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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账上的金缕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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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闲医馆的晨光里,虎娃正趴在鎏金屏风上刻鬼脸,刻刀在“悬壶济世”四个金字旁凿出个举着药葫芦的笑脸,嘴角还叼着片黄芪叶。苏挽月的马鞭刚要敲他屁股,就见老青牛晃着牛角闯进来,角上挂着的“招财鬼脸”还滴着昨夜的药渣酒,“哞”地一声震得屏风上的金粉直掉。

“小崽子!”张一凡敲着算盘从账房出来,算珠上粘着虎娃偷塞的桂花糖,“李阁老的千金今日问诊,你把鬼脸刻成醉汉模样,是想让贵人笑出眼泪?”虎娃吐着舌头跳下来,手里举着半块刻坏的木牌:“凡哥哥快看!笑脸的眼睛刻成了算珠,正好配李阁老的金算盘!”

前堂传来软轿的响动,八抬暖轿里走出位裹着狐裘的贵女,腰间挂着的翡翠算盘叮当响——正是御史大夫李阁老的掌上明珠李玉娘。苏挽月迎上去,却见贵女盯着屏风上的鬼脸直笑:“苏东家,你这医馆的鬼脸倒有趣,比太医院的老头们会逗人。”

“李小姐说笑了,这是敝馆的‘祛病鬼脸’,”张一凡堆起笑脸,算珠在指尖蹦成花,“刻着孙思邈的笑纹,能让药香多走三分。”他忽然压低声音,“小姐可知,您腰间的翡翠算盘若刻上虎娃的鬼脸,算起家宅账目来,连铜臭都带着药香。”

李玉娘眼尾一挑:“张先生倒会做生意,不如直说,治我的心悸症要多少诊费?”苏挽月刚要开口,张一凡却递过张药方,边角画着个举算盘的鬼脸:“分文不取,只要小姐答应一事——”他指向屏风上的鬼脸木雕,“请您在贵妇人的茶会上,讲讲这鬼脸的妙处。”

李玉娘愣住,苏挽月也皱眉看着他。张一凡却继续拨弄算珠:“小姐的心悸症,用青牛村的改良党参足矣,药效不输野山参,成本却低九成。”算珠归零时他抬头,酒窝在晨光里格外明显,“您若能让长安贵妇们信了改良药材,就能省下千万两银子,够给城南棚户区的百姓抓十年药。”

虎娃趁机塞给李玉娘个木雕小算盘,算珠上刻着迷你鬼脸:“李小姐收好!这是‘省钱鬼脸算盘’,算家用账时,算珠会自己蹦到省钱的那档!”贵女被逗得掩嘴笑,翡翠镯子撞在木雕上叮当响:“张先生倒会打歪主意,拿我的面子换穷人的药钱。”

后堂煎药时,苏挽月盯着张一凡的算珠荷包:“你就不怕李阁老怪罪,说咱们算计权贵?”少年却翻开仁心账,指着李玉娘的名字旁画的金缕衣鬼脸:“权贵们不差钱,差的是行善的由头——虎娃刻的鬼脸,就是最好的由头。”他忽然一笑,“再说了,您没看见李小姐看虎娃刻刀时的眼神?她怕是想把这小崽子抢去当御用匠人。”

晌午时分,李玉娘的软轿离开时,轿杠上多了串鬼脸木雕流苏,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张一凡看着账本上新增的二十两善款,算珠声混着虎娃的刻刀声:“苏东家,该让走方医们去城南了,带着虎娃刻的‘金缕鬼脸药箱’,贵人们的善款,得变成穷人手里的热药汤。”

苏挽月忽然发现,张一凡给每个走方医的药箱都刻了不同的鬼脸:给妇科医士刻的是抱娃娃的笑脸,给外伤医士刻的是举绷带的笑脸,就连药箱锁扣都是虎娃刻的“吞钱鬼脸”,专门吞权贵的善款。“你倒像个算珠戏法大师,”她忍不住说,马鞭梢轻点他的算珠荷包,“把仁心都藏在鬼脸里。”

暮色漫进医馆时,老青牛突然发疯似的撞门,角上的“招财鬼脸”不知何时变成了“醉鬼鬼脸”——虎娃趁人不备给老牛灌了药渣酒。张一凡追着老牛跑过晒药坪,算珠荷包在腰间叮当乱响:“小崽子!再给老牛灌酒,当心它醉了把仁心账啃了!”

李玉娘的信鸽恰在此时掠过医馆,爪子上绑着块锦缎,上面绣着个举算盘的鬼脸,旁边写着:“明日茶会,可带虎娃同往,贵妇人皆欲观‘神匠刻鬼脸’。”苏挽月看着锦缎上的针脚,忽然轻笑——张一凡的算计,原是给权贵们织了张看不见的网,网眼是虎娃的刻刀,网绳是算珠,网住的,是比银子更珍贵的人心。

更夫敲过初更,虎娃趴在账桌上睡熟,手里攥着没刻完的“金缕鬼脸”,张一凡还在拨弄算珠,算的却是李玉娘茶会上能拉多少善款。苏挽月递过盏鬼脸纹琉璃灯,灯光映着他眉间的细汗:“累了就歇着,算珠又不会跑。”

“跑不了,”少年头也不抬,算珠在掌心跳成欢快的节奏,“每颗算珠都刻着虎娃的笑脸,跑出去的贵人见了,自会跟着笑脸回到医馆。”他忽然抬头,酒窝在灯光下格外温暖,“苏东家,您看这仁心账,像不像虎娃刻的鬼脸?歪歪扭扭的,却让每个字都带着笑。”

医馆的铜铃在晚风中轻响,惊起檐角的鬼脸灯笼,在青石板上投出晃动的光弧。苏挽月摸着马鞭上的金缕流苏,忽然觉得,这半闲医馆的算盘与刻刀,早已不是商道与医道的博弈,而是少年用人间烟火织就的锦缎——上面绣着虎娃的鬼脸、算珠的脆响、权贵的善念、穷人的盼头,最终连成了一片能遮风挡雨的仁心天。

当虎娃的鼾声混着老青牛的醉哞传来,苏挽月忽然明白,张一凡的“算计”从来不是冰冷的数字,而是把医者的仁心掰成了千万个小笑脸,藏在算珠里、刻刀下、药箱上,让贵人们笑着解囊,让穷人们笑着喝药,让这烟火人间的医道,终于有了能落地生根的温暖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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