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笙的理性战胜了她的冲动。
王路依旧跟在她的身后，游说着：“姑娘，听我一句劝，你考咱们县歌舞团没什么意思的，成不了大明星，你只要跟我走，我带你去兰州，再去西安，去北京，就你这个长相，早晚成大明星，………………”
蔡笙不敢再搭理他，径直走向了报名点。
此时，拥挤的人群慢慢消散，大家都随着歌舞团的工作人员去往了考试点。
“哎，姑娘，你再考虑考虑，想好了就给我打电话。”
见蔡笙已然开始填写报名信息，王路只好悻悻地出了门。
第一次违背家庭的意愿出来干这么一件大事情，蔡笙写字的手都在颤抖，差点儿连自己的名字都写错了。
突然，面前的男子抬起头来盯着她看了几眼，问道：“你姐姐是蔡柔嘉吧？”
随着蔡笙笔下的最后一个字落定，她疑惑地看着面前的工作人员，点了点头，随即小声问道：“您认识我姐吗？”
男子笑了笑，自我介绍道：“我是你姐的初中同学，现在是歌舞团的歌唱演员，我叫宋哲宽。”
他礼貌地向蔡笙伸出了手，蔡笙略显尴尬地轻轻握了一下。
她心里暗想：原来，他就是四姐说的那个要打电话咨询的同学啊。
“你四姐最近还好吗？”
“嗯，她挺好的。”
“也是，别人或许会过得不好，蔡柔嘉肯定不会委屈了自己。”
看来，蔡柔嘉那些“江湖”上的事情，已经成了公开的秘密。
蔡笙微笑着点了点头，“我先进去考试了。”
“去吧，去吧。”
她脚刚踏出去一步，宋哲宽又喊住了她，“哎，你们家不是从小就要把你培养成秦腔演员的吗？你怎么来考歌舞团了？”
“我，我，………………”
蔡笙结巴了两下，随即给自己找了一个不是理由的理由，“秦腔我学不会。”
“哦。行，快进去考试吧。”
蔡笙点了点头，随即转身，长长地喘了一口气，迈向了自我设定的人生。
而他们谈论的蔡柔嘉，已经返程接到了钱礼，钱礼就差把自己贴在窗户上，整个人坐在面包车的后座，浑身不自在。
想了想，他终于支支吾吾地问道：“我家月华到底怎么样了？”
想起钱家这些年对蔡家做的事情，蔡柔嘉是一点儿都不顾及他的情面，直截了当地说道：“你家钱月华流产了。”
“什么？你胡说八道，不可能，月华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你别给她造谣。”
蔡柔嘉牙齿一咬，面包车骤然停下，“您要是不相信我说的，就赶紧下车自己走着去医院，我还忙着呢，没空在这儿跟你们钱家东扯西扯。”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她说的话似乎并没有进了钱礼的耳朵，对方只顾着低着头反复嘀咕着这句话。
蔡柔嘉转过头来看了他好几眼，忍无可忍但还是压制了内心的怒火，骂了句脏话，又重新发动了汽车。
整个路程里，气氛越渐尴尬，谁都没有再多说什么。
可是，到了医院门口，钱礼突然止住了脚步，一把抓住蔡柔嘉的车门，问道：“陈思路呢？孩子是不是他的？他是你们家人，你去把他叫过来，他要负责。”
一团气从蔡柔嘉的直窜天灵盖，恨不得掀翻了车顶，她说半字都嫌多，先下了面包车，将车门“砰”的一声狠狠地关上了。
恰巧此时，天空一阵轰鸣，似一场大雨即将来临。只是再充足的雨水，都难以洗涮这一天心里的污痕。
见钱礼还坐在车门边，蔡柔嘉疾步走了过去，毫不客气地拉开了车门，“赶紧下车吧，人还躺在抢救室呢。”
钱礼周身一个机灵，这才反应过来，紧忙下了面包车奔向了急诊。
眼瞅着蔡柔嘉又钻进车里，准备开车离去，钱礼突然冲到了面包车前，用身体拦在了那儿。
蔡柔嘉打开车窗，半个身子探了出去，嚷嚷道：“几个意思啊？是准备跟你家钱月华一起进抢救室吗？我可告诉你啊，想讹我是没用的。”
钱礼冲到她的跟前，说道：“去把陈思路接来，他是你们家人，你肯定能找到他。”
蔡柔嘉的白眼翻到了天，应答道：“他可不是我们家人，他现在是你们钱家的准女婿，你自己找去吧。”
管不了那么多，蔡柔嘉相信自己的车技，更相信在钱礼的世界里，没有什么比他自己的性命更重要。
她发动了面包车，不管车后的人脚跺得像要踩碎整片大地，她明晃晃地留下了一串汽车尾气。
蔡柔嘉开着面包车直奔蔡笙考试的县歌舞团，路上她才想起来，答应小五的那通电话还没打。
算了，干脆到了歌舞团直接找人吧。
此时，面试考试已然到了蔡笙。
说来也是奇怪的，从小学秦腔，去了兰州之后更是接受了最专业的教育，大大小小的戏台也上过一些，然而当蔡笙走进考场的那一刻，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都是懵的。
考官的问话，她压根没有听清，更没有作答，只是呆呆地站在那儿。
考官手里拿着她的报名资料，反复喊着她的名字，“蔡笙，蔡笙，蔡笙，………………”
几次提醒都没有得到答复，终于在考官敲了几下桌子之后，蔡笙回过神来。
她开始结结巴巴地自我介绍：“考，考，考官们，好，好，我是蔡笙，从小学秦腔，想，想当歌唱，歌唱演员。”
原本考官还有问题想要询问，在看了她的状态之后，只是轻轻地说道：“唱首歌吧。”
“好，好，好的。”
蔡笙准备了邓丽君的那首《甜蜜蜜》，可是不管怎么用力，她只觉得喉咙阵阵发紧，声音在那儿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无论用什么方法都无法消散出来。
终于，她无法忍受，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一位女考官走到她的身旁，拍了拍她的后背，“没事，紧张都是正常的，但咱们这是考试，你已经错过时间了，下次再来吧。”
就这样，蔡笙勇敢迈出的第一步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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