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里见到什么了？我听到你一直在叫哑巴的名字。”
黑瞎子手里还捏着一个晶莹剔透的蚌壳，原本是为了让哑巴媳妇脱离幻觉准备的，没想到刚拿回来她自己就醒了。
纪初桃合上那个人塚的面门，擦干净脸，重新变得非常镇定。
“看到他了，我们好像进了一个幻境。”
一个幻境？这倒是他从没见过的情况。
瞎子把蚌壳丢给纪初桃。
“拿着玩吧，挺好看的。”
“这个人塚其实叫玛姆血垛，全名叫做凶玛姆血垛，是苯教的原始巫术，藏传下来现在藏区还有很多人在用，但是没有这里的厉害。”
纪初桃坐在火堆旁，又看了一眼那个人塚。
原本她是不会进入幻境的，但是刚刚她的情绪不稳定，一下子被趁虚而入，这才被拉进幻境。
听瞎子讲了一半就停了，她转头看向这人，脸上疑惑。
“没了？”
黑瞎子轻笑一声，继续说道。
“这是一种恶法，玛姆是一种住在人尸里或者马尸里的苯教女神，垛就是这里的巫术的意思，在这里看到任何塔形状的东西，前面画着图案的，都不能靠近。”
“画的图案是玛姆，或者其他神居住的地方，你刚刚看到画的东西基本上都是云和山了吧？”
“那代表神居住的地方。而像塔一样的东西，只要是类似塔的，就是垛。塔里会放东西，让神可以欢喜。”
“比如说垛里有人的尸体，玛姆女神就会欢喜，所以从垛里放的东西，就能判断里面住的是什么。”
“像这种脸上有门的尸体，就是玛姆女神，因为她们喜欢在人尸或者马尸中居住。”
黑瞎子长长的一段话让纪初桃涨了不少知识，再看他抛给自己的蚌壳，举起来扬了扬。
“所以这东西能让人产生幻觉？”
她的聪慧和独特之处总是能让黑瞎子刮目相看，幻觉几乎没有维持多久，就自己挣脱出来，他完全就没帮上什么忙。
他真是越来越好奇哑巴媳妇是怎么回事了。
“没错，在原始苯教的系统里，这种东西需要用人的骨头做，而且骨头必须是特殊的人的，比如说，【乱】伦而生的小孩的头盖骨。”
纪初桃本能地皱了皱眉。
“但是这种邪术被这些方士发现并且研究分解了以后，他们就开始使用蚌壳，古人说昆仑有仙境，其实就是利用了这里层出不穷的玛姆血垛。”
“看来我们接下来，应该会遇到很多这种东西了。”
瞎子转了转手中的匕首。
纪初桃也看着手上的蚌壳，在火光下展现出一种非常漂亮的流彩，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种类的蚌壳。
古代方士天涯海角到处寻找修仙之地并不稀奇，每个朝代走到最后时都会追寻长生，这本就是历史使然。
方士发现了这里，用蚌壳构建一个又一个幻觉中的仙境，困死在幻觉中的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但像她这种体质特殊可以逃脱出来的，回到地面以后，就会告诉别人。
昆仑山的缝隙深处，有神仙禁地，可以见到古人，可以求得长生，可以羽化成仙。
所以昆仑被古人称为万山之祖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人类没探索到的地方还太多了，但是纪初桃也很难想象到当初的古人是怎么能忍受住这种黑暗在里面爬行的。
她把自己的疑问跟黑瞎子一说，就听到对方莫名其妙地又笑了。
“其实这不是最奇怪的，方士是为了寻求得道升仙、功德圆满的场所，他们进入幻觉以后，很快肉身就会在这里死亡变成干尸。”
“这种情况很像灵魂出窍，和神话里各种仙术非常相似，但在方士之前的那些古人呢？”
“你不好奇那些身为苯教信徒的古代藏人，在这里制作玛姆血垛的用意吗？”
纪初桃微微一愣，古藏人在这里制作玛姆血垛无非就是两个用意，一个是供奉玛姆女神，另外一个大概就是他们也知道这种东西的厉害，所以用来守卫。
瞎子的意思其实也很容易让人明白。
如果是守卫的话，那些通道后面一定有些不可思议的东西，就在最深处，这样的话……
“你是说，当年古藏人在这里建造的那个遗迹，岔道的最深处真的是魏摩隆仁？”纪初桃问道。
魏摩隆仁是苯教中的宇宙中心，苯神的坛城所在。
实际上苯教的诞生是完全超乎人想象的，那涉及到了另一个传说中的文明——姆大陆文明。
辛饶米沃在大灾难结束以后，就到古西藏地区建立了象雄古国，创建了苯教，发展了很多巫术。
这里说姆大陆文明就有点扯远了，据说姆大陆文明和苏美尔文明有一点联系，两种文明都是传说中未曾证实的文明，是两种高度发达的史前文明。
虽然他们都不信有这两种文明，但是苯教的确是存在的，所以传说中的的魏摩隆仁或许真的存在。
“我也不确定，不过很有可能。”瞎子说道。
纪初桃有点迟疑，但这个世界已经不是当初单纯的她眼里的世界了。
什么都有可能发生，还真就是不得不信。
“等过去看看就知道了，张起灵和小花肯定也会往深处走的。”
黑瞎子也是这么想的。
“估计我们要爬几个星期了，希望路上就能遇到花儿爷和哑巴。”
算算时间，吴邪应该快下来了，这下算是聚齐了。
纪初桃和瞎子的眼睛在黑暗当中都是可以用的，两人没有点任何的设备，吃完东西开始休息，只有那团篝火一直闪烁着微弱的火光。
小哥和小花也在休息，相同的篝火也点在他们中间。
“我们都中招了，瞎子和小桃子应该也会遇上的，咱们得赶紧找到他们。”
小花虽然心中不信那两人会出什么问题，但是还是不由自主地担心。
“他们应该没什么事。”
小哥看着篝火，纯黑的眼眸倒映出两簇火光，声音清冷。
“至少我们是在同一条路上，一直往深处爬的话，就能遇到他们。”
他们四个都遇到了玛姆血垛，说明目的地是相同的，而且要找的地方就在丹溪的最深处。
小花微微点头，刚刚就是小哥把他给唤醒的，不然他还会沉浸在那个幻境里面，小哥能这么说，应该是知道了什么。
他没再说话，闭上眼睛尽快休息，等一下俩人还要换班守夜。
……
洞穴里面比较阴冷，纪初桃睡得很不舒服，后背也被石头硌得生疼，醒来的时候，瞎子还盯着火堆，手中转着一个新的蚌壳。
见到小姑娘动了，瞎子目光转向她。
“醒了？”
纪初桃点点头，拢了一下头发。
“你睡一会吧，我来守夜，等等还要继续赶路。”
瞎子也没有矫情。
“那行，三个小时以后继续出发。”
等他呼吸变得平稳以后，纪初桃拿起自己旁边的蚌壳，放在火光下面慢慢烘烤。
背包里有一只签字笔，少女手指捏着笔在蚌壳上勾勾画画，精致的眉眼上尽是认真。
一朵又一朵的月季花形状慢慢地在她手下被勾勒出来。
他们从雨村出来的时候，家里的花园已经开了最后一茬儿鲜花。
如今三四个月了，张起灵的生日都过去了，他们今年的新年也没有办法放烟花，纪初桃想送给他一个新的礼物。
她要雕刻一个雨村的花园。
她想把张起灵送给她的鲜花四季全部保存下来。
瞎子三个小时以后就醒了，那时少女还在细致的画图，察觉到他的目光后，纪初桃停下动作，把蚌壳放到背包里。
“出发吧。”
接下来的路，大概有几个星期，他们没办法耽误时间。
黑瞎子仍坚持在前面打头，虽然纪初桃几次提出来自己探路，但都被他给拒绝了。
哑巴好不容易有一个媳妇，他可不能给弄丢了。
路上的情况就和瞎子说的一样，沿途设置了很多的玛姆血垛。
除此以外，还有很多人未加工过的石头。
原始苯教的庙宇没有什么华丽的装饰，大多是石头加上非常简单的花纹装饰，石头上的花纹也非常像是自然形成的。
只在上面用棕色的颜料做一些瞄边，不仔细很难分辨。
棕色的颜料内部，就藏着一些不一般的东西。
石头内部中全是原始的泥塑神像，一般被古人称为擦擦。
是使用磨具和泥巴翻印出来的，就像做月饼那样。
擦擦的数量非常多，往往是由高级巫师制作，座底会有落款，代表着巫师的力量和擦擦同在，这些东西会分给信众，在藏传佛教里，擦擦直到现在依然存在。
擦擦的种类也有很多，老百姓基本上都是用泥巴制作，很多里面都还掺着骨灰、指甲，有些里面还有药物，精致的擦擦还会上色。
这样包着擦擦的石头几乎每隔一段路就会出现，而且很多都是背对着一个洞口，尽管那些洞只能伸进去一个小臂。
纪初桃只敲碎了一个擦擦，看过以后就重新放了回去。
好在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洞后面也什么东西都没有出现。
大概又爬了不到四个小时，俩人来到了一个新的洞穴。
离了老远，纪初桃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伴随着低低的歌声。
并且这个声音她非常的熟悉，是她和瞎子都认识了十来年的人。
吴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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