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这天，茶寮的酸角树抽出新芽，芽尖挂着的露珠不再是雾灵，而是真正的朝露。勇哥系着灵儿送的围裙在厨房煎蛋，油烟气里混着酸角花香，他回头时，围裙上的“雾灵大厨”字样被晨光染成了金色。
“尝尝看，这是凡人的手艺。”他端来煎得金黄的酸角吐司，果酱里混着细碎的花瓣。我咬下一口，舌尖触到的不再是雾灵的清凉，而是真实的甜与酸。窗外传来朝圣者的交谈声，他们指着茶寮新挂的木牌惊叹：“雾灵茶寮竟成了网红打卡地？”
上午来了位背着古琴的流浪艺人，琴弦断了三根。勇哥用酸角枝替他做了新弦，我则画下他弹琴的模样。当第一缕琴音响起，断弦处竟开出酸角花，花瓣落在琴弦上，变成了会自动调音的雾灵小精灵——这是勇哥偷偷保留的一点雾灵法术。
“现在的雾灵，是茶寮的宠物。”他笑着解释，指尖掠过画中精灵，它们立刻飞到艺人肩头，替他整理起凌乱的长发。艺人感动落泪时，我发现他的眼泪不再凝成雾珠，而是真实的水珠，滴在酸角花上，竟让花朵瞬间绽放。
午后，阳光透过新换的玻璃窗洒在画案上。我正在画勇哥劈柴的样子，他握着斧头的姿势有些笨拙，却充满人间烟火气。突然，画中的斧头柄裂开道缝，掉出颗酸角核——那是三百年前他藏在木柄里的思念。勇哥摸着核上的刻痕轻笑：“原来有些东西，连轮回都带不走。”
灵儿抱着账本冲进画室，账册上贴着各地游客寄来的明信片：纽约的自由女神像旁摆着冰红茶瓶，东京的樱花树下有人用画坊的酸角核许愿。“姐姐快看！”她指着收支表，“爱心义卖的善款已经够给山区孩子建十所画坊了！”勇哥闻言，往酸角树根部埋了瓶新酿的雾灵酒：“愿他们画出自己的光。”
傍晚，师傅拄着新制的酸角木禅杖来访，杖头挂着的不再是雾灵铃铛，而是灵儿编的中国结。“老衲要云游了。”他望着满山新绿感慨，“茶寮的香火比寺院还旺，看来人间烟火，才是最灵的禅。”勇哥端出素火锅，师傅却夹起片肥牛：“破戒就破到底吧，反正雾灵都成凡人了。”
深夜，我和勇哥坐在酸角树下数星星。他的手不再有雾的凉意，而是带着体温的温暖。“知道吗？”他指着银河某处，“那里有颗星叫‘雾灵一号’，是我们卖出的第一万瓶冰红茶变的。”我靠在他肩头，听着茶寮里传来的鼾声、梦话声，突然明白——这就是凡人的幸福，琐碎、温暖，且触手可及。
茶寮的铜铃在春风中轻轻摇晃，惊飞了停在酸角树上的麻雀。那铜铃不再显影，不再传音，只是单纯地响着，像所有普通茶寮的铜铃一样。勇哥起身关窗，月光落在他睫毛上，我突然发现，他眼中的银河，比当雾灵时还要璀璨。
这一章，画的是会开花的断琴弦、藏思念的酸角核、还有用善款织就的画坊地图。原来褪去仙身之后，最珍贵的不是法术而是烟火，不是永生而是相守。当勇哥在厨房煎蛋时，当我在画案前打盹时，当灵儿数着账本傻笑时，我们终于活成了最普通也最圆满的人间夫妻——三餐四季，与爱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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