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杏花也忽然开口说：“我以前觉得，男人没了，天就塌了。我带着三个孩子，用光了身上所有的积蓄才来到部队。我当时想着，只要能见到我男人，啥事儿都能解决。所以我不怕困难，哪怕饿着肚子也坚持要过来。可我怎么都没想到，我的男人竟然……”
说到这里，王杏花声音开始哽咽。
“他走了，就这么丢下我和三个孩子。抚恤金我一分钱都没拿到，也没钱回去。回去也没地方可以去。我们娘四个好不容易才从里面逃出来，谁也不想回去。如果回去的话，我们可能连活路都没有。我的女儿要被我婆婆送到山里面，给人家当童养媳。我的儿子有可能会被我婆婆卖掉，给人家去当儿子。这还是运气好的，运气不好，就要每天干活，还不给饭吃。”
“怎么会有这样的爷爷奶奶？”
许泱泱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可是没想到还会有比她看过的新闻更恐怖的事情。
赵雪梅也是一脸的惊讶。
王杏花眼睛都红了，可是嘴角却带着笑：“山沟里，孩子多，每年死的孩子不知道有多少。我男人他光是兄弟就有七八个。孙子辈的就更不用说了。我们家孩子算是少的，可就算是这么少，也有三个孩子。没有亲爹在家里，日子过的肯定不好。”
“那也不能把小孙女和小孙子卖掉吧？这是犯法的！”许泱泱深感无力。
王杏花苦笑：“可是那又怎样呢？山沟里，没人管。就算有人来管了，村里的人也不会承认的。你要是想说，可以。还没等你见到人，就被人关了起来。要是不听话，还会被人打。所以没人敢说。”
许泱泱只觉得浑身冰冷。
她知道王杏花说的都是最不令人恐惧的，这里面一定还有很多令人惊悚的事情发生。
那些人干得事儿都不能称之为人。
“所以我厚着脸皮，死活都要留在这里。”王杏花扭头看着许泱泱，要不是在洗脚，她真想给许泱泱跪下磕个头，“许厂长，我知道这个鸭厂是你提议的，我也知道，如果不是你的话，我可能没有继续留在这里。你对我们娘四个……”
“王副厂长，这跟我没啥关系。都是组织上的安排，否则的话，我也没有这个权利。办厂要花很多钱，你是从头跟着的人，自然也知道这里面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这些全都是大家的心血。如果你真的要感谢的话，就感谢你爱人，感谢组织。是他们，你才会有这个机会。我只是一个想办法的人。就算不是我，也会有其他人。”
王杏花怎么能不知道呢？
可是真正想出办法的人就是许泱泱。
不然的话，她估计会安排在附近的村子里，在那里落户，独自带着三个孩子艰难地生活。而不是留在这里，成为王副厂长。
她根本就不配当这个厂长。
王杏花嘴巴笨，有很多话都说不出来，她是真心感激许泱泱的。
三个女人因为这一场谈话，拉近了彼此之间的关系。
王杏花也不像以前一样沉默寡言的。
赵雪梅也没有那么灰心丧气。
鸭厂的鸭子又死了几只，每一次都把她们三个心疼坏了。好在大家也慢慢地摸索了很多规律，挽救了好几只小鸭子。
不知不觉，许泱泱在鸭厂住了一个多月。
天气开始变暖。
在中午的时候，许泱泱可是让鸭子们陆陆续续的下水。
这段时间，小鸭子们就跟打了激素似的，一个个长得飞快。因为小鸭子从小就要下水，她们开始把鸭子赶到池塘里，让他们在里面游来游去，到时候再把鸭子们都赶出来。
等到小鸭子到了二十多天的时候，就把它们往海边赶。
小鸭子们到了海边，一个个开始自己找吃的。
第一天把鸭子们赶到海边的时候，佟美兰和赵雪梅她们三个人都快激动坏了。
小鸭子们自己在海边捡吃的，发育的非常好。
大家仿佛都看到了希望。
程聿安因为出差，离开了大半个月。
许泱泱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两人已经二十多天没见面了。程聿安不在家，许泱泱明明可以回去住，也没回去。
这边缺少什么吃的东西，马主任就特意给送过来。
马主任基本上隔三差五就来一趟。
她不来的话，王杏花就自己骑车子回去拿。反正她们都商量好了，不管谁回去，总之就是不能让许泱泱自己回去。
许泱泱要是回去的话，那可就彻底的完蛋了。
她身体不好，大家伙都知道，回去一趟不要紧，生病可就耽误大事儿了。
“最近小鸭子们还挺好的，我那天捉了两只，称了一下，都长大了不少。”王杏花是在村里长大的，也养过鸡和鸭子。
还有大鹅。
“其实咱们还可以带着养大鹅。”王杏花觉得鹅蛋也很好卖。
许泱泱说：“我也想养大鹅，还想在山上养鸡。但这些都是技术活。而且家禽太多的话，到了病发季节，容易出事儿。咱们还是先养一个鸭子算了。等到以后条件成熟的时候，我们再去养别的。到时候把厂子建的远一点，这样就算有家禽出事儿，也不会全部都受到影响。”
鸡瘟可不是什么好病。
许泱泱不得不谨慎。
“你说的对。”
在这段时间的相处里，王杏花和赵雪梅很佩服许泱泱，人家手里拿着一本书，再拿着一个本子。每天不是看书，就是拿着本子在做记录。不管旁人问什么，她都能条理分明，且准确的回答。
就连小鸭子出事儿，她都能准确的找出原因。
总之，鸭子的存活率这么高，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许泱泱的功劳。
“再过几个月，这些小鸭子就能下蛋了。到时候，让马主任出去跑两趟，咱们把鸭蛋卖出去，就能有入账了。”
许泱泱一想到每天能收获很多很多鸭蛋，仿佛已经看到了很多很多大团结。
王杏花也很激动：“那到时候我们每天做的事儿又多了一样。”
“天天在海边捡鸭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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