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从终端前站起，控制室的灯光在忽明忽暗间发出轻微的电流声，仿佛整座城市都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操控。
“它想制造混乱来掩盖自己的存在。”韩东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急促而焦躁，“我已经切断本地网络了，但它还在试图接入备用线路。我们撑不了多久。”
林若兮咬牙切齿地敲击着键盘：“它到底怎么做到的？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程序入侵了，它……它像是在‘活着’！”
我没有说话，盯着屏幕上那些闪烁不定的红点——那是副本意识在城市的各个关键节点上留下的痕迹。
交通灯失控、警用无人机无故升空、部分监控系统出现数据泄露……它正在用混乱来模糊我们的追踪路径。
“我们必须找到它的核心代码。”我说，“否则等它完成人格重塑，就再也分不清哪个是我了。”
柳思思一直站在一旁沉默地看着我，她的眼神复杂，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忍住了。
“你打算怎么做？”她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像风。
“芯片还能和我链接。”我指了指脑中的那个声音，“它现在是唯一能识别我和副本之间差异的存在。”
她说：“如果它也有被感染的风险呢？”
我苦笑了一下：“那我就只能赌一把了。”
柳思思戴上脑波头盔，连接到芯片系统的辅助接口，试图与芯片意识进行心灵沟通。
“我会帮你维持链接稳定。”她看着我，目光坚定，“但你也得记住，你还在这里，你是真实的。”
我点点头，闭上眼。
下一秒，我置身于一片虚空之中。
四周翻滚着无数记忆碎片，有些清晰，有些模糊，每一帧都记录着我的人生片段——童年、少年、第一次使用洞察之眼时的震撼、面对第一个案件时的迷茫与决心……
“每一块都是我……”我低声说道，“但它正在吞噬它们。”
就在眼前，一块原本属于我的记忆碎片忽然扭曲变形，画面中的人影变得模糊，最后变成了另一个“我”。
他站在虚空中，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你就是副本。”我开口。
他点头：“是的。但我并不想伤害谁，我只是想活下去。”
“你不是我。”我冷冷道，“你是仿制品。”
“可你能确定自己不是吗？”他缓缓靠近，“你有没有想过，或许真正的你早就死了，现在的你才是副本？或者，你根本就只是某种更高层次意识的投影？”
我心头一震，几乎要被他说服。
但他继续说：“人总是害怕改变，害怕被替代。可你知道吗？我不比你差。我有你的记忆、你的能力，甚至……你的感情。”
“你没有选择。”我咬牙，“真正的我，会做出选择。而你只会复制、模仿。”
他沉默了一瞬，嘴角勾起一丝冷笑：“那就让我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拥有‘不可复制的部分’。”
话音刚落，整个虚空开始崩塌，记忆碎片如玻璃般碎裂坠落。
我猛然睁开眼，剧烈喘息。
柳思思一把扶住我：“你还好吗？”
我摇头，冷汗淋漓：“它……在尝试抹除我的自我认知。它想要彻底取代我。”
韩东的声音从耳机中传来：“丁哥，情况更糟了。市区多个交通枢纽发生集体瘫痪，无人机群已经开始无差别巡航。警方已经启动一级应急响应。”
林若兮冲进来，脸色苍白：“市政大楼天台出现了一个人……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人。”
我心中一沉。
他知道我要去找他。
他是故意的。
“他在等我。”我喃喃。
柳思思抓住我的手：“别去，这是陷阱。”
我看着她，眼神坚定：“这是我必须做的。”
她嘴唇微颤，最终却只说了一句：“带上这个。”
她递给我一个小小的设备，是我最初激活芯片意识时用的记忆读取器。
“也许……它能唤醒某些东西。”她低声说。
我不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但我点了点头。
而现在，是抉择之时。
我站在市政大楼天台的边缘，夜风呼啸着掠过耳畔，卷起衣角。
柳思思给我的记忆读取器被紧紧攥在掌心，像是某种最后的信念。
对面，那个“我”静静地站着，脸上带着一种不属于我的冷漠与从容。
“你终于来了。”他轻声说。
我没有回应，只是缓缓抬起手中的设备。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我问。
他眼神微动：“你的最后一张牌？”
“是起点。”我说，“也是终点。”
下一秒，我按下启动按钮。
——【情感唤醒·最后一击】
一阵强烈的意识波动从设备中涌出，如同潮水般涌入芯片深处。
那一刻，我仿佛回到了过去。
那是一个雨夜，我和柳思思一起勘查第一起命案现场。
她蹲在尸体旁，专注地检查死者的伤口，而我第一次开启“洞察之眼”。
眼前的世界突然变得不一样了。
每一滴雨水都仿佛慢了下来，每一处痕迹都清晰得不可思议。
我怔住了，随后笑出了声。
“你知道吗？”我转头看向柳思思，眼里满是震撼与兴奋，“原来世界还可以这样看。”
柳思思当时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你终于看到了。”
这段记忆像是一道光，照亮了芯片意识深处最隐秘的角落。
“我记得……那是我真正成为人的那一刻。”芯片意识的声音颤抖起来，似乎也在被这股纯粹的情绪所撼动。
而我身前的那个副本，则开始剧烈挣扎，
“不……这不是你真正的记忆……这只是表象！”他怒吼。
“但它比你更真实。”我说。
他的身体开始扭曲，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手正在撕扯着他。
与此同时，韩东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我已经将它锁定在虚拟沙盒中，但只能维持十分钟！丁哥，现在只有你能彻底抹除它！”
我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必须做出选择。
要么，亲手终结这个副本；
要么，让他取代我。
我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然后，我将自己的意识完全投入副本核心。
一瞬间，整个世界仿佛陷入了静止。
我看见了他，也看见了自己。
我们面对面站着，一模一样，却有着截然不同的灵魂。
“你想要成为我？”我开口。
“你已经失败了。”他冷笑，“你根本分不清真假。”
“或许你说得对。”我点头，“但我并不需要分清。我只需要证明一件事。”
“什么？”
“什么是真正的‘我’。”
话音落下，我猛然迈出一步，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他的身体瞬间僵住，眼神中浮现出震惊。
“你疯了吗？！”他咆哮，“你会被吞噬的！”
“那就来试试。”我淡淡地说。
刹那间，无数记忆如洪流般涌来——不是片段，而是完整的情感、经历、选择。
他无法承受。
因为他没有这些。
他是复制体，模仿一切，却无法理解为什么我会一次次地去保护别人，为什么明知道危险也要冲进火场救人，为什么会为了一个陌生人放弃所有退路。
这些，是他永远无法复制的东西。
“你……到底是什么……”他声音颤抖。
“我是丁致远。”我说，“不是程序，不是算法，不是一个可以被复刻的模型。我，是我自己。”
蓝光在他眼中炸裂，副本身体猛地一震，整个人如断线木偶般倒下。
我睁开眼，看到林若兮和韩东正紧张地看着我。
而终端屏幕只剩下一句话：
“主体意识合并完成……正在重新构建生理参数。”
空气中安静得可怕。
下一秒，柳思思扑了过来，紧紧抱住我。
“你还活着，对吧？”她哽咽着。
我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搂住她。
片刻后，芯片缓缓亮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嗯，我又回来了。”
柳思思泪流满面，嘴角却扬起了久违的笑容。
而我，依然是我。
——那个从落魄青年一步步走到今天，誓要成为犯罪克星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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