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通写完这首诗，便将诗稿直接递到那名“丫环”面前。
那丫环俏脸通红。
有些发懵。
因为按照常理，王通这张诗稿不应该交给他一个“丫环”，而是应该交给身为主人的蔡邕。
不过，也只是略一犹豫，便伸手接了过去。
待看到那诗稿上如同小儿涂鸦般的“书法”时，又忍不“扑嗤”一笑，对王通道：“将军的诗倒是不错，只是这字写得……写得实在是太好看了点。”
王通也笑了笑，说道：
“王某的手，原本也是想要握笔的，只是乱世之中，颠沛流离，后来，就改成了握刀。”
“这倒是在理。”
那丫环又笑道：“用握刀的手改成握笔，能写出这样的字也算是不错了。”
顿了一下，又道：“只是，小女子倒是有些好奇。将军文才如此了得，又是什么原因使得你这双原本握笔的手，改成了握刀？”
“是这乱世！”
王通叹了口气，缓缓地说道：
“王某本是并州富贵人家子弟，小时候也曾习读诗书。后来胡人入寇，屠村灭寨。又遇盗匪战乱，父母亲人皆亡，遂成孤儿。
几经辗转，随流民逃至关中，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几近冻饿而死。
适逢华雄将军招兵，为求一口吃食，前往应征，当兵吃粮，以求苟活。因略通文字，有幸成为华雄将军身边亲兵。
后来，得隙偷学华将军武艺，却被恩师华将军发现……降为小兵，磨砺心性。
这一路走来，可谓是九死一生！
弃笔握刀，唯求自保；其间种种，一言难尽。乱世流离，人不如狗；形单影只，举目无亲；战场搏命，只为多活一日……”
那“丫环”闻言，眼中满是同情之色，竟有如玉泪珠落下，哽咽难言。
天杀的王穿之！
竟然使出卖惨的绝招，骗取美女同情，真是下作之极。
蔡邕一看这情况不对劲……怎么这姓王的小子只顾着跟自己的“丫环”说话，却把自己当做空气？
还把自己的“丫环”给说哭了。
这大庭广众之下，成何体统！
赶紧斜跨一步挡在那“丫环”身前，双目紧盯王通，沉声说道：
“好你个王穿之，你今日是故意来捣乱的吧！你处心积虑坏我蔡家与卫家婚事，又惹小女……额，惹我蔡府丫环落泪，究竟是何居心？
你今日若是不能给老夫一个解释，老夫便绝不会与你……善罢干休！”
“没错，王某就是故意的。”
王通也看着蔡邕，朗声说道：“那卫仲道身患绝症，咳嗽不断，连走路都要侍女扶持。他与你女儿成婚，并非想要给你女儿幸福，而是想要你女儿为他……冲喜。
而你……你这是有多糊涂！
碍于一纸婚书，却不顾你女儿的幸福，宁愿你女儿嫁后守寡，也不愿污了你自己的名声。
天下间怎么有你这样做父亲的？
我今天搅黄了你们两家的亲事，并无恶意。实在是不忍见你女儿后半生悲苦，才出手相救。”
“你……”
蔡邕用手指着王通，一时语塞，竟说不出话来。
过了片刻，才说道：“老夫自己的女儿，又岂会不心疼。只是老夫向来一诺千金，既然与卫家早有婚约，又岂能食言反悔。你今日之举，让卫家公子主动退婚，也算是帮了老夫。
只是，老夫还有一个疑问，老夫与你素不相识，蔡府也与你从无瓜葛。你今日来我蔡府，难道真的只是……为了搅黄小女与卫家的婚事？”
“当然不是。”
王通笑了笑，对蔡邕行了一礼道：“王某今日上门，赶走卫公子，实为腾笼换鸟。”
“腾笼换鸟？”
“是的。”
“换哪只鸟？”
“就我这只鸟。”
“……”
王通笑了笑，又接着说道：
“王某久闻蔡家女子长得貌美如仙，色绝天下之色，才绝天下之才，今日一见更是惊为天人。
哎哎，那个小妹妹，别躲在你父亲身后，我早就认出你来了！别以为换了一身丫环的衣服就能蒙混过去。就你呢，发什么愣，我今天就是来向你求婚的！”
那“丫环”目瞪口呆，愣了片刻，捂着双脸，飞也似地向后堂跑去，如同一只受惊的兔子……
蔡邕看了看落荒而逃的女儿，用手指着王通，哭笑不得。
……
正尴尬间，忽闻有人放声大笑。
众人寻声望去，又是那座中的首席宾客，司徒王允。
王允站起身来，大声笑道：
“好！好一个腾笼换鸟之计，精彩之极！
今日倒让王某大开眼界了。王将军文武兼备，有勇有谋。这是将兵法也用到婚姻大事上了。”
顿了一下，又道：“听说王将军乃是并州人，莫非出自并州太原王氏？”
“正是太原王氏。”王通道。
有道是：天下王氏出太原。
王通这话也没有说错。而且，从那个死去的王同的记忆里，王通了解到，这具身体以前的主人，虽然不是太原郡的人，但祖藉却是在太原郡。
王允又问：“听说你父母兄弟都已亡故？”
“是的。”
“那就好了。”
“你什么意思？”
“穿之不要误会，我不是说你父母兄弟都死得好……”
“那又是什么意思！”
“…………”
王允有点尴尬，本想趁机拉拢王通，没想到一句话又将王通给惹恼了。
赶紧补救道：
“老夫乃是太原王氏的长者，既然你父母都已不在，那老夫做为你的长辈，愿意代替你的父母，向蔡家求婚。”
说罢，又转向蔡邕，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一脸郑重地说道：
“伯喈兄，今有我王家后辈小儿王通字穿之，本性纯良，略有才具，德行无亏。心慕蔡兄长女，欲娶为妻，乞许之！”
蔡邕看了看王允。
又看了看王通。
心中暗想：
这王通的才华，几同天纵。论武艺，虎牢关前一战成名，恐怕仅次于吕布。
论谋略，汜水关反攻联军大营，粮车藏兵，以弱胜强，堪称经典。
再看这一次的“腾笼换鸟”之计，先是步步紧逼，刻意激怒卫仲道与他打赌，还白纸黑字签下赌约；然后再显露才华，将卫仲道轻松击败，一举锁定胜局，可谓精彩之极！
论文才，片刻间赋诗四首，每一首都堪称绝世之作。尤其是那“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更是堪称千古绝唱。
论年龄，王通才十九岁，而自己的女儿十六岁，男大三，抱金砖，刚好相配！
他奶奶的，到哪里找这么好的女婿？
……
遂大声笑道：“好好好！王通这孩子，老夫也非常喜欢。这桩婚事，老夫就答应了。”
又回头看向王通：“聘礼，聘礼呢？”
“这……”
王通还在发愣，没想到这么顺利就将这桩婚事谈妥。
一听蔡邕催自己的聘礼。
赶紧说道：“蔡老，聘礼已经带来了，就在院外亲兵手中，我这就让人抬过来！”
“还叫蔡老？”
“小婿拜见岳父！”
“这还差不多。”
蔡邕上前扶起王通，放声大笑道：“真吾之佳婿也！”
……
（附录图片：蔡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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