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雨夜送药】
暴雨如注，整个玄天宗笼罩在一片混沌的水幕之中。
唐小柔赤着脚，踩在泥泞的山路上，单薄的衣衫早已被雨水浸透，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她怀里紧紧抱着一束刚采的血灵芝，叶片边缘还带着泥土，根茎处渗出暗红色的汁液，混着雨水，在青石板上拖曳出蜿蜒的痕迹。
\"再快点......\"
她咬着唇，脚步踉跄。手腕上的黑线在潮湿的空气中愈发明显，像活物般微微蠕动，从腕骨一路蔓延至肘部。
雨滴砸在上面，竟发出细微的\"嗤嗤\"声，仿佛灼烧一般。唐小柔疼得发抖，却不敢停下。
——林小野的伤不能拖。
三个时辰前，他在大比擂台上硬接南宫昊一记噬魂掌，胸口被灼出碗口大的焦黑伤痕。药堂不肯给杂役弟子用药，她只能冒险去后山禁地采血灵芝。
这种灵草虽能解毒，但生长在瘴气最浓的悬崖边，寻常弟子根本不敢靠近。
\"嘶——\"
一根尖锐的树枝划破她的小腿，血珠刚渗出就被雨水冲散。唐小柔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右眼突然刺痛，视野边缘泛起诡异的暗红色——这是魔气即将失控的征兆。她死死掐住自己的大腿，指甲深陷进皮肉，用疼痛强行保持清醒。
\"不能......在这里......\"
转过最后一道山崖，杂役院的轮廓终于出现在雨幕中。唐小柔松了口气，却在靠近柴房时猛地僵住——门缝里透出微弱的火光！
有人？
她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贴上门板。透过缝隙，看见林小野正蜷缩在草堆上，脸色惨白如纸。
胸前的伤口已经发黑，边缘处泛着诡异的绿光，分明是噬魂毒入体的症状。更让人心惊的是，他右手掌心不知何时浮现出一道暗红色符文，正随着呼吸明灭不定。
\"血契反噬......\"唐小柔瞳孔骤缩。
这是玄霄强行调用契约力量的代价。若再不处理，林小野的经脉会被魔气彻底侵蚀！
\"吱呀——\"
她推门的动静惊动了屋内人。林小野猛地睁眼，右手成爪，饕餮化的指甲在黑暗中泛着寒光。待看清来人后，才松懈下来：\"......是你啊。\"
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唐小柔没说话，快步上前跪坐在他身边。湿透的衣袖擦过他滚烫的额头，带下一层冷汗。
林小野这才发现她浑身是伤：手心被荆棘划得血肉模糊，膝盖磕破了皮，最严重的是右小腿——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汩汩流血，将草堆染成暗红。
\"你疯了吗？\"他想撑起身子，却被剧痛逼得倒抽冷气，\"这种天气去后山？\"
\"闭嘴。\"
唐小柔拍开他乱动的手，将血灵芝塞进嘴里嚼碎。
苦涩的汁液顺着嘴角溢出，她皱着脸咽下去，把糊状的药渣敷在林小野伤口上。
\"嘶——你！\"
林小野疼得青筋暴起，却看见唐小柔比自己抖得还厉害。
她的右眼已经完全变成了暗红色，脖颈处的魔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脸颊蔓延。
最诡异的是，滴落的药汁混着雨水，在地面勾勒出一个个微型的魔族符文，又很快被她的脚尖抹去。
\"忍着点。\"她声音发颤，\"血灵芝......会有点疼。\"
何止是\"有点\"？林小野感觉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伤口。
但更让他在意的，是唐小柔反常的状态——她的指甲不知何时变得尖利，耳廓也微微拉长，在火光下呈现出非人的弧度。
玄霄的声音突然在他识海中炸响：\"这丫头血液里混着魔皇血脉。\"
林小野心头一震。魔皇？那不是魔界至尊的血统吗？
仿佛感应到他的视线，唐小柔猛地抬头。
四目相对的刹那，她右眼的暗红突然褪去，重新变回熟悉的黑褐色。但林小野分明看见，她瞳孔深处有一条细小的黑龙虚影一闪而过！
\"看什么看？\"唐小柔别过脸，用袖子粗暴地擦掉地上的符文痕迹，\"......药不够，我明天再去采。\"
窗外炸响一道惊雷。惨白的电光中，林小野注意到她手腕上的黑线已经爬到了锁骨——比昨天又蔓延了三寸！
\"不用了。\"他一把扣住她的手腕，\"这点伤死不了人。\"
触手的皮肤冰凉得不似活人。更可怕的是，那些黑线在他触碰的瞬间突然暴起，如毒蛇般缠上他的手指！
\"松手！\"唐小柔惊恐地挣扎，\"会传染......\"
太迟了。
黑线顺着林小野的指尖攀附而上，与他掌心的血契符文产生诡异共鸣。一股陌生的记忆碎片强行闯入脑海——
——年幼的唐小柔被铁链锁在祭坛上，一个黑袍人将蠕动的魔种按入她右眼；
——暗无天日的地牢里，她蜷缩在角落数着墙上的刻痕，整整十八年；
——最后是逃出魔窟那夜，背后追兵的怒吼：\"抓住那个叛徒的女儿！\"
幻象破碎。
林小野大口喘息，发现唐小柔已经退到墙角，双臂紧紧环抱着自己。她的右眼完全变成了竖瞳，左眼却流下人类的泪水。
\"都说了......别碰我......\"
雨声忽然变大。
柴房漏雨处形成一道水帘，将两人隔在光影两侧。林小野看着地上被冲淡的血色符文，突然想起玄霄曾经的警告：
\"那丫头活不过二十岁。\"魔神当时把玩着一枚铜钱，\"魔皇血脉的容器，注定要成为祭品。\"
铜钱落地，正面朝上。
林小野抓起唐小柔留下的半株血灵芝，狠狠攥出汁液。暗红的药汁顺着手腕流下，与掌心符文融合成诡异的紫黑色。
\"老魔头。\"他在心中冷声道，\"我要救她。\"
玄霄的虚影在识海中显现，罕见地没有嘲讽。魔神血瞳微眯，看向窗外的暴雨：
\"那就准备好与整个魔界为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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