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城，地处云省，旅游城市，以茶叶闻名。
普城深秋气息并不明显，一年四季温暖如春，气温变化不大，不过今天夜晚的风还是有些凉的。
沈修葎在机场路边等于浩开车来接。
深棕色皮夹克搭配黑色牛仔裤，脚踩马丁靴，坐在机场出口的石墩上，两只脚屈尊降贵的踩在放倒的行李箱上，双手插兜，百无聊赖地嚼着口香糖，时不时吹出一个巨大的泡泡。
这人走到哪都是焦点，当不当明星都是万众瞩目，立体的脸型和优越的身材很难让人忽视他的存在。
就像现在，即便口罩墨镜把脸遮的严严实实，也不耽误他散发富家少爷的矜贵气质。
来往过路的人都会往他身上瞟一眼。
还有一些胆子比较大的女生上前要微信。
“你好帅哥，我们也是来这边旅游的，可不可以加个微信一起玩啊？”
沈修葎把刚吹出来的泡泡咬破，舌头一卷又继续嚼。
“不可以。”
那两个女生你推推我，我推推你，最后还是那个女生壮着胆子继续说：“反正你也是一个人，我们也是北城人，一起当个旅游搭子呗。”
沈修葎眼皮轻抬，懒懒的抬起手，手指冲着那两个女生晃了一下：“谁告诉你我一个人的。”
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赫然入目。
正巧此时，路灯突然打开，昏黄的光束射在铂金圈中间的钻石上，锃光瓦亮。
两个女生虽然不甘心，但是人家都结婚了，也不好纠缠，说句“不好意思”就走了。
沈修葎将歪掉的婚戒转正，对着戒指轻轻一笑。
“小顾念，我这么招人还能守住男德，是不是很棒？”
他正对着戒指求某人夸奖，新消息铃声“钉钉”响了几下。
沈修葎从上衣兜里把手机掏出来。
从两年前离开北城，他就办了新手机号。
平时在这边都用新号码，这次回北城才又换回原来的，现在还没来得及换回去。
是一条彩信。
沈修葎不准备理会，刚要把手机卡卸下来换回新号码，突然看清来信人。
伍成胥好端端给他发短信干什么？
他打开信息，选择接收。
一分钟后，沈修葎看清彩信内容，眼底瞬间翻涌出狂风海啸，剧烈震动。
远距离拍摄的图片不仅不糊，反而异常清晰。
女孩穿着华光溢彩的白色礼服，纤细手指轻轻搭在男生的肩膀上，眼神流散出顾盼神飞的羞涩。
而她对面的男生，一身黑色西装温文尔雅，手掌松松环住女孩盈盈不足一握的腰肢。
两人在暖色灯光下翩翩起舞。
如果那女孩不是他的挚爱，他也想夸一句郎才女貌。
沈修葎咬着牙，发出声响，太过用力导致腮边肌肉跟着轻颤。
握住手机边缘的手指泛白，仿佛下一秒就能把手机捏碎成渣。
沈修葎一口吐掉口香糖，转身往机场大厅大步流星走。
什么他妈的为她好，统统见鬼去吧！
他只要顾念呆在自己身边，那么漂亮的眼睛只能用来看自己。
韩舟算是个什么东西，抢他买药的功劳就算了，现在还他妈敢鸠占他沈修葎的巢。
“乐生哥，我在这呢！”
于浩刚到就看见沈修葎往机场里走，还以为他没看见自己。
连忙把车停在路边，跑过去拦人，这才看清沈修葎冷淡的脸色和冲上天灵盖的怒气。
“你这是……事儿没办成？”
那张图片在沈修葎脑海里不断的回闪，越闪越清晰，刺激得他失去理智。
一把甩开于浩，把证件“啪”的拍在服务台上：“买最近一班去北城的机票，中转直达都行，最快的。”
于浩反应过来他在干什么，赶在工作人员之前飞快抢回来。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去北城？大力那边已经找到周姨的具体位置，大伙儿都等你回来商量怎么办，你现在走了这一摊子人怎么办？”
沈修葎寒着脸，冷冰冰的眼神射向于浩：“证件还我。”
于浩感觉周遭空气的温度开始迅速下降，即刻滴水成冰的那种。
“兄弟们的命都压在这儿了，我不能让你任性。”于浩把手背到身后，藏起来证件，“乐生哥，周姨的生死，沈叔的清白，你都不打算管了吗？”
沈修葎散发的寒意更重了，拳头直冲于浩就过去，一拳打在他胸口。
“周舒的死活跟我没关系。”
于浩措不及防，抡起打架他远不如沈修葎的速度和力量，尤其是他盛怒中。
他硬生生扛下沈修葎的拳头，身上肯定青了。
“那沈叔呢！你也不想给他正名了吗？你想让他永远背负叛徒的骂声吗！”
沈修葎神色隐痛，一边是坚持多年的布局，一边是心爱的女人。
怎么选，都有不得已。
哪怕他已经动过舍弃顾念的念头，可离开那刻才知道，他舍不得。
心脏的疼痛让他下手更狠。
机场保安接到举报说机场有人斗殴，赶紧跑过来。
到现场才发现，根本算不上“斗”，只是单方面的“殴”，肇事者出手快准狠，另一方连还手都没时间。
几个保安看了眼红着眼发疯似的男人，也不敢轻易上去拦，只能围在于浩身边尽量将两人拉开距离。
于浩连挨好几下，嘴角溢出血，他不在意的抹掉。
“气撒够没，不够再来！来啊，打，往这打！”于浩指着自己胸口，恶狠狠的看着沈修葎。
“放弃顾念你难过，我们都知道，可是，我们的亲人怎么办？那些因为张强死不瞑目的人怎么办？谁不难过，都他妈在难过！这些年，每一分每一秒我们都不好受。”
“大家都在等抓到张强给自己亲人报仇，把你当主心骨。眼看事情就要成了，你一走了之，他们怎么办？”
于浩红着眼，眼眶里蓄满眼泪。
沈修葎第一次看见于浩哭，仿佛又看见睁着清澈的眼睛，举着几块钱，问他能不能帮他找回爸爸又瘦又小的那个孩子。
理智跟着对方蓄满的泪水慢慢回笼。
喉结滚了两下，最后闭了闭眼，再睁开后拉着行李箱往外走。
缓慢的脚步每一下都踏出冗长的重量感，背影孤寂又颓然。
那是无可奈何的妥协。
他沈修葎这辈子从没为自己活过。
15岁以后的每一天都在为报仇做准备，赚钱养探子，一大笔一大笔的钱搭进去，多少次打了水漂都听不到响儿。
他只能不断的挣钱，不断的打水漂。
哪怕有一线希望都不能放弃。
这些年他一步不敢松懈，因为他带着别人的殷切希望，每走一步，身后都有一群人等着他下一步。
大概只有顾念，是荒芜游戏里突然向阳而生的花朵，在他贫瘠的荒漠里盛放。
可是被他自己亲手拔了，那样艳丽的颜色，不适合只有灰色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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