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审所门卫值班室，陈清奇正倚靠在屋里唯一的一张单人床上面，嘴上叼着烟，双手托着一个大茶缸子，吧嗒一口烟，吱溜一口茶的望着天儿。刘喜堂斜坐在门口的椅子上和他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天。
刘喜堂四十出头，一米七五左右的个头，和陈清奇是一批来看守所的招聘民警。两人都是农民出身，又因为他们的老家是相邻的两个乡。所以，两人平时的关系处的不错，经常在一起喝酒、互相替班。
“国哥（陈清奇的小名叫小国），你不是说你姐夫答应给你转正了吗？这马上都年底了，怎么还没有信儿吗？”刘喜堂问道。
听到刘喜堂这么问，陈清奇坐直了身子，郁闷的说道：“哎，本来我姐夫是打算跟杨局直接要个名额的，可现在他不是刚当上咱们局的副局长不久嘛，现在又整出个什么打击黄赌毒的运动。他正处于风口浪尖，害怕被某些人从我的身上做文章，让他难做。所以让我等过了年，跟你们一起参加转正的考试。你说我一个连写个检讨都要查新华字典的手儿，咋能考过嘛。”
提起转正的事情，陈清奇就上火，可他从小就是一个憨厚老实的性子，对他这个姐夫是又爱又怕，言听计从，他姐夫说的话一点儿也不敢反驳。陈国栋这个人上来脾气了那是认亲不认理，曾经为了给陈清奇出头，在公安局大会议室里面开会的时候，当着全体公安干警的面，指着原来主管收审所的副局长高占海的鼻子骂。
事情的起因是高占海的侄子高宏哲，高宏哲也是跟陈清奇、刘喜堂一起进的收审所，当时跟陈清奇是一个班儿。有一天晚上俩人值夜班，高宏哲觉得大晚上的也不会出啥事儿，就买了瓶白酒买点儿熟食跟陈清奇一起喝酒。也是俩人点儿背，那晚上有一个老犯儿说肚子疼的厉害，就被高宏哲他俩给放了出来，打算送县医院去看看。刚出了收审所的大门口，那老犯二就从车上跳了下来，撒腿就跑。俩人因为酒喝的不少，楞是没有追上。最后因为放跑了犯人，陈清奇、高宏哲还有开车的司机李德鹏都受到了处分。
经局领导研究决定，认为是陈清奇带头在值班期间喝酒，高宏哲和李德鹏只是连带责任。结果就是陈清奇被开除，高宏哲和李德鹏记大过。坏就坏在这里，高宏哲是副局长高占海的侄子，那个司机李德鹏是副局长李明哲的侄子，陈清奇就不用说了，他姐夫是刑侦科长陈国栋。要是一视同仁，这三个人的受到一样的处罚，陈国栋也不会说什么，可唯独要开除他小舅子陈清奇，那他能干吗？
当时杨振华也是没有办法，高占海和李明哲联手向他逼宫，而发生这样的事情要是三个人都是记大过的处罚，那就太轻了，没法跟上面交待。所以，也只能舍弃陈清奇了。杨振华是知道陈国栋的脾气的，为了瞒着他，就找了个理由把他支走，让他去玲珑镇下乡，打算先把生米煮成熟饭。那么等他回来了，一切已经成为定局，就算他闹也没有用了。
等陈国栋刚走，局里就召开大会，准备在大会上宣布对陈清奇、高宏哲和李德鹏的处罚。陈国栋虽然脾气臭，可在公安局内部人缘还是不错的。他还没有出县城呢，就被预审科的科长张彪偷偷安排的人给截住，告知了他事情的原委。
这可把陈国栋给气坏了，一下子就炸窝了，摩托车掉头就往公安局骑。正好赶上高占海在大会上宣读对几人的处罚，陈国栋指着高占海和李明哲的鼻子就骂。
原话是这样的：“高占海、李明哲你们他妈的算个什么东西？啊？三个人犯错，你们他妈的唯独要开除我们家陈清奇。是不是他妈的当我陈国栋是泥捏的？有你们这么办事儿的吗？哦，你们家的侄子是亲戚，我陈国栋的小舅子是外戚呗。”
杨振华一看这场面，还当着全局的人在呢。赶忙站起身走到陈国栋的身边打圆场。说道：“三哥，三哥，你消消气儿，这都是局里研究决定的，并不是针对你。”
陈国栋正在气头上，哪管你是副局长还是局长的。横眉立目的冷眼看着走过来的杨振华，伸出手指都快要点到他的脸上了，继续骂道：“杨振华，你也不是个好东西，没有你发话这个大会能开上？你他妈给我滚一边儿去，我回头再跟你算账。”
这顿骂挨的，让杨振华颜面扫地，脸黑的跟锅底似的，这还当着那么多人呢。他心里把高占海和李明哲骂了上百遍，都说了不能惹陈国栋，不能惹陈国栋，他们就是不听。总认为自己是局领导，陈国栋拿他们也没辙。
杨振华扭头看向全体干警，看到他们闹哄哄的交头接耳，对着他们这边指指点点。正好把心里的气撒到他们身上，怒道：“都他妈的滚出去，看热闹没够啊？”
台下看热闹的众人这才一哄而散，不是谁都像陈国栋那样的老资格，在公安局逮谁骂谁，还能没事儿的。
其实，陈国栋发这么大的脾气也是有原因的，陈清奇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能不在第一时间过问嘛。他从陈清奇那里了解到，张罗在值班室喝酒的是高宏哲，而提出把犯人放出来去医院的也是他。要是处理也应该先处理高宏哲，现在把陈清奇当主犯，那他能干吗？。
此时大会议室里面就剩下，台上的政委张忠志、副局长高占海和李明哲。台前陈清奇、高宏哲、李德鹏低着头站在那里，脸上都是一副认打认罚的样子。
政委张忠志没有出去那是因为他的身份不允许，本来他也想上去劝劝陈国栋的，可是看到连杨振华都吃了瘪，他也只好摇摇头闭嘴了。反正人也不是我惹的，我看着就好，这就是他现在心里想的。
陈国栋看着高占海和李明哲虽然满脸的怒意，但可能是因为理亏被他骂的没吱声。伸手一指陈清奇说道：“陈清奇，你给我过来，你他妈的被人欺负到头上了，都不敢说话，以后别他妈说是我小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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