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台上，一双手像揉面一样在揉捏容器里的假体，时不时有液体溅出。这是乔杨主刀的一台隆胸手术。忽然揉捏假体的她“咦 ”了一声，拿起假体对着灯仔细看。
“这东西有问题，你看。”
乔杨说着将假体拿给护士小贾。
小贾一惊：“怎么破了？”
乔杨听闻忍不住皱起眉来。
“我去换一对。”
“快点儿啊，跑起来。”
见小贾小跑着离开，乔杨扭头望向身侧年轻的女医生，也是她的新助手曼曼说道：“你去跟钟顺华解释一下，就是孟医生那个吸脂的病人，她的手术得往后推一个小时。算了，半个小时吧。”
曼曼询问：“来得及吗？半个小时也就刚刚做完，你都没功夫休息……”
乔杨摆摆手，示意曼曼赶紧去。
因为周静雯不知归期的休假，致使乔杨最近的手术排得很紧。下一台手术的求美者钟顺华五十多岁，看上去很和善，身材保养得也很好，听了曼曼的解释，温和说道：
“理解理解，那我就再等会呗。”
手术室中，乔杨脱下手术服和手套，看了一眼时间，快速朝另一台手术室走去。
曼曼跟在乔杨身后，关切说道：“更衣室有麦当劳，吃两口再去呗。吸脂太累了，不吃点顶不住啊。”
乔杨摆手：“没事儿，有巧克力没？”
小贾翻出巧克力给乔杨，乔杨狼吞虎咽，边走边发微信。
“秦总，今天手术的假体破了，新进的这批货得检查一下，看看是什么问题。”
说罢，乔杨又将手机揣回兜里，走去水池边刷手。
钟顺华的吸脂手术时间虽长，但却很顺利，就是乔杨整个人有些飘忽。从手术室出来，她不小心一脚踩到了地上的血色液体。
“什么东西？”乔杨一惊，赶紧抬脚，顺着液体看去，钟顺华的女儿海若稀稀拉拉一身红色液体，正在手忙脚乱擦。
“钟顺华家属吧？”
“对对。”海若边擦衣服边跑了过来，“不好意思，西瓜汁洒了。我妈手术顺利吗？”
“挺顺利的，一共吸了两千毫升。头三天塑身衣不能脱，四十八小时不 能洗澡，酸痛、肿胀都是正常的，睡觉尽量平躺。”乔杨叮嘱道。
“明白，谢谢医生。”海若笑着回答。
乔杨朝她点了点头，不知为什么心中有一股不安升起，又扭头看了一眼西瓜汁，转身离开。乔杨的这种不安一直持续到了她下班回家。做饭时，乔杨又不小心切到了手指。她紧皱眉头，伸手到水管下冲洗，想了想，在手机上戳了几下，拨通电话。
“曼曼，七床钟顺华没什么事儿吧？”
“我五分钟前刚去看过，一切正常。”
乔杨听到曼曼这么说，这才稍稍放心了下来：“行，你帮我多盯着点儿，辛苦了啊。”
格慕医院中本就没几个住院的病人，这间病房中只有钟顺华一人，她靠着枕头，海若靠在她边上，吃着青团，一手拿着手机，正在细细挑选自己的婚纱照。
钟顺华指着一张照片笑道：“这张好。”
“这放大成海报多吓人啊，就俩大脑袋。”海若继续划过几张，停在了另一张照片上，“定这张吧就。”
钟顺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
海若吃完青团拍拍手，望向钟顺华说道：“妈你真不饿啊？多少吃点，白天就没吃。”
“没胃口。”
话音刚落，钟顺华突然“嘶 ”了一声，捂着肚子，感觉吃痛。
海若有些紧张询问：“又疼了？我叫护士。”
“别别别。”钟顺华连连摆手，缓了缓说道，“医生都说了，疼是正常的。别麻烦人家了。”
“早知道就不让你做抽脂了。我给你放平，你躺会儿。”海若说着把床摇下来。
钟顺华笑道：“谁让我想穿旗袍呢？变美当然要吃点苦头了，你减肥不辛苦呀？”
“还不知道你，知道我爸要带王姨来参加婚礼，跟人家较劲呢吧？”
“若，趁这机会妈给你叮嘱两句，如果将来小罗有对不起你的，你想离婚，别犹豫，妈妈永远是你的后盾。”钟顺华一脸严肃。
海若噗嗤笑出了声：“你跟一个马上要结婚的人说这合适吗？”
病房中两人说说笑笑，而此时窗外一轮圆月旁，有一团乌云渐渐移来。
不多时，圆月便被乌云遮住，天空突然一声惊雷。乔杨察觉要下雨，迅速来到窗边准备关窗，就在此时，她的手机忽然响起。
“曼曼？”
乔杨接起电话，待她听清对方在说什么时，表情骤变。
病房中，钟顺华又吐了一滩血，脸色惨白，靠在床边，护士给她擦嘴角的渗血。仪器滴滴滴作响，血压不住往下掉。海若抱着钟顺华，控制不住大声喊。
“医生呢？想办法救人啊！”
值班医生曼曼打着电话跑进来。
“明白，马上送急诊。”说着她挂了电话，对海若道，“赶紧收拾，转院！”
黑夜中，京北医院急诊的招牌闪烁着红光，刺破黑暗。
乔杨还穿着拖鞋，急冲冲进了急诊大门，小小的急诊室里，坐满了焦急等待的人。
乔杨直奔护士台，询问道：“我是格慕的医生，刚才有病人送过来，叫钟顺华……”
一个医生正打着电话从旁边疾步走过，听到乔杨说道，快步走了过来。
“是你做的抽脂啊？怎么做的手术，都给人吸出肠穿孔了！赶紧的，我们这没有那么多血，赶紧联系大医院，再耽误就救不回来了。”
海若刚好缴费回来，听见这话，一脸愤怒看向乔杨。
乔杨听闻也像是被雷击中，但还是极力保持着冷静，缓缓开口道：“去三院。”
夜已深，天气也越来越差，风吹得人头发狂舞，天边厚厚的乌云堆叠。
钟顺华气若游丝，吊着血包和补液被抬上了救护车，乔杨和女儿海若跟在她身后也上了车。乔杨还在打电话联系三院的医生，而海若一直握着钟顺华的手，眼神焦急地望向她。
终于乔杨挂断电话，手微微颤抖，她对上海若的眼神。
“黄主任是三院外科的一把手，她已经在路上了……”
海若捏紧钟顺华的手松了松，但眼睛没有离开乔杨，声音颤抖。
“我妈要是出事，我跟你同归于尽。”
远处一道闪电，雨点落下来，救护车驶离京北医院。
雨越来越密，很快变成急风骤雨。
救护车疾驶，闪电映在玻璃上，突然心脏监护报警，乔杨率先反应过来，赶紧过去观察，钟顺华没有反应。
“病人休克了，除颤仪！”乔杨迅速下达指令，随即撕开钟顺华衣服，开始手动心肺复苏。随车医生手拿过充电手柄，电击钟顺华，钟顺华的身体随着电击起伏。
“拿个冰袋！”
一旁的护士迅速递了冰袋过来，乔杨接过冰袋按在钟顺华头上。
又一次电击，钟顺华心跳恢复了，乔杨松了口气。但旁观的海若却惊魂未定。
终于，三院的大门出现在不远处。
急诊室中，钟顺华依然昏迷，护士拿了三大袋血包更换，旁边医生和乔杨、海若沟通。
“手术流程没有问题，一共抽了两千毫升。”
急诊医生看了眼钟顺华，再次询问道：“术中出血了吗？”
“没有。”
“术后呢？”
海若接话道：“她一直说肚子疼。”
乔杨诧异：“怎么没跟值班医生说啊？”
但海若并不搭乔杨的话茬。
“有没有慢性病？”
“有点儿高血压，平时吃的施慧达。”
“先拍x 光看看是不是肠穿孔。家属签字吧。”
“签什么字？”海若不解。
“手术知情同意书。失血量这么大，做手术也很危险，这个风险你要先知道。”
海若迟疑了，看着同意书的内容，手抖得握不住笔。
“抓紧时间，早一分钟签完，就多一点机会。”医生催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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