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公社的小领导们都觉得，俞泽有些大言不惭。
你们的罐头厂只是得了一个展位，又不是真的已经拿到了订单，到底是为什么这么自信？
青松公社的李主任瞧见罗主任这么相信余泽的样子，心里也蠢蠢欲动的。
万一俞泽到时候真的拉到大订单了呢？
毕竟他之前可是为魔都创过外汇的。
于是他便问：“俞泽，你现在有没有跟县里供销社或者省城的供销社谈？
他们有没有意向购买你的罐头？”
俞泽神色淡淡的：“还没去谈。”
李主任一脸为难：“那你去谈。
只要谈到大订单，无论是县里的还是省城的。
我们就养猪！”
俞泽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呵呵道：“难道还要我求着你们养猪吗？
你们爱养不养！
以后我订单多了，收购的猪肉价格足够高。
方圆百里的人都会排着队养猪、送猪过来我们罐头厂！
俞泽的话很直白，李主任觉得自己丢了面子，生气道：“你别吹牛逼了！
一个新罐头牌子，在魔都比不上梅林，在黑省比不上人家长城牌的。
到时候一罐也卖不出去，你就等着卸任吧！”
李主任越跳脚，俞泽越淡定。
这就是传说中的吃不着葡萄怪葡萄酸吗？
不与傻瓜论短长，结果自会证明！
到了晚上，俞泽又做了一些好吃的，去给牛棚的沈老送饭。
说来他也是好久没见沈老了。
沈老一边吃，一边听俞泽小声地说自个儿的近况。
良久，他欲言又止地：“我就想问，你天天这样忙，不累吗？”
兼任两个厂的厂长，还有那么多兼职，现在还想去教人家养猪，就是孙悟空附体了也得成秃子。
吹一根毛办一件事情，吹一根毛办一件事情，可不就秃了嘛！
“不累呀！”俞泽泰然自若，“我觉得挺好玩的~”
有一说一，比种地轻松多了。
也比打猎轻松那么一些。
不过现在打猎也很轻松了，他的几个“毛孩子”都出息了！
俞泽临走的时候，沈老拿纸写了一个名字给他。
“这是我老友，在黑省驻地做军需助理，你拿着罐头去问问他们要不要。”
虽然他是下放了，但他的老友一定会给他这个面子的。
他尝了俞泽带来的罐头，比他以前打仗的时候吃的那些味道要好多了。
俞泽收下纸条，抱拳道：“不愧是您哈~宝刀未老！”
沈老眼角抽了抽，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嘴太贫了点。
俞泽觉着沈老简直是个老福星。
驻地里部队要是能订购一些罐头，他们的罐头还愁卖？
——“这可是部队里头夏国军人都吃的罐头！”
他是个做事雷厉风行的，次日就去买了火车票，带着一箱样品罐头上了火车。
向阳县去省城坐火车不需要太久，俞泽早上出发，临近傍晚的时候就到了。
俞泽用村长洪学军开的介绍信在招待所开了一间房，睡了一晚后，第二日抱着罐头去了驻地。
驻地门口有士兵守着，俞泽说了来意后，里面的人就进去通报了。
没过多久，沈老的朋友文伯平就出来了。
文伯平长得硬朗，样子不怒自威，很符合俞泽对军人的印象。
看见俞泽拿出的字条后，他的神色暖了许多。
文伯平心想：这就是沈大的字迹，他死也不会忘了。
“他，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吃嘛嘛香。”
两人都很有默契的没有说名字，而是用“他”字代替。
文伯平是军需助理员，平时负责的职务里本身就有采购军需食物。
他太了解沈大了，他是那种对自己孙子都毫不徇私的人。
他推荐来的人，肯定有他的道理。
文伯平将俞泽带到办公室，然后让他坐一会儿。
过了一会儿，他叫来了两个人。
这两个人身穿军服，个子都很高大，一身的肌肉好像要跳出来一样。
一个平头，另一个圆寸。
文伯平从俞泽带来的箱子里拿出两个罐头：“他们两个都是槽子糕托生的，让他们来试试味道。”
俞泽没忍住笑了，这个比方好像听乡亲里谁说过，怪有趣的。
圆寸的那个听了文伯平的话，拆罐头的手一顿：“老文！不会说话就闭嘴，真讨人嫌。”
平头的军人徐大西附和：“就是，我们只是嘴刁一点。
我们每次说好的食物，那肯定是全军营喜欢的！”
两人说话间，已经打开了一罐红烧肉罐头和一罐五香酱肉的。
瞬间，浓郁的香味就飘了出来。
本来普通罐头是不会有这么香的味道的，但他们开的这两罐是俞泽来之前用热水泡过的。
热水泡过以后，相当于加温了，肉的气味就被激了出来。
两人拿起筷子，迫不及待夹了一块送进口中——
几秒后，两人不约而同地发出了惊艳且满足的喟叹声：“嗯~
这肉太好吃了！”
两人三下五除二地就把面前的肉罐头造完了，俞泽甚至还拿出梅林罐头。
两个不同品牌的罐头口味一对比，他们更尝出了向阳牌猪肉的特殊。
就连平常对吃不那么热衷的文伯平吃了都想舔罐头底儿～
“这不仅仅是味道好哈，这个画着向阳花的罐头感觉肉都更新鲜。”
“是的，我们都是乡下出栏的土猪肉制作的罐头，和冷冻肉吃起来肯定是有区别的。”
圆寸刘韬吃完两罐，还要拆，甚至叫旁边的平头徐大西回去找点窝窝头剩饭啥的配着吃。
他边吃还不忘催促文伯平，“老文，还不快多订点！
这些还不够我一个人吃的！
罐头不怕潮，咱出任务吃太合适了！”
要不是最近的罐头类采买额度已经用得差不多了，文伯平真想把之前订的肉罐头都换成俞泽的向阳牌罐头。
他斟酌了下，开口：“我们先要三吨，看看战士们的反映。”
俞泽心里一喜，三吨差不多有八千罐。
这部队真是大气啊。
圆寸刘韬听了不乐意了：“三吨也太少了！
再加两吨吧老文！”
文伯平刚想说第一次采购这个，他没有权力安排太多，有个同样穿军装的男人突然冒了出来。
“老文，你这是在以权谋私啊？”
他正好路过这办公室，门是敞开的，听见了文伯平几人说要采购罐头的事。
他算是文伯平的同级，可没听说最近有什么罐头供应的国营单位同志要来。
这个肯定是文伯平的亲戚什么的。
真好啊，终于被他抓着小辫子了！
还有刘韬这个讨厌的人，也跟着一起受处分去吧！
刘韬是部队里出了名的暴脾气，听见这个李典鹏张口就是一顶帽子冤枉人，直接扬起了拳头——
“姓李的，你嘴吃大粪了？我帮你清清干净！”
李典鹏闻言不由得退后两步，躲在文伯平的后面：“刘韬，你别乱来！
你训练时间跑到这里收受贿赂，还有理了？”
文伯平：“……刘韬现在是休息时间，我们正常的在试吃军需食物，没有任何问题。”
李典鹏语气狐疑：“最近不是刚采买过一批罐头？
文伯平，你别说谎了。
这人，是你的什么谁吧？”
俞泽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被文伯平用手压了压，示意他先别说话。
文伯平镇静极了：“他是向阳县粮厂分厂的厂长俞泽。
最近三团正好需要新物资。
还有，你一个通讯员，军需食物这方面不归你管吧？”
徐典鹏脸色有些僵，一时没吭声，他的目光转向桌上的罐头，眼神一闪，快步走前拿了起来——
“这罐头牌子，从来没见过，我看，根本不应该订这个！”
既然事和人没问题，他就搅黄这一单供应。
只要能膈应到文伯平，他心里就舒服了。
俞泽忽然开口：“我倒是第一听说，部队里头选择食物物资，是看牌子，而不是看味道价格合不合理？”
徐典鹏冷笑一声：“罐头这种东西，味道都大差不差！
贸然换没吃过的，万一他们不习惯拉肚子了该咋说？”
刘韬都想掀桌子了：“拉拉拉，拉个屁！
我说徐典鹏，你怎么跟个娘们似的磨磨唧唧的！”
俞泽对罐头的口味很有信心：“你可以找其他人来尝尝，味道质量我保证。”
“找就找！”徐典鹏心想，找几个他的同僚来。
到时候他使下眼色，他们自然会向着自己。
“等等，这太不公平了。”一直没吭声的平头徐大西道。
徐大西玩味道：“如果你叫来的人都说好吃，你得自掏腰包，用你的津贴买它一吨罐头。”
徐典鹏不以为然：“买就买！”
很快，徐典鹏就找来了好几个兵。
来之前，他嘱咐说：“等会儿你们就说那罐头不咋滴。”
一人拍着胸脯道：“我觉着罐头就没好吃的，哪比得上热饭热菜啊！
你放心好了~”
其余几人也附和了几句。
俞泽已经要了热水，泡了几分钟罐头，等到他们人来到的时候，就将罐头揭了开来。
混合着油脂香气的醇厚肉香一下子涌出。
其实他这罐头冷食也是很好的，会有一股紧实的鲜香，那肉汁就更果冻似的！
加热后只是香味更远些~
几人闻到这香味，一下子就把徐典鹏交待的抛到了九霄云外：“快拿筷子来尝尝！”
当兵的人，进食速度都很快，罐头热得温温的，几人拿起筷子一片接着一片往嘴里送。
上一片在嘴巴里还没嚼完呢，另外几口就又送进来了。
徐典鹏心里着急，你们别光吃不说话啊。
他的眼睛都快要眨抽筋了，其中一个终于看到了他的暗示。
他拿起最后还剩点底的罐头，放下筷子直接往嘴里倒。
“嗝~这罐头，还行吧！”
徐典鹏交待了，不能夸，他这样，不算夸吧？
说完，他就想去拆另一罐。
虽然他打嗝了，但他其实没吃饱呢。
刘韬直接把桌上的罐头都一股脑收了起来。
“还行的意思就是不咋地呗？
那就别吃了，可别为难了，本来就不多了，都留给我吃。”
“别别别！
我刚刚说错了！
好吃，好吃的不得了！”
撒谎就没罐头吃，这还了得？
做人还是要诚实才对！
徐典鹏顿时脸色跟调色盘似的，说不出话来。
俞泽憋住笑，拿出笔记本，像模像样地问：“徐同志，你是要一吨是吧，是现在结钱不？”
徐典鹏攥了攥拳头，罐头这么受欢迎，他不兑现承诺都不行了。
今天真是倒霉催的！
徐典鹏心里带着气：“现在付！我等下就去拿钱！
不就是一猪肉罐头吗，谁没吃过似的。”
刘韬贱嗖嗖地插话：“我没吃过，我是饿死鬼投胎，你买的那一吨，都送我成不？”
徐典鹏：“……”
文伯平看起来比俞泽要大个两轮，俞泽轮辈分是要喊叔叔。
“文叔，您知道如果跟省城供销社谈合作是要去找谁吗？”
“在最大的那家供销社那条街，562号那栋楼，三层，你去里面找一个姓潘的胖子，他管这些。”
俞泽是拿着一箱样品罐头进的驻地，出来的时候，成功收获四吨驻地的订购订单。
除了这些，还有刘韬送他的一袋子炒花生。
说是吃了俞泽这么多罐头，给他一罐他娘炒的花生尝尝。
俞泽也没急着买回去的火车票，出了驻地又在招待所歇了一晚。
招待所的床铺还没有他空间里的舒服，俞泽睡前锁好门，直接进空间里睡觉更舒服。
第二日，俞泽又带着一网兜向阳牌罐头去了文伯平指的省城供销大楼。
这栋大楼，一栋都是国营供销社、副食商店等等国营单位办公的地方。
每层都有一个接待员，俞泽拿出自己工作证，说明了来意后，接待员带他到了潘安的办公室。
科长潘安果真和文叔说的一样，长得极胖。
头和肩膀之间都看不见脖子，只有两圈肉连接着。
潘科长用眼睛斜了一眼工作证，语气冷淡：“怎么，你找我有什么事？”
俞泽拿出两个不同口味的罐头：“这是我们厂的新生产的罐头，由前国营饭店大厨技术指导的口味，您尝尝？”
潘安毫不客气地拆开就吃了起来，吧唧着嘴吃得满嘴流油，两罐都造完了才问：“什么价格？”
俞泽说了价格和利润后，潘安毫不掩饰地推了推空罐头，拒绝道：“这罐头我们要不了。”
俞泽阅人无数，一眼明白了这潘科长想要什么。
不就是嫌他们罐头厂没有给到他满意的回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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