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和十七系列音乐会其一，江城场。
第一首曲目，来自德意志作曲家罗伯特·舒曼的《a小调钢琴协奏曲》。
弦乐陡然间响起，洛清瑶随之舞动手臂。
坚定有力的琴声，如阶梯般倾泻而下，奏出富有坠落感的下行音阶。
随即，带着淡淡忧伤的管乐旋律响了起来。
琴声与铜管声交织反复，像是不断地对答，又像是携手并进，突破命运的枷锁。
时而慷慨激昂，时而轻柔婉转，凝聚着难以言述的温情。
观众们听得入迷。
他们或许无法评判洛清瑶的技术，但她带来的音乐，有种直击灵魂的感觉。
就像那双手不是在按动琴键，而是在拨动他们的心弦。
沈悠然注视着洛清瑶。
看着那位在聚光灯下，仿佛发着光的少女，她从洛清瑶的琴声中品味到了更多东西。
是爱情。
始于淡淡的悸动与朦胧，维系着微妙的默契。
经过含情脉脉的告白，直抵乐曲的终章。
这是一个盛大热烈的收场，昭示着最终胜利的昂扬。
洛清瑶把许多想说，却不知道如何对她说的话，用琴声表达了出来。
沈悠然不懂调式，不懂旋律，但她的心却能听懂。
或许这就是音乐的魅力吧。
一曲终了。
掌声如雷。
许多观众被乐曲中饱含的感情感染，眼含热泪。
他们的心里同样浮现出了对应的人。
这是一曲爱情的赞歌。
热烈的掌声一直持续了接近十分钟，才在扬拉卡轻轻下压的动作中平息。
扬拉卡神色专注，目光带着冷峻，指挥帝王的高贵气质展露无遗。
他朝着洛清瑶点点头。
洛清瑶自信一笑，手腕舒展，奏起第二首曲子。
普罗科菲耶夫，第二钢琴协奏曲。
第一乐章以洛清瑶的钢琴独奏开场，渲染出忧郁诡谲的氛围，瞬间将观众带入一片崭新的音乐世界。
钢琴声与管弦乐团交织步进，黑暗中仿佛有无形而巨大的生物在悄然逼近，带来难以形容的压迫感。
跳跃的琴声片段，骤然响起的笛声，像一个为命运所压迫，只能不断旋转的提线人偶，在绝望与癫狂的边缘舞动。
第二乐章与第三乐章将压迫感和逼近感烘托到极致。
精巧得仿佛构成命运的无限齿轮，吞噬一切有形与无形之物，以庞然而无可战胜的秩序运行到时间的终结。
最后一个乐章却忽然画风一转。
从一个小小的生命萌芽开始，汇聚成一曲宏伟不屈的赞歌，与冰冷无情的命运分庭抗礼。
最终，规整的齿轮被打碎，提线木偶挣脱束缚，无序的洪流冲刷世间万物，迎来混沌却充满希望的结尾。
与前一首曲子不同，当第二曲演完，现场一时间鸦雀无声。
这一曲的怪诞与前一曲的美好形成了鲜明反差，让人们无所适从。
沈悠然率先鼓起掌。
她听过这首曲子的独奏版，洛清瑶在家里为她演奏过。
至于这首曲子里包含着大小姐怎样的情感，沈悠然大概能体会得到。
硬要用词语形容的话，就是“野心”吧。
看着沈悠然鼓掌，她的熟人们也开始鼓掌。
出乎意料的是，向来以苛刻着称的乐评人朱航，同样毫不吝啬地献出掌声。
在这些人的带动下，现场再度响起震耳欲聋的掌声。
他们大多数都听不懂这首曲子，但他们被洛清瑶无可挑剔的技巧折服了。
两首协奏曲演奏完毕，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到了洛清瑶的独奏环节。
扬拉卡和乐团成员没有急着退场，而是安静地留在原地，带着期待，等候洛清瑶的演奏。
洛清瑶思考了一下。
对于独奏环节的选曲，她并没有提前准备，打算在台上想到哪首就弹哪首。
至于现在，她刚刚弹完普罗科菲耶夫，手感极度火热。
那就继续挑战李斯特吧。
嘴角上扬，浮起自信的微笑，她奏响琴音。
西班牙大协奏幻想曲。
李斯特的作品中，公认最难的钢琴曲之一，演奏难度比知名度更高的《钟》高出许多个档次。
如果说前两首钢琴协奏曲承载着洛清瑶的复杂思绪，那么她的第一首独奏曲，完完全全是在炫技。
展示她无论演奏何等难度的曲目，都能游刃有余的可怕技巧。
其他钢琴家需要演奏接近二十分钟的曲子，洛清瑶十二分钟就弹完了。
速度快到极致，细节却没有半分遗漏，无论是节奏还是颗粒度，都达到圆融无缺的境界。
有的观众甚至产生了微妙的既视感。
如果将一支香烟放在那架三角钢琴的琴弦上，说不定会被积攒的热量点燃。
这首独奏曲引起观众们前所未有的热烈掌声，将现场的气氛推向新的高度。
接下来，洛清瑶又弹了几首比较短的曲子。
比方说贝多芬奏鸣曲的几个特定乐章，肖邦的激流练习曲，以及舒曼的童年情景系列。
最后，她以李斯特的《爱之梦》作为收尾。
如泣如诉的梦幻曲调中，音乐会结束。
观众恍然发觉。
居然已经两个多小时过去了？
热情的掌声一波接着一波，丝毫没有停歇的趋势。
不停地有观众高喊口号，请求洛清瑶返场演奏。
她和其余的演奏者朝着所有观众鞠了一躬，迅速退场。
加班？
不可能的事。
她还要早点回家，和漂漂亮亮的老婆贴贴呢。
……
人们走出琴台音乐厅，兴奋而激动地谈论着这场令人印象深刻的音乐会。
至于朱航，不出意料，被一大群记者围得水泄不通。
他拒绝了所有采访邀请，唯独答应了那位炎国电视台音乐频道的年轻女记者。
女记者并没有入场，而是一直等候在外面。
她惊讶于每位离场的观众，脸上都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这在其余的古典演出中，是很难见到的场景。
“朱航老师，现在音乐会已经结束，请问您如何评价洛清瑶与柏林爱乐乐团今天的发挥？对于这场音乐会，有什么特别的感想？”
朱航的眼神中，还残留着微微的震撼。
他不紧不慢道。
“无论是钢琴还是乐团，今天的演奏都无可挑剔。”
“我很想找出他们的问题，可惜，哪怕用再苛刻的目光去审视他们，也没法找出任何一个漏洞或瑕疵。”
“这是一场注定载入史册的伟大演出，我没有资格评判。”
“至于特别的感想，我的确有。”
“洛清瑶变得完全不一样了，我能从她的琴声中听到无比丰富的情感。”
“我能体会到她爱着这个世界，或许还爱着某个具体的人，同时还对未来充满自信与野心。”
“这些很难用言语表达的感情，都被她用美妙的琴声演奏出来，我从未体会过这种感觉。”
“她找到了自己的道路，变得无懈可击。”
“她就是当世最伟大的钢琴家，更准确地说是艺术家，没有之一。”
女记者无比讶异。
以朱航桀骜不驯的性格，居然会对洛清瑶给出如此之高的评价？
这不禁让她好奇。
洛清瑶的演奏，真的有这么好吗？
她的好奇，同时也是节目观众的好奇。
他们在屏幕上收看着炎国电视台的频道，无意间看到女记者对朱航的采访。
许多从未听说过洛清瑶的观众，纷在网络上搜索洛清瑶的名字。
自身拥有的绝对实力，炎国电视台的影响力，再加上朱航的名望，以及所有现场观众的共同认可。
一切的一切，让洛清瑶的名望不断发酵。
她的名字迅速登上热搜榜第一，恰如当时发Nature的沈悠然，算是狠狠地火了一把。
当然，大小姐是不太在乎这些事的。
就算她知道，也只是一些小小的欣喜罢了。
她正和沈悠然一同站在浴室里。
沐浴着花洒的水流，坦诚地相拥在一起。
洛清瑶期待着问：“老婆，你觉得我今天弹得怎么样？”
“超级好听。”
“那你有没有听出来什么？”
“当然。”沈悠然面含笑意，“我感觉你在向我表白。”
洛清瑶垂眸看着两人的脚尖：“哎呀，说的那么直白，我都不好意思了。”
“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向我表白，不好意思的人应该是我才对。”
“那你有不好意思吗？”
“没有。”
“哼，沈木头。”
洛清瑶佯装着捶了沈悠然几下，然后贴在她的后背上。
肌肤毫无阻碍地贴在一起。
沈悠然听见大小姐在身后介绍着。
“你知道吗，第一首钢琴协奏曲，就是舒曼的那首，是他在热恋时期写出来的。”
沈悠然恍然大悟：“怪不得有种甜甜的感觉，就像恋爱一样。”
“还有还有，最后的爱之梦，我给你弹过的，你还记不记得？”
“当然记得。”
洛清瑶很开心，“啵”地亲了沈悠然一口，眼睛笑得眯成两条小缝。
“要不要奖励一下我呢，老婆？”
沈悠然微微歪头，故作不知地问：“哦？你想要什么奖励？”
洛清瑶踮起脚，在沈悠然耳畔轻轻吹风。
“你……就是我的奖励。”
“可以呀。”
凝视着沈悠然含笑的双眸，洛清瑶陷入沉沦。
她记不清她们是什么时候洗完的澡。
恢复理智的时候，她发现两人已经躺在柔软的床上，而自己精疲力竭地蜷缩在沈悠然怀里。
四肢疲惫，浑身发软，使不出力气。
沈悠然温柔地抚摸她的后背。
指尖触及之处，泛起阵阵触电的感觉。
“乖，该睡觉了。”
伴随着沈悠然柔柔的声音，洛清瑶感觉眼皮越来越沉，很快进入梦乡。
她梦见沈悠然穿着火红色的嫁衣，而她自己穿着帅气的黑色新郎装。
展开臂膀，将娇羞的沈悠然揽入怀里。
与她交换戒指，忘情地亲吻。
不知天地为何物。
“老婆。”她在梦中喃喃念着。
“我真的好喜欢你，好喜欢你。”
“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我们要过一辈子。”
殊不知，她的梦话全被沈悠然听得清清楚楚。
大小姐的这些话，何尝不是沈悠然的心声呢？
她轻轻把洛清瑶抱到床单比较干燥的一边。
替她盖好被子，就这样坐在她身边，看着她。
洛清瑶长而卷的睫毛轻轻颤动，脸颊如婴儿般脆弱、娇憨。
沈悠然低声重复了一遍。
语气郑重，虽然只有她一个人能听见。
“我们要过一辈子。”
她发现睡梦中的洛清瑶很不老实，似乎是缺乏安全感。
两只手钻出被窝，不停在床上摸索着什么。
沈悠然尝试递出一条手臂，立刻被大小姐牢牢抱住。
就像一只紧紧抱住树干的考拉。
怀中搂着沈悠然的手臂，洛清瑶瞬间安稳了许多，咂咂嘴，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
沈悠然略觉无奈，刮刮洛清瑶的鼻梁，喃喃自语。
“真不让人省心。”
她不想弄醒洛清瑶，索性也不去关房间里微弱的小夜灯，就这样睡在洛清瑶旁边。
身下忽然传来冰冰凉凉的感觉。
伸手一摸，沈悠然顿时扯了扯嘴角。
“不是吧，这怎么睡？”
她僵在洛清瑶旁边，想躺又不敢躺。
无奈之下，只能用自己的那床被子垫在身下，勉强隔绝了湿漉漉的水渍。
“唉，明天床单和被子都要洗了。”
这样想着，一肚子心事的沈悠然慢慢陷入睡眠。
第二天。
洛清瑶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死死抱着沈悠然的胳膊。
而沈悠然以一种别扭的姿势，勉强睡在她身边。
她不好意思，连忙松开胳膊，轻轻翻动沈悠然的身体，让她回归正常的睡姿。
沈悠然迷迷糊糊睁开眼。
“对不起，把你弄醒了。”洛清瑶弱弱地道歉。
“没关系。”
到了平时该起床的时候，沈悠然的困意瞬间就消失得差不多了。
她坐起身，笑眯眯地盯着洛清瑶看。
洛清瑶被她看得有点慌。
“怎么了？”
“没怎么。”
沈悠然不多说，只是催促大小姐赶紧穿衣服起床。
而后，她将被套拆下来，又掀起整个床单，扔进洗衣机。
意识到沈悠然在做什么，洛清瑶站在一旁，脸红得像苹果。
“全都要洗吗？有……有那么夸张吗？”
沈悠然似笑非笑：“你好像有些低估自己了。”
羞怒交加的洛清瑶，急于挽回自己的颜面，狠狠地将沈悠然扑倒在沙发上。
整个人骑在沈悠然的腰间，伸出一对魔爪。
“小妖精嚣张什么，看我不治一治你！”
沈悠然抓住洛清瑶的两只手，淡定道：“我今天有课。”
洛清瑶的动作戛然而止。
她放开沈悠然，气呼呼地放狠话：“哼，有本事你别回来，回来你就完了！”
目送沈悠然离开。
洛清瑶还想着昨天晚上的事，越想越气。
凭什么每次落败的都是她？
难道……她真的不是沈悠然的对手吗？
她不甘心！！
忽然间，她想起衣柜里还存放着一些奇奇怪怪的道具。
一抹危险的笑容，出现在洛清瑶的嘴角。
既然肉搏战行不通，那就玩道具赛！
她立刻打开d站搜索关键词，津津有味地学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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