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哥，你找老婆子我有啥事呀？”
那要饭的老太太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来，目光触及到站在她面前高大壮实的少年，不禁浑身一颤，眼中流露出一抹的畏惧之色。
没办法，她就一个要饭的老太婆，一路上祖孙俩可没少被那些张狂的少年骚扰。
甚至从某方面来说，老太太更认定这类孩子，比那些大人更加难缠……
而眼前这少年身高足有一米八有余，身材魁梧，一看就知道更加不好招惹。
面对对方，老太太甚至不自觉地向后退缩了几步，声音都有些颤抖。
然而站在她面前的李憨却微微一笑，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显得温和一些。
他弯下腰去，对着老太太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用极其诚恳的语气说道：
“大娘，请您放心，我绝对没有恶意。
此次前来寻您，只是想向您打听一些事情罢了。
还望老人家如实相告，切莫对我有所隐瞒……”
听到这话，老太太先是一愣，方才抬头仔细端详起眼前这个年轻人来。
见对方虽然身材健壮，但面容还算憨厚老实，举止也颇为文雅有礼，并不似那种蛮横无理之人……
老太太那颗悬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下了一点。
“啊？原来是这样啊……那好吧，既然小哥不是找麻烦的，老婆子也就放心啦。
不知你究竟想要询问些什么？只要老婆子知道的，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老太太定了定神，这才缓缓开口道。
李憨闻言心中暗喜，看来对方也是个好说话的。
他连忙趁热打铁追问道：
“敢问大娘，听口音您是是从外地逃荒至此的？
不知身旁可有个叫小凤的外孙女相伴左右？”
当李憨问出那句话时，他感觉自己的心仿佛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一般。
原本就紧张不已的心情，此刻更是如紧绷到极致的琴弦随时可能断裂……
一双宽厚的手掌，不知不觉间已紧紧地握成了拳头，由于太过用力，掌心处甚至微微渗出了些许汗水，将林憨手中的衣角都浸湿了一小片。
而对面的老太太在听到他的询问后，先是微微一怔，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之色。
但这惊讶仅仅持续了一瞬便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脸的笃定和从容。
只见她摇摇头缓缓说道：
“……老婆子我的确是从外地逃荒而来，这一点千真万确。不过我身边呢可从未带什么叫小凤的外孙女。
小哥你再仔细回想回想，莫不是自己弄错啦？”
说这话的时候，老太太的面色始终保持着超乎寻常的平静，就好像她所说一切都是再自然不过的事实。
不仅如此，对方神情也是毫无破绽可言，让人根本看不出有丝毫撒谎的迹象。
自己竟然认错人了？
李憨听到这个回答后，整个人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瞬间呆立在了当场。
脑海中第一个冒出来的想法便是——难道真是自己搞错了吗？
但……不可能呀！
眼前这张苍老的面容明明与记忆中那照片上模样相差无几，怎么会错呢？
一股灰心丧气的感觉蓦然涌上心头，李憨整个人顿时就变得无精打采起来。
看老太太一脸诚恳模样，他并不认为对方在说谎！
看起来，今天应该是自己搞了个乌龙……
“那不好意思哈，可能是我认错人了……”
勉强一笑，李憨这才垂头丧气的回到了桌前。
“怎么？真认错人了？”
看他回来，王长江有些诧异的问道。
虽然不清楚对方想要打听的是谁，但他能看得出来，李憨的神情很紧张。
可见要问的那人，对他来说应该是很重要的……
“应该是......”
李憨苦笑着摇了摇头。
原本今天因为美食和美酒带来的愉悦心情，在此刻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如今的他就仿佛被一股无形的阴霾笼罩着，再也提不起半点享受的兴致。
当然，实际上他们俩也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毕竟之前那一道道美味佳肴早已填满了各自的肚子，所以即便现在失去了兴致，倒也不算太过浪费。
于是乎，二人相互对视一眼后默契地站起身来，朝着柜台方向走去准备结账。
当账单呈现在眼前时，李憨不禁瞪大了眼睛，心中暗叫了声好家伙。
乖乖，没想到这一餐居然花费如此之巨！
整整用掉了十八块钱现金外加五张珍贵的餐票！
需知，王长江在供销社辛辛苦苦工作一个月下来，满打满算也就只有区区二十八块钱的工资收入而已！
这点，李憨早就知道。
没想仅仅吃这么一顿饭，竟然就耗费掉对方大半个月的工资还要多……
其实吧，他心里也有数。
倘若不是王长江自身家境殷实、背景深厚，恐怕还真不敢这般肆意挥霍消费……
待结清账目之后，两人缓缓走出饭馆大门。
就在这时，李憨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猛地回头四下张望起来。
可让他倍感失望的是，之前来饭店行乞的那位老太太此时已然离开了这里。
望着那空荡荡的饭店，李憨的心头不由自主地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怅惘之情。
——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究竟是为什么。
但就是隐隐约约感觉，刚刚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从身边溜走了一样。
那种就犹如一只调皮的小虫子不停地在心间爬来爬去，扰得他心神不宁。
总让李憨感觉，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
“李兄弟，我等下也该去上班了。等有时间了，别忘了再过来看哥哥啊……”
等两人来到街道岔口，王长江挥了挥手中的狍子皮，跟李憨打了声招呼后，便径自朝着供销社去了。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又抬头看了看天色，估摸着时间应该在下午一两点钟。
想想自己也没什么事要做了，李憨便打算离开朝阳镇，回李河屯去了……
但有时候事情就那么巧！
正当他走过两条街，眼瞅着就要离开镇子时，却陡然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从不远的墙角处一闪而过！
是她？
那个要饭的大娘？
李憨眼睛一亮，
他连想都没想，便朝那身影消失的地方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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