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八，北京大定府
黎明时分，府衙内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守门的士兵刚要阻拦，就看到来人手中高举着金牌。
\"上京急令！速请留守将军！\"信使大喝道。
很快，北京留守完颜宗固被惊醒。他匆匆披衣而起，来到大堂。
\"宗固将军，\"信使单膝跪地，\"陛下有旨！\"
宗固接过圣旨，仔细阅读。看到调兵二万的命令时，他的脸色变了。
\"二万人......\"他喃喃自语，\"这可是咱们北京的大半兵力啊。\"
副留守完颜撒里忽被动静惊醒，也赶了过来：\"宗固兄，出什么事了？\"
宗固将圣旨递给他：\"你自己看吧。\"
撒里忽看完，也倒吸一口冷气：\"这......这是要倾尽全力决战啊。\"
\"陛下的决心很明确，\"宗固叹道，\"集中兵力，与宋军决战。\"
\"可是咱们一旦抽调二万人，北京的防务怎么办？\"撒里忽担忧道，\"万一蒙古人趁机南下......\"
\"撒里忽，你想多了，\"宗固摇头，\"蒙古诸部现在还在为争夺汗位内斗，根本顾不上南下。而且就算南下，咱们还有一万五千人守城，再加上城墙坚固，足够应付了。\"
正在两人议论之际，营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千夫长完颜胡里改匆匆进来：\"将军，各营都有动静，兄弟们听说要调兵，议论纷纷。\"
\"议论什么？\"宗固皱眉。
\"有人担心去了燕京就回不来了，\"胡里改小心地说，\"还有人在问，为什么不在北京坚守，非要去燕京送死。更有甚者，竟然在议论撒八投降的事，说什么既然撒八都投降了，咱们还坚持什么。\"
宗固脸色一沉：\"胡里改，你立即传令各营主将，严禁议论军机！谁敢再说这种话，立即军法处置！\"
\"是！\"胡里改应声而去。
撒里忽担忧地说：\"宗固兄，看来撒八投降的事，对军心冲击很大啊。\"
\"唉，\"宗固叹息，\"某也没想到撒八会做出这种事。但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完成陛下的调兵任务。\"
\"那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圣旨上说得很清楚，十日内到达燕京，\"宗固算了算，\"从北京到燕京约四百里，大军行进需要三天。也就是说，咱们最迟后天就要出发。\"
\"这么急？\"
\"没办法，这是死命令，\"宗固道，\"立即传令各部，挑选精锐二万，准备出征。记住，要挑最能打的，这次是去决战的，不是去凑数的。\"
\"是！\"撒里忽应声而去。
等撒里忽走后，宗固独自坐在大堂内，心中五味杂陈。
从河东败报开始，到朔州、应州失守，再到撒八投降，金国的形势确实越来越严峻。现在陛下决定孤注一掷，集中十万大军与宋军决战，这或许是最后的机会了。
\"但愿这次能够成功，\"他喃喃自语，\"否则......\"
他不敢往下想了。
同日，东京辽阳府
东京留守完颜宗雄也收到了调兵令。与宗固不同，他的反应更加复杂。
\"两万五千人......\"他看着圣旨，额头冒出冷汗，\"这可是咱们东京的大半精锐啊。\"
副留守完颜娄路问道：\"宗雄兄，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宗雄苦着脸，\"咱们东京面临的威胁比北京大多了。辽东的契丹人蠢蠢欲动，高丽那边也不太平，万一宋军从海路进攻......\"
\"可是陛下的圣旨......\"
\"某知道，\"宗雄打断他，\"但某实在担心。抽调两万五千精锐后，咱们只剩下一万多人。这点兵力，能守住偌大的东京吗？\"
娄路沉思片刻：\"宗雄兄，某觉得你多虑了。宋军现在全力攻打燕云，哪有余力兼顾东京？而且从江南到辽东，路途遥远，宋军即使想要海攻，也需要大量准备时间。\"
\"话是这么说，\"宗雄依然忧心忡忡，\"但万一出了意外......\"
正在两人议论之际，门外传来喧哗声。千夫长完颜术列匆匆进来：\"将军，不好了！城中出现逃兵！\"
\"什么？\"宗雄大惊，\"多少人？\"
\"目前发现的有二十多人，\"术列急切地说，\"而且还在增加。兄弟们听说要调兵去燕京，都很恐慌。\"
\"为什么恐慌？\"
\"他们说燕京是死地，去了就回不来了，\"术列小心地说，\"还有人在传，说撒八那样的名将都投降了，说明宋军真的很厉害，咱们去了也是送死。\"
宗雄听了，气得脸色铁青：\"混账！立即派人追捕逃兵，抓回来全部军法处置！另外，严禁任何人议论撒八的事！\"
\"是！\"术列应声而去。
娄路担忧地说：\"宗雄兄，看来军心确实有问题。如果不妥善处理，恐怕会影响整个调兵计划。\"
\"某也知道，\"宗雄烦躁地说，\"但现在怎么办？陛下的圣旨不能违抗，但军心如此不稳......\"
\"要不这样，\"娄路建议道，\"咱们先选出最可靠的将领，让他们分别管束自己的部下。同时，对那些军心动摇的士兵，暂时不要选入出征队伍。\"
\"只能这样了，\"宗雄点头，\"立即去办。记住，此次出征的两万五千人，必须是绝对可靠的。宁可数量少一些，也不能带着有异心的人去燕京。\"
三月初九，咸平府
傍晚时分，上京的信使终于赶到了咸平府。府衙内，留守完颜谌母正在处理公务。
谌母是金国少有的女将，当年跟随太祖征战天下，立下赫赫战功。虽然年过四旬，但依然英姿勃发。
\"将军，\"副留守完颜石伦急匆匆跑进来，\"上京急报！\"
谌母放下手中的文书：\"什么事这么急？\"
石伦将圣旨呈上：\"陛下调兵令！\"
谌母接过圣旨，仔细阅读。看到要调兵一万二千的时候，她的眉头紧皱。
\"一万二千......\"她沉思片刻，\"石伦，咱们现在总共有多少兵力？\"
\"回将军，总计两万三千人，其中精锐一万五千，签军八千。\"
\"那就是说，要抽调咱们三分之二的精锐，\"谌母点头，\"可以接受。但问题是，时间太紧了。十日内赶到燕京，从咱们这里到燕京至少要走五天，也就是说，咱们只有五天时间准备。\"
\"将军，某觉得有些困难，\"石伦担忧道，\"不仅是时间紧，关键是兄弟们的士气......\"
\"士气怎么了？\"谌母问道。
石伦犹豫了一下：\"自从撒八投降的消息传来，兄弟们议论纷纷。有人说宋军火器厉害，有人说连撒八那样的名将都顶不住，咱们去了也是送死。\"
\"放屁！\"谌母勃然大怒，\"一群没出息的东西！撒八投降就投降了，那是他没骨气！咱们女真儿郎，什么时候怕过死？\"
她猛地站起身来：\"立即传令全军集合，某要亲自训话！\"
很快，咸平府的两万三千大军集结在校场上。谌母身着戎装，策马来到队伍前方。
\"兄弟们！\"她朗声说道，\"某听说你们在议论撒八投降的事，还有人说宋军厉害，去燕京是送死。某今天就要问问你们，你们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我们是女真儿郎！\"有士兵高声回答。
\"不错！你们是女真儿郎！\"谌母声音如雷，\"当年，太祖皇帝带着咱们女真人从白山黑水起兵，一路打到中原，灭了辽国，败了宋朝。靠的是什么？是咱们不怕死的血性！\"
她指着远方：\"现在宋军来犯，某要问你们，是要做缩头乌龟，还是要做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做男子汉！\"士兵们齐声高呼。
\"好！既然如此，谁愿意跟某去燕京杀敌？\"
\"我愿意！\"
\"我也愿意！\"
士兵们纷纷请战，士气为之一振。
谌母满意地点头：\"很好！某现在就挑选一万二千精锐，明日出发赶赴燕京！记住，这一战关系到我大金的生死存亡，咱们绝不能给女真人丢脸！\"
\"是！\"士兵们齐声应道。
谌母的这番话，确实起到了很好的效果。原本动摇的士气重新振作起来。
但石伦私下里还是有些担心：\"将军，您觉得这次燕京决战，胜算如何？\"
\"说实话，某也没底，\"谌母坦诚地说，\"宋军的火器确实厉害，这是不争的事实。但咱们也有优势——兵力多，而且是在自己的土地上作战。\"
\"那您觉得......\"
\"尽人事，听天命，\"谌母道，\"反正坐以待毙是死，决一死战也是死，不如轰轰烈烈地打一场！\"
三月初十，泰州
又过了一天，上京的信使才赶到泰州。节度使完颜余睹收到调兵令后，脸色非常难看。
\"八千人......\"他看着圣旨，\"咱们总共才一万五千人，要抽调一大半。\"
副使完颜蒲速越担忧道：\"节度使，这样一来，泰州的防务就彻底空虚了。万一宋军......\"
\"宋军不会来泰州的，\"余睹摇头，\"他们现在全力攻打燕云，没有余力顾及咱们这里。\"
\"那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越快越好，\"余睹道，\"从泰州到燕京要走七天，咱们明天就得出发。\"
正说话间，外面传来嘈杂声。千夫长完颜阿里花匆匆进来：\"节度使，营中出现骚动！\"
\"什么骚动？\"
\"有士兵在聚众议论，说不愿意去燕京送死，\"阿里花小心地说，\"而且还有人提出，要效仿撒八，向宋军投降。\"
\"什么？\"余睹勃然大怒，\"谁敢说这种话？\"
\"具体是谁，属下还在调查，\"阿里花道，\"但确实有这种声音。\"
余睹脸色铁青：\"立即查出这些人，全部抓起来！敢在军中散布投降论调，这是要造反！\"
\"是！\"阿里花应声而去。
蒲速越担忧地说：\"节度使，看来撒八投降的影响比咱们想象的还要严重。\"
\"是啊，\"余睹叹气，\"某也没想到，一个撒八的投降，会引起如此大的连锁反应。看来，这次调兵不仅要考虑数量，更要考虑质量。那些心怀异志的人，坚决不能带去燕京。\"
\"那咱们还能凑够八千人吗？\"
\"某估计够呛，\"余睹摇头，\"不过能凑多少算多少。宁可数量少一些，也不能带着有异心的人去。\"
三月十一日，显德府
最后一路信使终于赶到了显德府。知府完颜胡里改收到调兵令后，苦笑连连。
\"五千人......\"他看着圣旨，\"咱们总共才八千人，这是要掏空咱们的家底啊。\"
同知完颜斜也担忧道：\"府君，这样一来，显德府就彻底没有防务了。\"
\"防务？\"胡里改苦笑，\"斜也，你觉得还会有人来攻打显德府吗？现在所有的敌人都在燕云，咱们这里反而是最安全的。\"
\"话是这么说，但万一......\"
\"没有万一，\"胡里改打断他，\"陛下既然下了这个命令，就说明形势确实危急。咱们这些地方官，能做的就是全力配合。\"
\"那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后天，\"胡里改算了算时间，\"从显德府到燕京要走八天，不能再拖了。\"
正在两人商议之际，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推官完颜撒剌匆匆进来：\"府君，有紧急情况！\"
\"什么情况？\"
\"城中出现了反对调兵的声音，\"撒剌急切地说，\"有人在传，说这次调兵是让大家去送死，还有人提议集体抗命。\"
\"胡说八道！\"胡里改怒道，\"谁敢抗命？\"
\"具体是谁还在调查，\"撒剌道，\"但确实有这种苗头。而且......\"他犹豫了一下，\"而且还有人在私下里联络，似乎想要效仿撒八。\"
胡里改听了，脸色顿时变得铁青：\"立即查出这些人！胆敢在军中煽动叛乱，全部按军法处置！\"
\"是！\"撒剌应声而去。
斜也担忧地说：\"府君，看来撒八投降的事，真的在全国范围内造成了影响。\"
\"这也在某的预料之中，\"胡里改叹息，\"撒八毕竟是名将，他的投降确实会让很多人动摇。但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咱们必须完成陛下的任务。\"
\"那具体怎么办？\"
\"严格筛选，\"胡里改道，\"这次调兵，只选绝对可靠的人。宁可人数少一些，也不能带着不可靠的人去燕京。\"
三月十二日，上京会宁府
在各地紧张调兵的同时，金太宗完颜晟也在上京做着最后的准备。
\"陛下，\"兵部尚书宗磐来到大安殿汇报，\"各地调兵情况如下：北京大定府已经开始行动，预计能调集一万八千人。东京辽阳府也在准备，但遇到了一些困难，预计只能调集两万人。咸平府的情况比较好，应该能调齐一万二千人。泰州和显德府的情况稍差，预计只能调集五千多人。\"
完颜晟听了，脸色有些难看：\"怎么回事？为什么都达不到要求的数量？\"
\"陛下，\"宗磐小心地说，\"主要是撒八投降的事，对各地军心造成了很大冲击。各地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军心动摇，甚至有人公然提出抗命。\"
\"抗命？\"完颜晟怒火中烧，\"谁敢抗命？\"
\"具体名单还在统计，\"宗磐道，\"但据报告，这种情况在各地都有发生。不过各地守将都在严厉处置，应该能控制住局面。\"
完颜晟沉思片刻：\"也就是说，咱们最终能调集的兵力，大概只有六万左右？\"
\"是的，陛下。\"
\"六万......\"完颜晟在殿内踱步，\"加上燕京的五万守军，总共十一万。虽然比原计划少了一万，但也足够了。\"
这时，工部尚书古论纳也来汇报：\"陛下，火器运输已经开始。一千二百颗震天雷和四百杆突火枪，正在分批运往燕京。另外，新造的震天雷也在加紧制作中。\"
\"很好，\"完颜晟点头，\"另外，朕决定亲征！\"
\"什么？\"宗磐大惊，\"陛下要亲征？\"
\"不错，\"完颜晟斩钉截铁，\"这次决战关系到我大金的生死存亡，朕必须亲自坐镇指挥。而且朕的亲征，也能极大地鼓舞士气。\"
\"可是陛下的安全......\"
\"朕的安全？\"完颜晟冷笑，\"如果这次决战失败，朕还有什么安全可言？与其坐在上京等死，不如亲自上阵杀敌！\"
\"陛下英明！\"宗磐只能应声道。
\"传朕旨意，\"完颜晟下令，\"三日后，朕亲率上京卫军一万，前往燕京督战！这次决战，朕要让宋军知道，我大金皇帝的厉害！\"
就这样，一场规模空前的决战即将拉开序幕。完颜晟亲征，十一万大军云集燕京，这将是决定燕云命运的最后一战。
而远在燕京的完颜挞懒，也在紧张地准备着迎接宋军的攻击。
五日之后，岳飞的大军就将兵临城下，一场血战在所难免。
大战在即，双方都在做着最后的准备。这一战的结果，将决定燕云十六州的最终归属，也将决定金宋两国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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