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源山庄，主房靠西侧的屋子，房前明亮的窗户都被人用整张整张的棉被遮挡上，房后的窗户都敞开着。屋子里面烟雾缭绕，虽然房后有个破排烟扇在嗡嗡的转着，可是如果你不仔细看，也都快看不到桌子对面人的表情了。臭脚丫子和人身上的汗臭味儿，充斥着整个房间。
昏暗的灯光下，七八个光着上身汗流浃背的人，正围坐在一张长条桌旁边，玩着炸金花，每人面前的桌子上都放着一沓沓50、100面额的钞票。一个20出头的小伙站在长条桌的中间，正在给众人发着牌。李老八坐在靠墙跟儿的一张沙发上面，手里盘着一对文玩核桃，闭目养神。沙发旁边的一张单人床上，躺着一个他的小弟，睡的正香。
突然，外面传来脚步声，李老八猛的睁开了眼睛看向门口处。玩牌的众人也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一起扭头望了过去。
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一个身材高大，体格魁梧的男子，一低头走了进来。李老八看到来人，笑呵呵的站了起来，对着玩牌的众人说道：“没事儿，是自己人。各位老板继续。”说完向着那人迎了上去。
“生子，都这么晚了，你还过来，是有什么事儿吗？”李老八问道。
“是啊，有点儿事儿想跟你商量商量。老八，要不咱们换个屋？”杜宝生斜眼看向玩牌的众人说道。
李老八眼珠儿一转，自然明白杜宝生这是怕这屋人多嘴杂，不好说事儿。转过身来对着那些玩牌的人说道：“各位老板，我兄弟找我谈点儿事儿，失陪一下，祝各位老板多多发财。”说完他走到沙发旁边的单人床前，用脚踢了踢床腿儿，冲着他的小弟说道：“大鸡，你醒醒，起来盯着点儿。”
小弟大鸡一个激灵从单人床上弹了起来，蹦到地上。揉着猩红的睡眼看向李老八，抠了抠眼角的眼屎说道：“八哥，咋地了？”
李老八用脚不轻不重的踢了大鸡屁股一下，重复说道：“让你醒醒，盯着点儿牌面儿。”
“哦，哦，好的，八哥。”大鸡挠了挠后脑勺，一屁股坐在了刚才李老八坐的那张沙发上，瞪大眼睛看着赌桌边儿上的众人。
李老八转过身对杜宝生说道：“走吧，生子，咱俩去下屋唠。”说完他推开门，当先走了出去。
杜宝生看到赌牌的众人谁也没有往他这边看，都在精神集中的在那里抠牌下注呢，这才一扭身，跟着李老八后面出去了。
李老八带着杜宝生走到院子西厢房的门口，伸手从裤兜里面掏出一串儿钥匙，从里面找出一枚插进了门锁里，打开屋门走了进去。反手在门边的墙上按下了灯的开关，身子一侧，把杜宝生让了进来，回手就把屋门关上了。
“生子，你找我啥事儿啊？还这么神神秘秘的。”李老八走到一张长条沙发上坐了下来，抬头望向杜宝生问道。
杜宝生也在沙发上坐下，扭头看着李老八，不答反问道：“老八，我记得好像听你说过，你跟龙江省哈市那边有个道上挺好使的老大关系不错？”
李老八被杜宝生这没头没尾的话，问的一愣，看着他狐疑的说道：“是有这么回事儿，那个人叫王中强，是在哈市铁西那边混的，手底下兄弟不少，哈市道上混的都叫他一声强哥。我跟强哥是在蹲巴黎子时候认识的，出来这些年一直都有联系，前些日子他还托人给我稍来半扇儿傻狍子肉呢。”
杜宝生低头沉吟了一会儿，接着说道：“老八，你也知道，最近咱们的场子被陈黑子的人盯的太紧，前阵子我街里的好几个赌场都被刘健和曹大壮他们给抄了。洗浴、歌厅、旅店里面的姑娘也被李源和赵国强那俩小子给带走不老少，我现在是损失惨重啊。”
李老八砸吧着嘴儿说道：“生子，你不是想对陈黑子下手吧？我可听说他根子老硬了，我劝你最好别那么干，别到时候偷鸡不成再蚀把米。如果你想找死，可千万别带上我。”
杜宝生咬着牙，面露凶狠之色说道：“我也不想闹到鱼死网破的地步，可现在他都把我逼成这样了，如果我还当缩头乌龟，那我在成昌就再也混不下去了。陈黑子我不敢弄，我弄他手底下的四大金刚总没问题吧？我弄王庆丰总没问题吧？他要是还不知收敛，他媳妇孩子我不敢碰，那我就弄他那个在收审所上班的小舅子，我看他知不知道疼。”
杜宝生看着李老八坐在那里不吭声，就又说道：“老八，咱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要是不好过，你不得也陪着嘛。我还好说，大不了到最后我把那些生意都交出去，陈黑子看我大哥二哥的面子，也不一定就真能把我怎么样。可你们跟我不一样啊，刘四儿、潘三儿，再加上你李老八。这些年，你们逼良为娼，强奸、倒卖妇女，贩大烟、冻冷丁，打架斗殴，买凶杀人，什么烂屁眼子事儿你们没干过？要是落到陈黑子手里，屎要不给你们挤出来，你们问着我。你们下半辈子都得在牢里过。”
李老八听了杜宝生的这一番带着威胁的话，腾楞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压低声音，对着杜宝生怒气冲冲的喝问道：“生子，我们这些年干的那些脏事儿，至少有一半都是你出的主意，是你指使我们干的。现在你都抖落出来是啥意思？是想跟我们鱼死网破？我告诉你，我李老八十二岁出来混，身上刀伤枪伤不下十处，从来就没怕过谁，不信你就试试。”
杜宝生看到李老八情绪激动的模样，面上一乐，站起来伸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把他重重的按坐在了沙发上，阴恻恻的说道：“老八，你说那些脏活儿都是我指使的，你有证据吗？”
一句话把李老八噎的哏喽一下，他还真没有证据能证明杜宝生指使他们干的。因为每次杜宝生让他们干脏活儿的时候都是跟他们几个单独联系，而且从不直接面对他们干活的兄弟。所以，即使他想拉杜宝生下水，也都无从下手。
杜宝生看时机差不多了，就又加了一把火，说道：“最关键的是，我有个好爹，有哥哥姐姐，而这些你们都没有。”
李老八这下也没了脾气，杜宝生说的没错，他有个好爹。他瘫坐在沙发上说道：“那你说吧，这次你想让我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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