料。”
新泡的茉莉花茶没他们的份，但茉莉花茶饮料人手一瓶。
何苗拧着瓶盖，看向陈梦古，又扫了谢雪萤一眼。
“话说，小凯不是张罗着要结婚吗？咋没动静了呢？”
陈梦古重重地“哎哟”一声。
“快别提这个了，小凯的对象是放弃了国外的工作回来，专门与他结婚的。他呢，推三阻四，人家女孩嘴上不说，心里当然很失落。再加上，女方家里实力确实特别好，也不是很看好小凯。这已经算是下嫁了，还被这样怠慢，就有了别的想法。”
女方妈妈的亲属给介绍了个国外开私人医院的男人，条件非常好，可以说是门当户对，人也很帅。
女孩找到小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说了这件事，想着最后逼他一把。
结果小凯真是不识相，就说，你喜欢你就去见呗，也没准比我好呢。
女孩当时就翻脸了，我见与不见且不论，但我跟你绝对没戏了，以后咱们是不用见了。
何苗眉头皱起来。
“这都是因为王炉石。”
“也不是，主要小凯没想明白。”陈梦古跟小凯聊过好多次，小凯对婚姻和家庭的概念是相当模糊的，想要什么样的老婆，什么样的孩子，孩子上什么学校，学什么特长，他一概没想过，就让他想，他也想不出来。
怎么可能想不出来呢？又不是没素材，肯定是不愿意想。
结婚这事，李想有经验。
“其实我能明白小凯的心理，他肯定是不甘心。要追求完美呢，就像我。我之前一直飘着，没想好要找一个什么样的人，过怎样的人生，遇到什么人都觉得差点意思。当有一天遇到了那个对的人，就会心里有个声音冒出来：对，就是他了！不用再想其他，这辈子跟着他就行了。要不然呢……就是搭伙过日子，互看顺眼，有点感情基础，条件匹配就可以结婚，如果认了呢，也行。就怕不上不下的，又不认可按部就班的人生，又没有机会遇到真命天子，这样最难受了。”
陈梦古看谢雪萤一眼。
“姐，你觉得李想说得对吗？”
谢雪萤不看她。
“我又没结过婚，我哪知道？”
李想和何苗再次对视一眼，同时看向陈梦古。
陈梦古粗粗的眉毛耷拉下来，像个落水的大金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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