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手，食指与中指微微弯曲，做了两次向下的动作。
“得嘞！”
有人扛着竹梯子三两步走过去，“啪”一声把梯子放到了大房窗户下。
一人扶着梯子，一人扛着铁锨单手往上爬。
一个接一个的，速度哧溜哧溜的贼快。
李大嫂从懵逼中反应过来，自家房顶上已经站了五六个人，不由大叫，“你们爬我家屋顶想干啥？！你们下来下来！”
“沈大花，你再跟老子横一个？”
屋顶有个男人挑起一块瓦片，一铁锨甩下去。
“啪！”
瓦片擦着李大嫂的鼻尖砸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李大嫂吓的魂儿都要飞了，控制不住的放声尖叫，“啊！砸死人了！”
“哈哈哈……”
院子里哄堂大笑，一群男人满眼嘲笑看着她。
李大嫂又臊又气，“这是我家，你们赶紧滚出去！”
“啪。”又一块瓦片碎在她跟前。
李大嫂又一声叫，一溜烟钻到了李老太身后，“妈，老二他疯了，他这是要把咱们家给砸了啊！你快管管他。”
“老二！”
就算刚才不知道，这会儿也知道了。
李老太气急败坏，拍着大腿，“这都是咱家花钱盖的，都是我和你爸一分钱一分钱攒下来的，你还不赶紧叫他们住手！”
“妈，你不是说家里盖房子的钱，都是我这些年当兵寄回家的吗？”
李文风歪了下头，看着在笑，眼底却没什么笑意。
李老太噎了下，强辩道，“你是我生的，你赚的钱当然也是我的。”
“照妈这么说，我是妈生的，那妈你的钱也是我的，我的钱盖的房子，我想砸就砸。”
李老太无赖，李文风挑一下眉，也跟着不讲理。
说完，脸色猛的沉下来，对爬上去的十来个人点头，“砸！”
“啊！不能砸！不能砸！”
李大嫂叫嚷着想阻止，但瓦片噼里啪啦从房顶往下丢，她又怕死不敢往瓦片摔下来的地方站，只跳着脚在原地大喊大叫。
见没人听她的，又去叫李老太。
李老太急的直拍腿，一点法子也没有，“老二诶，你这真是要了我和你爸的老命了，你知道盖咱们这院子花了多少钱吗？你这个败家子儿……”
她试图挤出几滴眼泪，让儿子住手。
可惜，干哭没泪。
李文风似笑非笑，“妈，要不你先去拽个辣椒？”
李老太，“……”
“你砸了回头还得盖，花的还是咱们自个儿的钱，你说你这是图啥啊？”
眼瞅着大房两间房的瓦片都快被扒光了，李老太心疼的捂着胸口哎哟哎哟的叫。
“你要是还生老大两口子的气，你就动手再把你大哥揍一顿，别拿这要钱的东西撒气啊……”
“心疼死我了，你这个兔崽子！”
李文风没搭理她，李大嫂觉得这样不行，她记得刚老二说要把家给砸了，那是不是还会砸三房？
她看了眼悄无声息的三房，恨恨的剜了眼。
别以为她不知道，他们一家都等着看他们大房的笑话呢。
笑吧，砸完他们家的，就轮到三房了！
砸他们家的，三房不帮腔，砸三房时，他们也休想自己出声！
呸！
果然，大房扔完了，接着就是三房的。
李三嫂带着李元宝，冷着脸出来了。
“妈，我这正赶绣活呢，他二伯这是想干什么？”
李文风瞥了看似乖巧的李元宝一眼，示意屋顶上的人继续。
李三嫂脸色更难看，“他二伯，我们三房可没得罪你们二房，房子是爸妈出钱盖的，你找人来砸了，凭什么？”
“凭盖房子的钱是我儿子出的！咋的？！”李老太啐了口。
儿子她可以骂，一个嫁进来的外皮子，敢骂她儿子，活腻歪了！
李三嫂咬牙，“妈，我每年也给了你不少钱！房子也有我们三房一份！”
“你不该给钱吗？你跟你闺女吃我的住我的，你儿子还跑到省城去念书，吃穿住、书钱学费，每年放假来往的火车费，哪个不需要钱？！你还敢跟我提你给钱了！”李老太一叉腰，啐着唾沫怼了回去。
李三嫂气的不知道回什么好。
自己每年挣的钱，把闺女儿子都送去省城都念的起学！
婆婆把钱都要走，怎么好意思说是她养着他们三房？！
李元宝气的眼圈都是红的，可怜兮兮的叫李文风，“二伯，不要拆元宝家的房顶好不好？元宝给你磕头……”
她说着，就要跪下磕头。
李文风因为李大嫂那个跪给恶心的不行，见李元宝要跪，直接去了堂屋。
李元宝攥着手，心底尖叫连连！
李文风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前世他很宠她这个侄女的，跟宠李琉璃、李珍珠没差的。
对自己几乎是有求必应的！
为什么？
为什么现在看她的眼神那么陌生？
甚至……
像在看什么脏东西？！
这根本不是她熟悉的那个李文风！
“妈。”
一只手搭在她肩头，李元宝回神。
李三嫂看着她，低声说，“去地里叫你爷、你爸跟你大伯赶紧回来。”
“对，还有爷和大伯他们。”
李元宝眼睛一亮，拔腿朝外面跑，一口气跑到地头，把家里发生的事说了。
李老头的脸登时就黑了，“兔崽子，他真是翅膀硬了！”
“哎哟，我的二哥诶。”
李老三镰刀一扔，拉着李老头就往家跑，“爸，赶紧的，就你还能拦二哥一拦了。”
李老头被带着跑，气喘吁吁的，直想骂人。
李老大也丢了手中的绳子，大步朝家走。
李元宝跟在李老三身后跑着，跑着跑着，忽然想起……
现在的李文风不是前世那个听李老头和李大伯话的李文风了。
他们回不回去，似乎意义并不大。
她的脚步逐渐沉重，直到停下。
等她回到家时，果然。
大房与三房的屋顶瓦片被掀了个干干净净，一群人正扛着梯子去堂屋旁边的东屋。
李文风指挥着，“东屋、西屋，都砸了。”
一群人哎了声，朝手心啐了口唾沫放好梯子就开始网上爬。
“老二，不能拆不能拆啊！你把东屋、西屋都拆了，我跟你爸住哪睡哪儿啊？”
李老太冲过去想拽梯子，被李文风拉住胳膊，半拖半拽到一旁。
“妈，我给你和爸留着堂屋呢，我孝顺，哪舍得你们没地儿睡。”
李文风痞痞一笑，与一脚迈进院子的李老头四目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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