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夕生出这个念头后，忽地一惊，发现自己变娇气了。
她以前在宫里的时候，从来不会有这种想法。
难怪会有“恃宠而骄”这个词的存在了，原来人发达了，真的会忘本。
孙德忠二丈摸不着头脑，怎么陛下来看望昭美人，昭美人不高兴吗？
这要是放在其他嫔妃身上，她们怕是早就欢天喜地的飞奔进殿了吧？
元夕很快端正好了心态，莞尔说：“多谢孙公公告知，我这便进去了。”
清泉宫的格局是标准的中轴分布，院墙边种着各种竹子，十分雅致。刚一进门，萧绥和曲采女就一道出来了。
元夕刚屈膝下去，就被人托住了手臂，萧绥身后，曲采女盈盈屈膝，“见过昭美人。”
【好气，一回来就看见萧文帝和别的女人在一块。】
【萧文帝还不如不来看皇贵妃呢，一天的好心情都没有了。】
【青天白日的，又不会做什么，真的纯喝茶。】
【人家皇贵妃都不介意，你们在这儿瞎操什么心。】
元夕确实是不在意。
因为帝王三宫六院，自古就是如此，她没有见过其他的可能性。
见她发呆，萧绥好笑道：“这么迷糊，是怎么打到猎物的？”
“你打的猎物呢，给朕瞧瞧。”
底下的宫人连忙把咽气的斑鸠呈了上来。
元夕转眸道：“别拿太近了，免得血腥味沾到陛下身上了。”
萧绥一见这斑鸠有两处箭伤，心中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问道：“哪一处是卿卿的箭射穿的？”
卿卿…..
陛下居然称昭美人为卿卿！
曲采女低下头，掩住眼里汹涌的波涛，心中震动。
这是夫妻之间的亲昵称呼，可无论是陛下还是昭美人，都这样习以为常，可见私底下已经唤过不知道多少次了。
她唇角溢出一抹苦笑，昭美人远比自己想象中更得宠，难怪王皇后视她如心腹大患，豺狼虎豹。
元夕指着斑鸠腹部的位置，“此处箭伤是妾身的箭造成的。”
她杏眼弯弯，流溢着清辉，娇憨明媚。
萧绥问她，“颈部箭伤是何人所为？”她倒是知道昭美人是天子宠妃，把本该是自己的猎物让了出来。
秋栏围猎有个规矩，箭伤在颈为佳，其余则稍落下乘，元夕第一次参加围猎，不知道这个规矩，萧绥却是知道的。
“听围场的小太监说，好像是谢家三姑娘。”
至于谢家三姑娘是谁，元夕身居宫闱，也不大清楚。
萧绥牵着元夕的手往东阁而去，大梁昼短夜长，现在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陛下不先回观景台与朝臣们同乐吗？”她现在要沐浴，总不能把陛下晾在一边吧。
萧绥懒声道：“无妨，让他们等着。”
实际上离开宴的时辰还有一阵，朝臣狩猎回来后，去更衣净手的，也需要好一会儿。
元夕睁大了眼睛，没想到还能这样，她将手从中抽出，“妾身也要去沐浴更衣了，免得误了时辰。”
萧绥喉结滚动，说了声好，元夕从他腿边绕开，忽地一顿，小脸上写满了不赞同，“陛下在外面可否不要唤妾身卿卿？若是被旁人听了去，不太好。”
这毕竟是夫妻间的亲昵称呼，在床榻上是闺房乐趣，外人不知也就罢了，但陛下刚刚当着曲采女的面这样喊了，而曲采女又是王皇后的人，元夕想到这里，就有些头疼。
偏偏萧绥不以为意，他漫不经心地抬起眼皮，薄唇微张，“卿卿在怕什么？一个称呼而已，旁人不敢说什么的。”
“或者——”他凤眼扬了扬，若有所思，“卿卿不是没有小字么，朕看这两字就十分适合。既不许朕唤卿卿，那朕唤昭美人的小字，旁人总不能再说什么了。”
元夕：“？？？”这有区别吗？
萧绥轻笑，起身道：“朕先回席上了，卿卿去更衣吧。”
“恭送陛下。”元夕屈膝道。
西阁外，曲采女见到萧绥后，上前去问安，轻声问道：“陛下，昭美人她不去席上吗？”
“昭美人要更衣梳洗。”说完，意有所指地开口，“今日清泉宫中的事，朕不希望在旁的地方听见只言片语。”
曲采女瞬间明白过来萧绥指的是何事，连声道，“妾身会管好身边之人，不会乱传的，陛下放心。”
萧绥这才正眼看了曲采女一眼，果然，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江妃是这样，昭美人是这样，这曲采女亦然。
观景台处鼓声阵阵，原来是舞女在跳鼓上舞，太监细声悠长地唤道：“陛下驾到——”
鼓声骤然停歇，众人齐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绥走上高台，朗声道：“众卿都平身吧，今日秋栏设宴，不讲这么多规矩。”
话虽如此，但谁会真的心大到不守规矩？
朝臣嫔妃们齐声道了句“多谢陛下”，舞乐继续。
王皇后看见曲采女是跟着萧绥来的，眼角氤氲开一抹笑意，“总算知道点长进了。”
赵才人像是吃了满肚子的酸豆角，语气也算溜溜的，颇有些阴阳怪气，“我说怎么陛下一走，你就不见了，原来是跟去紫樱宫狐媚邀宠去了。”
曲采女文文静静的，“赵才人多想了，妾身只是回了清泉宫休息，恰好和陛下顺路，就一道过来了。”
曲采女回了清泉宫，却和天子顺路，赵才人随便一想就知道，萧绥是从清泉宫出来的了。
圣上去清泉宫总不能是去看曲采女的，一想到这儿，她看向曲采女的神色多了一丝怜悯和其他情绪。
不冷不热道：“你运气倒是不错，和昭美人住在一起，也能多见陛下几面了。”
曲采女像是没听出来她的话中话，轻轻点头应和，“昭美人性格和善，与她住在一处是妾身的荣幸。”
赵才人一噎，脸色不大好看了。因为她和李美人住在一块，李美人的性格在后宫之中，可以用“恶劣”二字来形容了。
倒不是说她如何张扬跋扈，刁难低位嫔妃，只是和陛下后宫里的嫔妃比起来的话，她就显得没那么有素质了。而且李美人还给她立了规矩，早上得去她那里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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